《落墨花开》慕容芙杺

6、听风（3）

　　一转眼大会就结束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不过没过多久喜就接到了来自她那位不知所踪的大人的传音。上次接到她家大人的传音应该是一百年前了，以至于再听到大人的声音她差点尖叫出来。明明几个字就可以解决的事，怎么突然想起传音了？不怕被发现？还是——但一阵从心底传来的刺痛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对啊，她是谁。她可是喜。他又是谁。他可是她的大人。她怎么能这么想。
　　“那里的事怎么样？”还是那样，淡淡的，但很温柔。
　　“除了一个小插曲，另外一切顺利。”
　　他似乎知道“小插曲”指的是什么，所以并未多问，而是继续说：“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小心为上。”
　　“大人是在关心我吗？”她听了后半句，“咯咯咯”地笑着说。
　　他没说话。她也没有再追问。一段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过了许久，他又补了一句：“做事要专心哦。”哎呀，被猜到了。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还在听吗？”“嗯。”她隔着空气点头。
　　“那就去吧。”
　　她仍是有些依依不舍。她的大人多好。以前好，现在也好。以前的她也很好，单纯、善良、可爱。她看着身边的纸人。不过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吧。
　　“对了，”她正想着，耳边又传来一句，“如果再有人来，向他套点话。”
　　“知道了。”她答，一边等。
　　“顺便拿他一点元力，我有用。”
　　“嗯？”她有些不解。
　　然而又是戛然而止。他甚至没有告诉她是什么话。但可惜的是，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没有告诉她如果来的人她打不过他会不会来救她——虽然答案显而易见。可能因为他是她的大人，也只是她的大人吧。她抬起头望着天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天空。在这片天空下，她第一次遇见了这个人，第一次被这个人救，第一次收到了这样一个甜甜的，温柔的微笑，第一次为救一个人奋不顾身，第一次——但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该干的活还是得干。她起身，准备向林中走去。这时候她才感觉到那刺骨的疼痛，以至于她不得不重新坐下。
　　“怎么了怎么了？”是身后传来的声音。
　　“没什么。”她惨笑。
　　“又想那个了？和你说了不要——”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说下去。
　　“没事啦。”她顿了顿，终于还是把“习惯就好了”憋了回去。
　　“怎么没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她突然笑起来。
　　“谁还没有过想要的东西呢？”
　　“也是。要是能索性把这种情感抹去就好了，也不用再受钻心之痛。”
　　“你舍得吗？我都舍不得。”她说完又意识到不该勾起她的回忆，低下了头。
　　“我怎么不舍得？它敢走我就敢舍得。”
　　“口是心非。”她说得很小声。
　　“你说什么？”
　　“我说你逃避责任。”
　　“什么意思？”
　　“想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正视它吧。”
　　“哎呀，还是哀好。”她忽然说。
　　“你怎么知道？”
　　“怒也好。”
　　“我问你话呢！”
　　“那还用知道？”
　　“等有一天你不能忧伤了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不会有这一天的。”
　　“那你又说这些干什么——对了，老大的任务要我帮你处理吗？”
　　“不用了。”
　　“那我走了。”
　　“特地来看我的？”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自作多情。”
　　“不再多留一会儿？”
　　“你现在挺好的，我也就走了喽。”
　　“还是妹妹好。”
　　“谁是你妹妹？”
　　“不就像妹妹一样吗？”
　　“就你这个性格，还当姐姐？”
　　“也对也对，自然是你更会疼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路过，下次可没有喽。”
　　她的脸上是一脸不信：“路过多久了？”
　　“哎呀算了算了，真走了，我身上也一堆事。”她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转过身，一滴眼泪不知不觉从她的脸颊边滑落。所幸她还有哭的权利啊。她那时这样想。原本她以为喜怒哀乐只会使一个人变得懦弱，但现在看来，这些情感原来这么重要。
　　也是，下面的事没她还真不行。那她还说她要帮忙。喜独自朝林中走去，边走边想。大人也是奇怪，自己的领地这么大，偏偏要选在作为边界的黑森林。虽然这里阴气更重，同时作为连通人间的地方，材料相对更多一些，但也太冒险了。这不，今天的情形想是已经出乱子了。如今那两边都已经知晓此事，万一发现这里，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别说她一个人，就算她们四人要挡住堇夜和暗冥也不太可能吧。不过还好，他们现在应该暂时不会考虑联手。对了，她忘了和大人汇报那天堇夜大人再明显不过的态度，忘了问问大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不过大人一定有大人的打算吧。还有没有出面的另一边，要不要也试探一下？事情还真是越来越多。
　　终于来到了那些满面笑容的纸人前。大人说，虽然她的纸人杀伤力不强，但影响远超过其他三者。可能这就是“情”的力量吧。爱一个人可以疯狂到什么地步呢？她甚至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起来。这种力量的威力她可是领教几百年了。而不久之前，她的尝试也初见成效。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呢。她露出了一丝苦笑。她又怎么可能否认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她曾经的影子。不过这个小小的变数会不会影响大人的布局？
　　在她思考之际，手中的线动了一动。看来，有人上钩了。她感受到了背后那熟悉的气息——啧啧，上次来了还不死心？而且明知自己没有实力还要独自前来？她不禁怀疑起来。再想起大人刚才的刻意提醒，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既然这样，那就交给她吧，把一切威胁清除掉，顺便看看自己的能力怎么样。看来大人还是很信任她的嘛。她正准备动手，但看了看纸人旁一个个陷入昏迷的生命，转念一想，既然他来了，让他看看又如何？反正她也没想让他活过今天。不知道他会隔岸观火，还是挺身而出呢？
　　想到做到，很快，伴随着一阵阵略带痛苦的哀鸣，林中的空地上染了一片鲜红，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又一个“活过来”的纸人。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出面。果然人性都是冷漠的。那她又手下留情做什么。不过呢，这几个人，不如先留一留。她满意地点点头，转手控制丝线向树后的人扑去：“看够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小的支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