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獭

22、扫地

　　杨略把和覃甜的约定抛到九霄云外了，直到她拿起簸箕走到榕树下才记起这回事。

　　今天轮到杨略，吴简章，张弘辉，潘孜，何欣蓉五个人打扫室外清洁区，本来还应该有张弘辉的同桌，但他今天请假了没来。潘孜和何欣蓉是杨略的后桌，她们和吴简章一起拿着扫把清理地上的落叶。

　　潘孜抱卖力地挥动着扫把，抱怨着：“星期五那天根本没人打扫吧？下雨砸落了好多树叶，感觉扫都扫不完。”

　　杨略和张弘辉站在一旁，看着满地的树叶被扫把堆成一座座小山，他们的任务是拿着簸箕配合扫地的同学，最后再把垃圾拿到操场主席台后面的垃圾场。

　　杨略看吴简章扫得差不多了，拿着簸箕就过去了，刚准备配合她清扫垃圾，就听到覃甜在喊她的名字。

　　“杨略，你看到人了吗？”

　　覃甜一个人来的，杨略本来想说她疏于防范，但又想到这么多人在这里扫地，别人也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

　　杨略环顾四周，榕树下只有同班同学在打扫卫生，无辜地摊开双手，“你看我们这些人，谁像爱你的斌？”

　　“可是信上确实是说放学后……”覃甜犹豫着，向杨略确认，“你那天也看了，是星期一放学后榕树下没错吧？”

　　“没错……吴简章你在干什么？”杨略和覃甜还没说几句话，吴简章就把成堆的树叶扫到了杨略的鞋子上，像是要把她埋起来。

　　吴简章手上的动作不停，还在用力扫着树叶，只不过都扫到了杨略脚边：“我要跟老师说你打扫清洁区的时候偷懒。”

　　杨略不明白吴简章怎么突然变成了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她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

　　杨略抖着鞋上的树叶，湿漉漉的沾染了尘土的树叶在她的白鞋上留下灰色的痕迹，这是她上个星期才刷过的白鞋，“我哪有偷懒？簸箕就放我前面，你能越过簸箕直接把垃圾扫到我身上是我没想到的。”

　　吴简章并不认可杨略的指责，“簸箕满得溢出来了，所以树叶跑你鞋上了，不是我故意的。而且这是你没有及时把垃圾倒进垃圾篓才造成的，不是吗？”

　　引起二人争吵的罪魁祸首覃甜并没有开口说话，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吴简章和杨略，最后把目光放在杨略身上，想知道她如何回答。

　　杨略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吴简章与覃甜的恩情，不然现在为什么要被两个人夹着还债。正巧张弘辉拎着簸箕满载而归，她赶紧招呼他把垃圾倒进垃圾篓，两人提着垃圾篓跑远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难得做了件好事。”逃离了吴简章和覃甜营造的压抑氛围，杨略顿时神清气爽。

　　“你指什么？是指我把你带到垃圾场这件事吗？”张弘辉故作深沉，念道，“尘归尘，土归土，杨略归垃圾场……”

　　杨略并不气恼，悠悠地说：“你等下自己一个人把垃圾篓抬回去。”

　　垃圾篓是一个直径一米的两边有把手的大竹筐，只有把手部分是干净的，其他边缘都粘着灰尘。两个人还能一人拿一边把手抬回去，一个人只能拉着一边把手拖回去。星期五下的雨湿润了操场的土地，拖回去势必会让竹筐底部沾满泥土，到时候肯定会被班主任批一顿。

　　张弘辉连忙赔笑道：“刚才开玩笑的，你不是垃圾，我才是，我才是。”

　　来的时候杨略走得比谁都快，可现在张弘辉叫她回去，她却磨蹭起来。

　　“晚点回去吧。”最好是晚到吴简章她们等得不耐烦，抛下他们先回教室了。

　　张弘辉抬起戴着电子表的左手，摇了摇头：“不行，六点要播动画片了。现在五点半了，我们现在赶紧把垃圾篓放回去，然后我骑车回家还来得及。”

　　张弘辉在前面拉着把手，杨略使劲往后拽，试图减缓他的速度，“少看两集又不会死，但现在回去我可能会死。”

　　“少看一集我就会死。但是为什么你现在回去就可能会死？如果你告诉我理由，我可以考虑让自己死者复生一下。”张弘辉跟杨略拉扯得有来有回，他没想到杨略比自己小了好几圈，可手劲不输于自己，他停下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杨略显得很为难，她想起覃甜说这件事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但转念一想现在榕树下这么多人，被人看到了就肯定不止两个人知道了。

　　“我告诉你，你可要保密。”

　　张弘辉拍拍胸脯，大言不惭：“你放心，我的嘴巴焊死了，说不出话。”

　　杨略说完后，张弘辉直接叫了出来，把其他来倒垃圾的同学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不要干引人注目的事。”杨略发现张弘辉的眼神已经飘向榕树下，他迫不及待要赶回去凑热闹。

　　张弘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太激动了，没想到现实真有这么土的人。我想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吴简章她们好像回去了，有个男生朝着覃甜走过来了。”张弘辉示意杨略靠近一点，不然看不清楚，他拉着垃圾篓挡在杨略前面，像一堵不透风的墙，把杨略遮得严严实实的。

　　要是说完全不好奇，那是假的。杨略扯着垃圾篓，转到张弘辉旁边，躲在宣传栏后面的花坛旁观察情况。

　　这个男生怎么看起来怪眼熟的……杨略的视角恰好能看到那个男生的脸，看不到背对着她的覃甜的表情。

　　浓眉大眼，国字脸，小平头，这些要素让杨略觉得他长得像语文课本中插图里会出现的人物。

　　“杨略，我们凑近点吧，在这儿都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张弘辉蹑手蹑脚想往前走，却被杨略一把拉住。

　　“你再往前就站人家脸上了，他们俩又不是在演偶像剧，还当着我们的面演告白剧情？”杨略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偷偷溜回教室，背上书包回家，而不是和张弘辉两个人蹲在这里坐牢。

　　突然有某种冰凉覆盖了杨略的脖颈，吓得她差点叫了出来，转头一看发现是吴简章耍的恶作剧。她笑眯眯地把手抽回，完全没有要和杨略道歉的意思，开口问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蹲在这里干什么？”

　　杨略一口气还没缓上来，听到张弘辉说“我们在看别人和覃甜告白”，差点没被他气死。刚才还说会保守秘密，现在就让吴简章知道了。

　　“哦？覃甜被别人告白了，你很在意？”笑容从吴简章的脸上褪去，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略。

　　杨略心虚，不敢与吴简章对视，但吴简章的出现让她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惊呼：“这个男生不就是那天和你一起吃饭的小学同学吗？”

　　吴简章把耳边散乱的鬓发拢到耳后，她站在杨略旁边，“是的，怎么了？”

　　“那他脚踏两只船，你不说他？”杨略一度以为他和吴简章有着什么关系，故意用很讽刺的语气说话。

　　吴简章不明白杨略的意有所指，开口道：“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

　　杨略搞不懂吴简章的脾气，嘀咕着：“那天还开开心心一起吃饭，今天就变成别人了？”

　　没想到杨略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吴简章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说一起吃过饭就算是亲密关系，那你和覃甜也挺亲密的。”

　　“我没有，你别乱说。”杨略赶紧反驳。

　　“如果你不是因为关心她，那为什么要蹲在这里偷看他们？”

　　杨略发现自己认为的锐利攻击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毫无作用，吴简章根本不吃这一套。

　　“不是我想看，是张弘辉想看。再说了，你不也一起蹲在这里偷看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吴简章回答说：“我蹲在这里又不是为了看他们两个人。”

　　杨略疑惑地问：“那你在干什么？”

　　没想到吴简章眉开眼笑地说了一句“我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