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突发情况 ...
-
年小姐，是罗德岛上少数不会给我造成压迫感的前辈。
或者说是同伴更合适一些吗？我不太清楚。毕竟她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罗德岛签过合同的干员。
漫长的时间给了她足够豁达的心性，她喜欢人努力活下去的样子，却也同样理解我最后那段时间的消极以待，肆意浪费自己生命的过程——比起其他孩子与我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与狂喜，年的反应更像是与久别重逢的旧友意外相遇，她足够开心，却也不会像是抱住溺水浮木一样，单纯一个拥抱都能把我勒得上不来气。
“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年小姐笑眯眯地把我勾在手臂后面，把我直接扯进了屋子里，身后跟着已经重新变得面无表情的齐司礼，高高兴兴地捧着我的脸把我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欣慰道：“虽然没像罗德岛那样虽是都是破破烂烂快要死掉的可怜样子，但也要小心身体呀博士。”
她当着齐司礼的面说的大大方方，而狐狸也始终维持着垂眉敛目的端庄之态，他只在年提起之前对我的形容和“罗德岛”时才极克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便垂下了目光。
“只不过……啧。”
年忽然拉平嘴角，凑过来在我颈侧闻了闻，微微皱起眉头。
“……你的身上怎么还有海水的腥味。”
从肌肤血肉之下发散的味道，想要拔掉也做不到——年的表情变得有些压抑的阴沉，因为那味道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骼深处，将这还茫然无知的姑娘与深海的种族再一次捆绑在一起，犹如刻印灵魂上的诅咒，死死地缠绕在博士的身体上。
我一愣，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闻，年的眉头仍然蹙着，却已经重新扬起笑脸，稍微有点无奈的看着我：“你的鼻子闻不到啦~”
啊……
我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指腹擦过原本留下深重利器划痕的位置，压下心里的恍惚，齐司礼无声凑过来也跟着闻了闻，可他只闻到了自己身上沾染过去的昙花浅香，以及一点属于她自身的清冷气味。
我看着他对我摇摇头，又一脸茫然地看着那边的年。
“年小姐知道？”
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懒懒地扯了扯嘴角。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海水的味道，老实说它不难闻，不考虑立场的话这味道还蛮不错，但是就是让我很不高兴。”她只含糊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就无甚兴趣地转开了目光：“……真的，一点也不让人高兴。”
气味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种味道能够引发的联想。
像是黑色污浊的深渊。
像是吞噬大陆的无尽深海。
像是某个愚蠢的笨蛋身上最后的气味，孤零零地站在最后的断崖之旁，固执地守着一个即将毁灭的末日，守着一个最后人类的身份，给已经完全不知道是否还会回来的同伴指出一个归处的方向。
祂们这样的存在，本就不可能专注守候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时刻。
所以……不小心看到了【那个】结局，也是理所当然。
她喜欢将故事看到最后，但她不喜欢那样过分孤独又壮烈的结局。
年的目光掠过了神色冷清却难掩紧张的齐司礼，最后又将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本来还想问问你，想不想就这样留在山里陪着我呢。”
……诶？
我一愣，而齐司礼脚步下意识上前一步，眼中慌张明显都要压不住了。
年饶有兴趣的看着狐狸的反应，笑嘻嘻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但是看起来，似乎用不到我来照顾你。”
我眨眨眼，还有些不解其意。
什么？
“你等等吧，”年这一次则是在同齐司礼说话了，她盯着狐狸的眼睛，却分明还是和我聊天：“这小狐狸崽子一向傲气，素来不愿低头求人，之前为了你跑来我这里同我求药，态度说一句低声下气也不为过——不得不说，你看人的眼光还算有长进。”
齐司礼已经有些僵硬地撇过头去，只留给我一点耳廓染上的浅色绯红。
年不以为意，她走入里屋，不一会取了一个相当古朴的素瓷瓶子出来递给了齐司礼。
“你要的东西，她身子虚的厉害，前一个月七日服一次就行；过段日子等她好些了你记得再来找我一次，她身上海水腥味太讨厌，我看看能不能用些其他东西给她去掉。”
“是，前辈。”
齐司礼态度恭敬双手接过，明显让年小姐的开心程度上升了不止一点。
“这也不错。”她放缓语气转头看向我，过分年轻明艳的脸上忽然抿出一点慈爱怜悯的笑弧，欣慰道：“那只雪豹问题那么大，也就你当时瞎了眼没看出来，不过现在换成这只狐狸陪着你，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得偿所愿？”
齐司礼没说话，只是在收起东西的时候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起身转过来，重新走到我旁边的时候，那无声望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生生看得我浑身发毛。
“雪豹，嗯？”
他低头在我耳侧冷笑一声，随即又一脸神色平静地站直身体，无事发生的样子。
我：“……”
我：“…………”
嘤。
将我从如芒在背的混乱慌张中解脱出来的是贴着里襟放着的特殊手机，齐司礼明显皱了皱眉，却还是让开了一点距离，让我出门去听电话。
接通电话的第一秒，暴怒的咆哮声瞬间从手机里吼了出来。
“——你在哪儿！？”电话对面的老爷子罕见地语气焦躁又不耐，我愣了一下，知晓这一次的问题大概不是那么简单。果不其然，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头立刻不歇气的再次大声吼了起来：“无论你在哪儿限你一小时内必须归队！这一次是特殊情况的紧急作战任务，我不知道你那几个小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连那些怪物也能处理，但是如果这是你能负责的问题，那你就必须用最快速度赶回来给我解决掉！！！”
话音未落，对面已经狠狠挂了电话，留我耳内嗡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看新闻吧。”年忽然轻声道。
我眨眨眼，第一反应转头看向齐司礼。他已经飞快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猩红刺眼的新闻头条瞬间刷到了首页，新闻媒体惯用夸张抓眼的新闻标题，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那些过分夸大的描绘竟也能成为写实的描述：
配合着视角抖动的拍摄视角，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混乱尖叫的人群和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爬上沙滩的恐怖怪鱼，深色的海水里是密密麻麻彼此挤压的鱼群，它们淹没了近海，爬上了海岸，扭曲畸变的外形单单看上一眼就能让人觉得浑身发冷；有人仗着胆子拎着树枝试图靠近，却被蠕动着扑上来的鱼群瞬间淹没了身体，犹如强酸般的粘液和鱼血以一个相当恐怖的速度腐蚀着人类的肌肤，那可怜人无法控制地发出崩溃惊恐的痛苦惨叫，单单听着都令人觉得头皮发麻。
——海嗣。
……海嗣，在上岸。
而在紧急聚集的军队里，我看到了娜塔莉娅匆忙跑过的身影。
“别急。”
年小姐的表情同样不好看，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我带你过去。”
***
——光启市第一人民医院。
突如其来的海滩怪鱼让整个光启市都陷入了难以形容的混乱之中，几大医院此时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伤患迅速塞满，拥有全市最好烧伤科的第一人民医院平日里已经是工作繁忙，如今更是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拥堵之中；护士们竭尽全力，扯着嗓子大声喊着试图疏通拥挤的人群；然而更多的是愤怒的喊叫和无助的哭泣。
人群在聚集，白衣的身影被渐渐吞噬，这无形之中进一步催发了后面更多人的不安与后怕，疼痛与无知的恐惧带来的茫然足以摧毁普通人的理性，眼看着新的混乱即将爆发，鱼贯而入的军警们开始着手分流人群，将他们重新梳理成驯顺的羊群，安抚在了更加宽阔通常的空间。
这是个短暂安定的讯号，但很快被疏散的人群中便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无助询问与掺杂其中的压抑哭声。
人们庆幸军队的出现。
人们也不安着军队的出现。
……因为这代表着，也许这一次，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
***
而在高层的会议室里，各个科室的大夫们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未知毒性，未知伤口属性，目前只能简单用化学烧伤的方式来处理患者……”
“军队那边说会派毒理学的专家过来接手，暂时由烧伤科那边来负责交接问题……”
“那为什么不快点！？这种情况单纯依靠医院的人手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三三两两的短促交谈声，散不去满屋的压抑与之后的沉默。
“……大夫，查大夫！”
院长微微抬高声音，叫回正在发呆的查理苏。
老人没有追问他这种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走神，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怎么想。”
“……是，”年轻的烧伤科专家深吸一口气，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冷静：“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能任由病人在外面继续呆着，这不利于情绪梳理对我们的护士也是太过艰难的挑战，排除掉问题严重必须进行手术的那一部分，其他轻伤患者，我觉得至少应该先解决掉这一部分。”
立刻就有医生提出了反对意见：“可这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毒素，贸然为这部分患者处理伤口，谁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发生什么其他的意外，如果正好是因为我们的草率处理反而让他们的情况更加严重，这责任谁来负责？”
查理苏眉头一紧，冷声反问：“那你要任由他们就在那里惨叫，哭泣，无助的在医院等死吗？”
“我没这么说过，但是查大夫你要考虑清楚，现在不是你一个人想要治病救人，问题在于你我的立场，和全院所有人甚至是世界范围中已知的知识，都不能替这么多的病人打一个未知结果的保票！”
查理苏的瞳孔骤然一缩！
“——可以解决，这毒处理起来并不难，只是你们不知道方法而已。”
在医生们的争吵声中，有人已经先一步推门而入，那是个肌肤过分雪白的漂亮姑娘，穿着一身样式舒适的蓝色连帽衫，她将双手放在衣兜里，声音清冷又干净：“前罗德岛精英干员蓝毒，过来配合你们接下来的各项工作。”
所有人看着这陌生又年轻的姑娘，神色皆是怀疑。
“请不用担心，各位。”
她露出一点浅浅的笑弧，眼中隐隐有着明亮的光。
“我们背后站着世界上最好的指挥官，所有问题都可以交给她，你们只需要履行医生的义务和我一起专注解决这些病人的问题就可以了；所以你们哪一位是烧伤科的相关负责人？你们担心的毒在我这里并不是问题，时间急迫我希望尽快开始，毕竟不单单只有你们一家医院需要处理。”
查理苏皱皱眉，还是抬起了手：“是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查理苏总觉得在他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这自称蓝毒的姑娘嘴角的弧度瞬间就消失了。
话说现在环绕他的这种冷森森的恐怖感觉是什么？
杀气？
“……那就请您快一点，这位先生。”蓝毒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希望在我的指挥官过来之前，先把你们医院的部分解决掉。”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突发情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