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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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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路同行66
直到今天晚上消杀完后、通风等待的时候,梁云光才有时间问问季姐,舒皓他-妈妈是怎么回事?
她得确定一下孩子明天能不能来学校。
虽然她自己觉得,这应该是可以的。
舒皓妈妈现在是有了新的家庭的,舒皓毕竟是她跟前任的孩子,还是儿子(这点在很多农村家庭的观念里十分重要),新家那边应该本来就很忌讳两人接触的吧?
况且,如果病人没什么不能下床之类的问题,应该总不至于要人一直在那里照顾吧。
梁云光又想起自己刚来大粮仓村的时候,想起舒皓跑出去打工的时候;那个时候,郑竹石和她说过,舒皓的妈妈连每个月拿出二三百块钱给孩子,都要被新夫家家盯着,事后还会引起家庭战争——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家暴。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想,后来这个丈夫,都不可能放任舒皓妈妈和儿子接触的。
在这里的人的一些想法里,余钱全交给家的人就是不存在,哪怕工资卡都放在家里了,帐号都互相绑定了,他们也认定,对方一定有办法截留一部分收入在手里,给自己攒私房钱。
尤其是像舒皓妈妈这种,工作起来就是到处在外面“乱跑”的。
往阴暗里想,就是为了钱,这新夫家也不可能放任舒皓一直在那里跟妈妈呆着——
说不定这女的被哄高兴了就给钱了呢?
这钱就应该全是我们自己家的,怎么可以给外面的野崽子呢?
这是很没有道理,甚至有悖法律的一种恶心想法——即便已经组成了新的家庭,舒皓妈妈对未成年的舒皓,也负有抚养责任。但这个想法又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说远了,总之就凭这些,梁云光差不多可以肯定,舒皓明天是能回来的。
但是另一方面,舒皓自己手里有手机,他到现在都没和梁云光沟通,一种可能是他认定自己能回去,也知道自己只请了一天的假,觉得既然没有发生意外那就不用特意再说,于是忙起来或者是担心起来,顺理成章地忘记和老师再说一声了。
还有一种不太好的可能,就是舒皓妈妈那边的问题是真的大了,这孩子有可能心里慌极了,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想到要跟老师说一声。
季姐的回复令梁云光大感意外。
梁云光和季姐不怎么熟悉,两人没加微信,只能电话短信联系,现在是九点半不到,也不算很晚,发短信倒不打扰。
季姐回了个电话给她。
具体的情况,季姐下午就跟郑竹石说完了;然后,大概是郑竹石以为季姐和梁云光说了,季姐又以为自己说过以后,郑竹石这个校长会转告梁云光,俩人最终都没和她说舒皓那边的情况。
——也是巧了。季姐和郑竹石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正是郑竹石六点下课往外走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刚好碰见了王晓义。
所以郑竹石在脑子里,还真就把舒皓这儿的事儿给跳过去了。
越过舒皓自己,直接找季姐问舒皓妈妈的情况,是梁云光潜意识里的担忧作祟。
然而事实是这种担忧真的被派上用场了。
发生的事情确实是舒皓那边可能不好意思对外说的。
——舒皓明天不能回来上课了。
晚上给郑竹石打电话,就是为了请假。
那个时候是六点刚过,要是没有何昭昭跟王晓义的事情,梁云光已经开始在毕业班上晚自习了;也因此舒皓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郑竹石。
请假的原因,是他不能把妈妈留在医院里让他妈妈新夫家照顾。
舒皓妈妈没有生病。她是流产了。
在怀孕十七周的时候,因为被十五岁的继子从家门口的小楼梯上推下去,流产了。
只能说,郑竹石梁云光一开始让季姐陪着舒皓去医院,算是误打误撞做了一件不能更正确的事。
意外发生在今天早上,当时舒皓妈妈的新丈夫不在家——舒皓接电话的那个点儿,已经是事情发生了将近三个小时之后了。
舒皓妈妈要出去上班,继子在她开大门的时候,从后面猛撞了她一下,把她从家门口离地一米二的水泥平台上撞得扑了出去、摔在底下的平地上。
事情发生之后,舒皓妈妈的反应也有点儿虎。
可能是苦吃多了,她虽然知道自己多半是流产了,但依旧没把这件事太当成一件要自己命的大事。
她疼得半天爬不起来,等她爬起来后,自己骑车去了村里的卫生所;到卫生所的时候,她里面穿的大厚棉裤,裤-裆处外面那层布都已经让血浸透了。
最后,她是被吓得直哆嗦的卫生所的人送到镇医院去的。
“那家人到现在也没找她,也没来个人问问她怎么了。也不知道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呢,还是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
最近是接近年底,而且还是双十二过后的那几天;加上附近的一个快递员,因为最近雪天道路不好走,送快递的时候把自己腿摔断脑袋也磕破了,舒皓的妈妈就忙起来了。
她最近一周几乎每天都能忙到七点半以后,不巧的、没规划好路线的时候,九点多回家也是有的。
所以,季姐也不能断定这家人就是打算装死把事情糊弄过去。
这情况,舒皓确实不方便走。
——现在能站舒皓妈妈这边的,也就只有这个亲儿子了。
季姐现在也还在镇上医院没走。
她留着是防舒皓妈妈新丈夫这边来胡搅蛮缠,非要把病人从医院带走。
——这在大城市医院里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更别提乡镇医院。
真让人家得逞了,那回头舒皓妈妈这边无论想干什么都会很被动。
梁云光听到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虽然对舒皓妈妈继子突然去推去撞一个孕妇的动机,以及这引发了这个事件的引子还不能确定,但也是又气又怕:
“这就是谋杀吧!”
没出生的孩子没人权。
但孕妇有人权。
四个月的孕妇,被人推下台阶——
这种暴力流产方式,没人管的话,大出血也是可能要命的。
“唉……也不一定完全就是坏事。陶姐打算要离婚了。”舒皓妈妈姓陶。
“梁老师你那边先放心吧,我在这边先守几天。我跟舒皓这两天都会在一块。”
这事实在太糟心了。
梁云光想想舒皓的处境,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那位大姐说离婚这个事儿,是一时气话还是真的开始这么打算了呢?
时人劝和不劝分,但梁云光又总觉得,像舒皓妈妈这种情况,还是分了的好。
——季姐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受了这么大的损伤,又怎么能说完全不是坏事儿呢?
那位快递员大姐离婚,从舒皓这边出发来说,肯定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但一则是女方未必真的是铁了心要离,二则是,梁云光也怀疑,即便女方意志坚定,男方那边就不会出幺蛾子吗?
能不能顺顺当当地离了,也是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男方那边搞幺蛾子,无疑会影响到舒皓。
——这孩子也是够坎坷的了。
等次日早上上课,班级里又是一阵骚动。
何昭昭王晓义这两个需要隔离的回来了,显然是有问题,明摆着是装病成功但最后又被拆穿了;大家昨天晚上就知道,而且,说不定有关系好的,昨晚就已经打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舒皓没回来就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他是因为什么请假走的都没有人知道。
本来班级里因为那两个装病的被抓包,就多了很多潜在的谈资;再来个舒皓当对照组……
梁云光看完早自习就回去批改作业了,而教语文的郑竹石这节课上得简直心累又绝望。
梁云光那边也没咋觉得太平——
她在办公室里坐着都能听到学生在说话。
还能听见郑竹石的怒吼。
梁云光批完作业的时候,还没到郑竹石那边第二节下课的点;她又给舒皓去了个电话,大概是经过昨天一宿已经人冷静下来了,听声音舒皓的精神状态还好。
或许是何昭昭前面几次没被抓包的成功经历给人带来了希望,刘朴今天故技重施又装了一回发烧。
何昭昭跟王晓义还在教室最后一排站着呢。
梁云光看着坐在后排、身体偷偷颤抖双肩抖得尤其厉害的刘朴,只装作没看见;等刘朴拿着三十八度五的体温计来找她的时候,她微笑:
“搓了多久啊?”
刘朴没借用何昭昭的小饮水机。
他是先正常测温,接着拿手把读数搓上去的。
“这时候咋就知道摩擦生热了呢?做化学题连捂个试管都记不住是为啥。”
于是教室后面站着的人又多了一个。
课间梁云光说:“咱们现在天天按着饭点儿地测温,一直拿水银温度计也怪麻烦的;要不买几个测温枪?买五个,一个班放一个;或者买三个,初中用完再给小学用。”
初中部早上下午上课都更早一些。
郑竹石想想王晓义跟何昭昭的“瞒天过海”,觉得,确实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