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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春睡重 ...

  •   国家如同被蛀虫侵蚀许久的大树,摇摇可危,又似大雨之中的陋屋,岌岌可危,原本以为只要用心便可以做一个圣君,现在,凌尘枫不再这样想,他心思虽缜密,却不及处处哀嚎,民不聊生来的剧烈,每天桌上的的奏折多如牛毛,日出批示,抬头便已日落。

      “陛下,天色已黑,奴婢帮你掌灯。”

      李德福端上烛台,小心的放在案角,枫摆摆手,他急忙弯腰退下。走至门口,李德福叮嘱守夜的太监好生伺候,便挺胸阔步走向跨院。进屋躺下,捏捏酸痛的肩膀,他不禁觉得自己倒霉到极点了。
      这个皇帝,虽然不想唐岳阳一样喜怒无常,却比他清楚明白的多,一双眼睛如刀子般锐利,仿佛可以看穿人内心一般,在他面前时刻要保持警惕,自己的那一套在他面前根本不起作用,相比之下,还是像唐岳阳那样的皇帝比较适合自己。

      想到唐岳阳,那人便出现在脑海里,李德福搓搓手指,笑出声来。

      窗外那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曼映在床头,睡意全无,李德福随意抓起一件青衣披在身上,推门而出,那长廊的尽头,一间四角平房极不起眼,亮起蒙蒙光晕,他贴墙壁站立,顺着微薄的窗纸看去,似有人影晃动,却看的不确切。
      眯着眼睛,想要看的仔细,灯光忽然熄灭,李德福偏过脑袋,一种失望之感涌上心头,忽然,他看到月光下自己的影子,觉得有些好笑,堂堂大内总管,居然像小偷一样站立墙角,做偷窥之事!

      懊恼的转过身,却不经意碰到了窗沿,他急忙跳下台阶,左右看看,想顺着原路返回。

      春雨贵如油,今年的雨水却特别多,有一滴雨水落在他脸上,李德福抬头,又有一滴落在他的眼睛里,刺的他急忙低头,抬起衣袖擦着眼睛,忽听身后吱呀一声,他急忙躲在屋后——
      传来木头相互摩擦的吱靵声,偷眼观看,月光之下,人影逐渐显现,那不是程侍又是何人!
      只见程侍卫手推一木质车轮装物体,走到屋前,轻叩门框,过了不大一会,门开了,瑞祥伸出头来,一见是他,急忙打开门,侧身让进。
      李德福撇撇嘴,向前探探身,屋里似乎又掌起灯来,一片朦胧。

      进入屋内,程侍卫就明显感到有人不欢迎他,唐岳阳站在角落里,一脸不悦全部写在脸上,程侍卫环视四周,虽知他们搬离太平殿下,却没有想到说居之处如此的简陋,只有三张草铺,一张八仙桌,除此以外空无一物,屋顶似乎透着月光,而窗纸却胡的了个严实,他正要开口,却被唐岳阳抢一步搭话。

      “程将军,时辰不早,请回。”
      什么都未说便下了逐客令,他站在原地,左右不是,手中的物件却引起了瑞祥的注意,小太监围着他转了两圈,小声问,“程将军,这是什么?我都未见过。”
      “这个啊。”他急忙岔开话题,“是轮椅。”
      “轮椅是什么?”
      伸手摸摸此物的扶手,虽然是木质,却很光滑,一点不划手,瑞祥转眼看着他,又问,“这个怎么用。”
      “就是——”

      词穷语少,程侍卫一时发现自己无法在脑海中形成词语来解释,只得笑笑,却听那清水般声音响起,急忙侧身——

      “瑞祥,轮椅如同此名,由大车轮、小车轮、手轮圈、椅座、脚托、靠背、扶手组成,选材最好用韧性较好的榆木打造,为腿残无法走路之人所备用,以车代脚而行之。”

      唐毓缓慢坐起身来,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原来是这样啊,那程将军,你带这个。。。莫非还是给我加爷的?”
      瑞祥抓抓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扶手,轮椅从程侍卫的手中抽出,瑞祥握住椅面把手,左右转着,“程侍卫你真是个好人,有了这个,我家太子爷就不必待在床上了!”
      他正兴奋着,却见唐岳阳快步上前,把瑞祥向后拉去,冲他拱手。
      “不麻烦你了。”

      程侍卫愣在了原地,眼睛却一只盯着榻上之人,唐毓听父亲这么一说,微微一笑,唐岳阳转头看看,皱紧了眉头,瑞祥不知其缘故,急忙叫道,“主子,这可是好东西,程侍卫都送来了,我们——”
      “多嘴!”
      唐岳阳狠狠地瞪了他一样,瑞祥缩缩脖子,连忙退后,唐岳阳不耐烦起来,指指门口。
      “将军请回,为我们省点灯油吧。”
      “我——”
      不知该如何解释,程侍卫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本来厌恶之人,气的握紧拳头,想索性扭头就走,脚却不停使唤。

      自己,干吗要来自取其辱?!
      这个老家伙!
      心里骂着,表面却不能留露,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唐毓咳嗽了几声,手掠过锁骨,把发髻勾于手掌之中,低头卷成发束挽在脑后,有几缕垂在脸颊,他微动身子,便左右摆动。
      唐毓弯弯眼角,视线划过三人,最后落进他的双眸。

      “将军,花了不少功夫吧。”
      “只需几天而已。”
      “您为国操劳,唐毓怎敢劳您心神,岂不是成了国家的罪人?”
      “哪有那么严重!”
      “罪臣知道您的好意,只是确实不需要,请您收回。”
      “可是——”

      程侍卫一见他不要,立刻着急起来,向前迈了一步,却见那如月光般的眼眸里都是微笑,便迈不出第二步,进退两难,猛然甩下衣袖,发出一声叹息。

      “我只是想你腿脚多有不便,就算身边有这小太监,也恐怕无人估计照料,就算他可以细致入微,总是不能代替轮椅,唐毓,你确实需要它代替步行,这,也是。。。,你曾说,视我为知己,人为知己者死,何况此物,是我闲来无事之作,不是贵重之物。你为何不收?!”

      有些话想要脱口而出,却卡在了咽喉,他心里又是一番话语——
      此物虽不贵重,也是我一片心意
      你如若不收,我的心将如何自处?

      唐毓看那漆黄的扶手,毫无瑕疵的大轮,眼光落在了他的手指,微皱眉头,动作轻的无人察觉,他冲瑞祥点点头,道,“既然是将军的一番心意,就收下吧。”

      “毓儿!”
      唐岳阳急忙喝住儿子,“不要不要,他不安好心。”
      此话一出,骚的程侍卫脸顿时红了半个!唐毓摇摇头,冲着窗外漂了一眼,声音高了些许。
      “唐毓只在书上读到过,没有想到如今自己也用的上,确实福气不浅,正应了那句话,人生便应该尝尽所有能经之事,如今我真的可以得道成仙了,程侍卫,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不要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你歹话的好。”
      “谁敢!我与圣上情同手足,就算进谗言,也得不了好果子吃。”
      程侍卫回应了这个微笑,把轮椅推至床旁,唐毓眼里流光一闪,勾起嘴角,如清风扑面。

      “我说了不收就是不收,瑞祥把他给我扔出去!”
      “我啊!”瑞祥动动手指,无助的看看唐毓,自己哪里扔的动他啊。
      “将军,天色已晚,明天再尝试如何,况且为父说的对,那一碗灯油需要用到十五,如果将军不介意,可以灭灯而聊。”
      “十五?”

      看看那浅浅的灯油碗碟,程侍卫记起今天才初二而已。却见唐毓目光骤然划下,那光芒瞬间消失,似有星光闪烁。程侍卫只得转身,推开房门,迈出一只脚,低声道。

      “我叫程绍棠。”

      我不叫将军,我有名有姓,希望你可以记得。

      走出小屋,程侍卫不忘记把门关好,他知道屋里灯火骤然熄灭,却在一瞬间泪如雨下。
      为什么哭,自己这次真的不明白,边哭边笑,他觉得自己快发疯了,自己,居然哭的像个孩子。
      是以为那一瞬间忽然暗淡的眼神,还是自己这颗筹措的心?

      人为知己者使,希望,我们真的可以是知己。
      而知己,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一直站在屋外的李德福鼻子快被气歪了,刚才屋里的话,分明是还给自己听的。
      好你个唐毓!
      咬紧牙关,他忍住冲进屋里的念头,暗自发狠,耍奴家是吧,不出一个月,我定叫你跪在我脚下!
      而屋内,看不清彼此,唐毓没有改变姿势,却听唐岳阳压制着声音,却听的出明显的怒气,“不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吧,好!你好!以后做什么我都不加过问!”

      躺平,唐毓只是淡淡的回答,唐岳阳听的模糊不清,索性坐起身来,心却被大石重重压上,喘不上气来——

      “父王,现在孩儿是残废之人,总不能在床榻之上躺一辈子吧,可曾记得我说过,孩儿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明天便随你一同上工如何?”

      “不行!”

      扬扬嘴角,唐毓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那场景,却是无法忘怀的。

      滚出去,于是,自己滚了。
      何必,如此听话?
      如果当时咬舌或者撞死在大殿,或许太少女,现在活着,却真的辜负了大好年华。。。。

      飞絮飞花何处是
      层冰积雪摧残
      疏疏一树五更寒
      爱他明月好
      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
      转教人忆春山
      湔裙梦断续应难
      西风多少恨
      吹不散眉弯

      雨滴似乎大了许多,拍在脸上甚是舒服,穿过养心殿,却见殿前的灯火通明,上前一看,急忙跪倒行礼。

      “圣上!”

      凌尘枫坐在台阶之上,见来人挑挑眼皮,指指旁边的台岩,程绍棠便心领神会,几步上前坐在底层台阶上。

      “前些日子酒醉,头疼了好一阵子。”
      “圣上,喝酒太多对龙体不好。”
      “三天三夜未醒,叫你们笑话了。”
      记得以前在将军府,圣上喝醉,把客厅当作卧室,整赶上领国使者来访,闹出很大的笑话,可是酒醒见自己身处柴房之中,满脸诧然。
      想到这里,程绍棠忍住笑,一脸正经之色。
      “臣怎敢笑话圣上!”

      “除了头痛,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次还好没有作出什么事情来。”
      从怀里掏出一张奏折,凌尘枫递给他。
      “臣不能看。。”
      “你看,有多少烂摊子等着朕去收拾,那个狗皇帝,朕真想处死他!”
      凌尘枫眼里有了些许杀意,程绍棠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抢话道,“不可!”
      他的行为凌尘枫有些意外,转头,眼里都是疑问,程绍棠知道自己失态,想要站起身力气,却被他按住肩膀。

      “臣失礼,圣上赎罪。”
      眯起眼睛,凌尘枫看向夜空。
      “你我情同兄弟,不必拘礼,况且我答应若寒,饶他性命,我绝不会有负于他。”
      “圣上,那个若寒——”
      凌尘枫伸出手,像是在抚摸什么,手里却只有空气。
      “绍棠,前些日子,仿佛又见到他了。”

      低声笑笑,凌尘枫没有再说话,入夜十分,气温渐凉,雨像针线般打落在身上,程绍棠看那杀机逐渐被温柔所替代,急忙站起身来,举起衣袖,挡在凌尘枫头顶之处。
      “圣上,雨打风凉,请您进殿,保重身体!”
      摇摇头,凌尘枫任风吹动龙袍,月光没有被乌云遮挡,依旧皎洁!

      凌尘枫低声吟诗,程绍棠听的真切——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沉默,程绍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他是朕最爱的人,朕永远都忘不了他!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他吗?朕的心,从来没有停止痛过。”

      “臣。。知道。。。”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程绍棠便看向那雨夜,养心殿虽然灯烛火把照如白昼,此时,而远处,依旧漆黑,没有丝毫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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