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传》欹玥

9、赶集误会

　　王爷最近好像比较忙，没有时间刁难安晓垣了，安晓垣也乐得清闲。
　　吃过午饭，王爷就呆在书房处理公务，一般一呆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他一个闲散王爷哪里来这么多公务？总之这种时候安晓垣是可有可无的，安晓垣自动选择“可无”吧。
　　安晓垣哼着小曲往自己屋里走，准备回房先睡个回笼觉，这天天天不亮就起床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推开房门，只见其中立着一袭修长的淡蓝身影，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扎起，又随意地在肩上散了几缕，淡淡散发一种温暖纯净，正把玩着自己前几天在书房看中的王爷赏的笔架。
　　那人闻声转过来，映入一张明朗又有几分不羁的熟悉面孔，竟然是凌之然。
　　凌之然一直纠结这前几日自己的怪异举动，看着安晓垣褐色的眼眸散发的琥珀色光泽，不禁低下头去，而安晓垣又想起前几天做的关于他的那些梦，也没有说话。两人一时间沉默着，尴尬的气氛涌动。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
　　“你最近还好吧？”凌之然问道。
　　安晓垣正想说“还好，你呢？”还未出口，便发现这对白怎么跟琼瑶阿姨电视剧里的台词似的，太狗血了吧？又想：自己做的梦别人又不可能会知道，干嘛要不好意思？于是放松下来。
　　“一点也不好啊，你是不知道，那个变态王爷天天指使我干这干那，天不亮就起床，在他旁边一站就是半天，还不能乱动，弄得我腰酸背痛，颈椎病都快出来了。”有了上次的教训，安晓垣也不敢随便乱说，只是夸张抱怨一下。
　　“颈椎病为何物？”
　　“就是脖子会痛的病。”
　　“不过你是当下人，这些好像也是应该的吧。”凌之然想了想，中肯地说。看他的样子，也没做什么重活，应该不算很苦。
　　安晓垣撅了撅嘴，那个王爷的真正变态之处有不好说出口，干脆耍起脾气来：“总之他就是欺负我。”
　　凌之然见他一脸耍赖的神情，也像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既然如此，要不要你哥们儿我去帮你收拾收拾他，然后带你回铭云山庄去。”
　　“这样不好吧……”
　　“我去跟师傅说说，最多挨顿骂呗，没什么的。”
　　“我是说，人家可是王爷诶。”
　　“不就是个王爷吗？你哥哥我皇帝老儿都不怕。”
　　安晓垣心中暗暗鄙视，几年不见而已，真是越发嚣张了，还自动升级成我哥？
　　不过安晓垣也只是抱怨抱怨而已，没想凌之然帮他“报仇”，况且这王爷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闲散无用，恐怕铭云山庄也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吧？
　　凌之然居然好像对此完全不知情，他还是关门弟子？安晓垣第一百零次怀疑中……
　　“算了吧，铭云山庄无聊死了，还不如我继续在这儿腰酸背痛呢。”
　　凌之然皱了皱眉头“那……好吧，就先放他一马。对了，我这几天下山无事，你想不想出去玩？本爷免费陪你喔。”
　　安晓垣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又发现自己现在好歹是有工作的人，哪有闲的时间出去玩？还有，这厮什么时候又成“爷”了？
　　一袭紫影不知何时飘了进来，又是叶瞳啊，他最近怎么老爱往这儿跑？
　　叶瞳一进来，便毫不忌惮地上下打量起凌之然，凌之然从没被这么直接地打量过，浑身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也皱着眉头奇怪地看着叶瞳。
　　这人，应该是男人吧？怎么看起来如此妖媚，比那闲音阁里的女子更甚。
　　“这位就是你的情郎了吧？嗯，果真不错，如清朗皎月，又如狂风拂浪，仪表堂堂，又狂放不羁，难怪连王爷也看不上啊。”
　　凌之然疑惑地看着叶瞳，而安晓垣差点儿就想冲上去把他给掐死了，这厮在这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不知这位公子所言何意？”
　　“这个嘛……”叶瞳看了气急败坏的安晓垣一眼“说来可就话长了，公子可以慢慢问问小白，不然改天来找我给你细细道来也行，我的房间就在西边的第三间。不过公子不要像前几次那样夜访就好，我晚上不一定在呀，还说不定会撞见王爷，可就不太好了。”叶瞳笑得妖娆，携一缕清风而去。
　　凌之然脸上也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才颤颤地开口“他是什么人？”
　　“这……”该怎么说呢？安晓垣纠结着，“他也算是王爷的侍者吧，嗯……貌似地位比我高的那种，也不是，就是王爷比较喜欢的那种吧。”
　　那算是什么？凌之然还是很茫然。
　　“我也差不多该回王爷身边侍候着了。”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嗯，我顺便问问可不可以请假出门吧。”

　　冬日，有淡淡的阳光，温暖并不刺眼，可以仰头看太阳。有的树叶已凋零，剩下尖锐的枝桠划破苍蓝的天空，强烈的对比。
　　安晓垣却无心欣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疾步向书房走去。哎，午觉也没睡觉，谁知远远便看见王爷在书房门口的挺拔身形。
　　“我这侍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哎，本王口干舌燥想喝口水也没人伺候着。”傅子欹并不转过来看着安晓垣，只是欣赏一边的山茶花，用修长的手指轻触叶面。
　　“我……我……小人该死！”安晓垣回忆了半天以前看过的古装电视剧，蹦出这么一句。
　　“这到不至于。”傅子欹略带一丝好笑的神情，转过来看着安晓垣，又严肃道：“就扣一个月的月钱好了。”
　　这地方也兴扣工资啊？算了，反正在白府管吃管住，也没多少用钱的地方，扣就扣吧，别扣成了负的就好。
　　“那王爷，那请问我可不可以请一天的假。”
　　“喔，你还要请假？”傅子欹抬眼看看他“作甚？”
　　“也没什么啦，只是想出去随便逛逛而已。”
　　“喔”傅子欹恍然大悟状“也是，天天呆在这白王府天天对着本王，闷了是不是？”他摄人的目光又瞟过安晓垣的眼睛，吓得他退后一步，微扬的嘴角又泄露出嘲讽之意，“明日正好是樊京赶集之日，本王便陪你一同去逛逛好了，想起来本王也许久未体察体察民情了。”
　　“这……不至于劳烦王爷吧。”
　　“本王不是向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吗？”傅子欹走了过来“况且，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陪伴美人呀。”他抬起安晓垣的下巴，一脸轻佻，活脱脱一街头流氓，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样子。
　　安晓垣脸色一白，赶紧找个理由急忙告退，落荒而逃。
　　傅子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招了招手，一袭黑影以疾风之速闪过，落在傅子欹身后。
　　“明日起，盯着他的人不用继续了，去保护两位堂主，你来继续盯着他，特别是不在本王视线范围的时候。”
　　“王爷……”
　　“本王也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告诉过你他们也暂时不会动我的。”
　　“是王爷。”

　　清晨，积雪在阳光下反射着银白色的荧光，到处笼罩着薄薄的白雾，整个院子静静的，还没有苏醒。
　　安晓垣在温暖的被窝中挣扎良久，白嫩的手臂伸出来，缩回去，又伸出来，缩回去……最后终于下决心似的坐起来，飞快地穿起厚重的棉衣，又披上外衫，简单地洗漱，算是起床了。
　　刚推开门，便迎上凌之然的蓝衫。
　　安晓垣摸摸额头“大清早的你吓人啊？”
　　“不早了吧，太阳都出来了。”凌之然指指天边泛红的色泽“怎么样，那个王爷放你的假不？”
　　安晓垣一脸苦恼“这王爷心血来潮，今天要我和他一起体察民情，哎，没机会了。”
　　“那好办啊，你找个机会把他给甩掉，我就可以带你去玩罗，到时候再把你送回来，你说你不小心走迷路了就好了呗。”
　　“嗯，那我看看有没有机会，我先去王爷那边叻。”
　　安晓垣走到书房，傅子欹早已穿戴整齐在其中，朴素的样式，但可以看出用料上乘，也丝毫不掩他眉宇间的尊贵之气，反而更突出人物的光彩。
　　真不知道他是多久起来的。
　　“小白可准备妥当？”傅子欹问。
　　“喔，嗯？”安晓垣不知他所问何事，胡乱地点点头。
　　“那我们出发吧。”
　　“啊？”
　　“自然是去体察民情。”
　　“不会就我们两个人吧？”安晓垣诧异道，好歹是个王爷，不说护卫保镖，至少也应该有几个下手吧。就两个人，要怎么甩掉他？
　　“对啊，就我们两个，也不是很远的地方，这样比较容易体察民情。”傅子欹说的理所当然。
　　安晓垣只得跟在他身后，出了王府。没想到大清早的街上已经是热闹非凡，道路两旁的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些集市上的地摊普遍比店铺中的要便宜一些，人们都趁机出来淘几件物美价廉的东西。
　　安晓垣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热闹的集市，难掩兴奋之色。又本就是女孩子，对那些精巧的小东西本就感兴趣，一瞬间就融入淘宝的乐趣中，将什么傅子欹、凌之然通通抛于脑后。
　　安晓垣被一家的小玩意儿晃得眼花缭乱之际，殊不知周围的人都为他的惊世之容所震撼，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傅子欹走过来，也无视大家的目光，俯在他身旁，声音不大也不小：“你喜欢这些东西？”
　　安晓垣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待会儿把这些东西都送到白府吧。”傅子欹对那个店家说道。又拉起安晓垣：“走了走了，这些回去慢慢把玩吧。”
　　店家这才回过神来，看傅子欹气度不凡，自有一股贵气环绕，慌忙应下来。
　　周围的人也才注意到傅子欹，同样俊美无比，却散发无形的压力，让人不敢直视，又想时不时看两眼，沾染两分贵气。
　　安晓垣莫名其妙地被拉走，怎么越想越觉得刚刚的一幕很奇怪，怎么像是热恋中的男女朋友似的？
　　“不是要体察民情的吗，这样子叫什么体察民情啊？”傅子欹快步走在前面，安晓垣吃力跟在后面，抱怨到。
　　“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逛的嘛，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也……没什么。”安晓垣看了看周围，违心道“不过你这是出来干嘛的啊？”
　　“马上你就知道了。”
　　安晓垣跟着他穿过几条街，停在一家名叫醉仙楼的门口。“嗯，就是这里了。”
　　安晓垣跟着傅子欹走进去，好半天才发现这里好像是……传说中的男妓馆？
　　“是王爷呀，您可好久没来光临了，叶瞳弟弟真是魅力非凡呢。喔，这是鸣儿，新来的倌儿，怎么样。”
　　“嗯，不错，就他了吧。”
　　“……”晓垣在后面汗了，这人怎么这样，纯粹是自己想出来那什么。
　　那人好像注意到了傅子欹身后的安晓垣，一时摸不准他的身份，问道：“这位是？”
　　“喔，没你什么事儿了。”傅子欹对晓垣敷衍一句，便拉着那个什么鸣儿走掉了。
　　安晓垣无语地退出这醉仙阁，刚一出来，便看见人群中的凌之然，大约185的身高与相貌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见他。
　　凌之然抬眼看了一眼醉仙楼的招牌，露出复杂的表情。
　　“好了，这算是彻底甩掉了，我们去玩吧。”
　　嗯，这才叫真正的逛街嘛。安晓垣左手两串糖葫芦，右手一个竹叶编的蜻蜓，哼着小曲走在前面，当然还不计后面的凌之然皱着眉头抱着的众干奇怪的东西。
　　安晓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来，伸出手中的糖葫芦放在凌之然嘴前：“你要吃吗？很好吃的喔。”
　　凌之然奇怪地看着他，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东西？又见他一副认真的表情，将目光落到那串离自己不到一寸的糖葫芦上，红艳的山楂外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像丰盈饱满的嘴唇。
　　“真的很好吃啦，不骗你喔！”
　　凌之然鬼使神差地缓缓咬下去，舌尖触到沁人心脾的甜蜜，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吃这种女孩子吃的东西？而且还是在小白的手中，一时间脸有些微红。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一口咬下去。
　　咬到酸涩的山楂，凌之然不由得眉头一皱，然而口腔又很快被融化的蜜糖包裹，就这样甜蜜与酸涩在口中不断交错，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样？”安晓垣笑眯眯地问道。
　　“不怎么样嘛，一会儿酸一会儿甜的，女孩子才爱吃这玩意儿。”凌之然面露鄙夷之色。
　　“以前看到书上说，糖葫芦的味道就是爱情的味道。”安晓垣望着天空，像是陷入了回忆与思考。
　　“爱情的味道？”凌之然也冥思状，“那是什么东西？”
　　安晓垣白他一眼“不跟你这种人交流了，我们有代沟，千二八百条了。”他叹一口气，这种古代木头如何能理解他的少女情怀？亏他这几天还应为他有那么点困扰。
　　在这个身体里年龄也越来越大，不谈个恋爱是空虚的，而对于差不多已经习惯变成男人的安晓垣在这件事上确实纠结的。不是没有想过尝试着去喜欢女生，无奈内心保持着正确的性向，对王府里的阿兰、阿花、阿翠……都没有产生一点相关方面的感觉，反而会被傅子欹弄得脸红心跳，加上前几天梦到凌之然……
　　哎，独自惆怅无人知，都要人比黄瓜瘦了。
　　凌之然见他突然愁眉苦脸起来，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话音刚落，安晓垣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凌之然托起来，蹦过无数屋顶，又向上蹦几层，才把他放了下来。
　　安晓垣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几乎把整个樊京收入眼底！
　　“哇，好棒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只是发现这里是樊京最高的地方了，视线不错吧？还以为你会被吓到呢。”
　　哼，这算什么？以前我家还住二十一层呢，会怕这个？“不过你怎么想到要找到这样的地方呢？”
　　“就是散心的时候发现的，你难道不觉得在这里会比较舒服吗？”
　　散心？安晓垣看着凌之然，他是看出他有些不开心才带他来这里的？心中突然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的感觉，还有丝丝暖意。
　　不过他又是为何事不开心呢？

　　高塔之下，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一双目光。
　　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他，不能出手杀他，甚至不能走出来。即使可以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即使相顾也算无言，自己什么也无法说出口。
　　不知为何，看着他脸上自然而然的笑容，听着他与小白的谈话，格外刺眼和刺耳。为什么她为他日日苦恼，夜夜思念，被这种矛盾折磨地心力交瘁，他却可以在这里如此轻松？
　　叶青的拳头越握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