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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下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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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响动打断二人的动作,沈澈撑着手抬头望了一眼,波澜不惊的眼里泛起一丝冰冷。
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模样。
傅阳晟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眸,顺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隔着灰雾色的车窗,沈澈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傅阳晟身上。
“谢谢你送我,”沈澈勾出一个足以蛊惑人心的弧度,又像是解释一样说,“至于以前见面的事,如果你记不清,有机会的话,下次告诉你。”
显然现在的场景不适合畅谈过去。
傅阳晟点了点头,礼貌的回了个微笑。
下车后,沈澈轻轻带上车门,车旁站着的贺庚白轻蔑的望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沈澈倒没什么反应,收回笑容,只是望了一眼傅阳晟的反应后,视线又重新转回贺庚白身上。
傅阳晟坐在车上,没有摇下车窗,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贺先生,”沈澈眯着眼睛,“好巧。”
哪里巧了?这又不是什么景点,大晚上的,他又不是闲着没事瞎溜达,怎么就巧到在这碰上了?
惹不起,躲着还不行吗?非要阴魂不散的,怎么走到哪都能碰到。
前天,在高尔夫球场上谈生意时也恰巧碰上,大前天,酒庄宴会也能偶然遇见不在受邀名单里的他。
倒真是巧。
“下车。”贺庚白再次敲响车窗,他俯下身子,“我有话要说。”
全然把沈澈晾在一边,理都没理他。
“不想做的事,你又为什么非要勉强他做?”沈澈往前走了两步。
贺庚白额间的青筋暴起,丝丝的往外跳,他嗓音低沉,怒意呼之欲出,声音也高了一度,“下车。”
手腕被人握住,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沈澈说,“我说过了,别逼他。”
“滚。”贺庚白反手扼住他的喉咙,“这没你的事。”
“贺庚白,你别在这发疯。”傅阳晟赶忙下车拉开他们,将沈澈扯到一旁退后几步。
白皙修长的颈上赫然一片红印,沈澈拍了拍替他检查伤势的傅阳晟的手,像是宽慰他似的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抱歉,连累你了。”傅阳晟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贺庚白,只是满含歉意的看着那一片手印。
不过是那短暂的几秒,那一块殷红的痕迹便攀上了他的颈脖,贺庚白手上使了多大的力气可想而知。
“贺庚白,你个疯子。”几乎是从牙根里蹦出来的几个字。
平时他在家里发疯也就算了,如今还疯到了外面,还弄伤了不相关的人。
“回家。”贺庚白扯住傅阳晟的手腕,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回家。”
挣扎了几番,傅阳晟却始终没能挣脱,直到一只手搭在贺庚白的手腕上。
“如果要动手,我随时奉陪。”沈澈制止贺庚白的动作,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偌大的地下室静得可怕,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振聋发聩。
不远处,贺庚白的司机站在一边,这事不该他管,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制止,只是神色慌张的用眼神向傅阳晟求援。
沉默最终在矛盾中裂开缝隙。
“你松开我,”傅阳晟几乎咬着牙根,“要发疯,回家再疯。”
这已经是他眼下能想到最卑微的讨好。
“回家?”贺庚白闷哼一声,对着沈澈一声冷笑,“听见了没,这是我和他的事,没有你插手的份。”
“他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
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一如既往的轻蔑,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这张脸,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觉得让他恶心的?
记不清了,傅阳晟只记得,曾经的一个背影,一丝呼吸都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好像是是另一个,硬生生的和眼前这个人剖开。
年少满腔的爱意竟然这么可笑。
一想到这些,傅阳晟的喉咙便止不住的发酸,像是被人紧紧扼住喉咙一般,连气也喘不上。
即便是他瞎了眼,即便是这么多年的真心和实意被人按在脚下践踏,他也始终存了一丝侥幸,总不至于丝毫情面都没有,也总不至于一点尊严都不给。
可一切都是梦里黄粱,是他的一厢情愿。
“抱歉,”傅阳晟整理好情绪,略感歉意的对着沈澈说,“我没事,谢谢你。”
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傅阳晟又扭头对着贺庚白,“上车,我送你回去。”
临走,贺庚白还不忘冲着沈澈一个挑衅而胜后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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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的沉默,前所未有的静,最终在到家之后被打破。
“你今天发什么疯?”傅阳晟强忍怒意,“你不要告诉我,今天也是碰巧。”
“前天是偶遇,大前天也是巧合,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傅阳晟强忍下想往他脸上甩一巴掌的冲动,“你派人跟踪我,还是说你从头到位都在监视我?”
又是近乎冷漠到疏离的眼神,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什么所谓的保护,什么所谓的安全,都在这样疏离的目光中涣散。
原来是真的不爱了。
既然从一开始就错了,那还不如索性一错到底。
既然从回国起,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被误解,那不如就一直误解下去。
“是又怎样?”贺庚白单手解开领带,“不是又怎样?”
听见他说这话,傅阳晟却忽的安心了,是疑心被证实后的踏实。
“那就是真的了。”傅阳晟对着他冷笑,“贺庚白,我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变了这么多,变得连底线全无。”
“以前我只当你是利欲熏心的商人,拜高踩低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过了几年也就释怀了,既不恨你,也不再爱你。”傅阳晟自嘲的绕着书房的书桌走近了一步,看着他桌上的相框,那张照片里自己笑得那样灿烂,那样无忧无虑。
和现在活成了两个模样。
“但现在,”他收回视线,“你让我觉得恶心,连监视我,派人跟踪我这种下作的方法都用得出手。”
“我下作?”
不知是这句话哪里戳中了贺庚白的痛点,他走近两步,面对傅阳晟,高出一个头的高度将傅阳晟拢在自己身子的阴影之下。
“到底是谁下作?”
“别忘了,既然你和我结婚了,就别想着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在车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贺庚白揪住他的领带,将傅阳晟拉得更近一些,不容置疑道,“我贺家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不爱我了?”贺庚白冷笑,“爱不爱的又有什么所谓?”
他捏住傅阳晟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你现在是我的人,无论生死,眼里永远只能有我一个,就算你不爱我,就算你恨我怨我怪我,你也属于我一个人。”
“哪怕是让你恨我,你眼里也只能有我一个。”
“恨你?”傅阳晟摇了摇头,“不值得。”
“既然你不爱我,又何必要和我结婚,如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笑的宣泄欲,那还是算了吧。”傅阳晟望向他的眼睛,“我们结婚本来就是个错误,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此了结这个错误。”
“贺庚白,我们离婚吧。”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近的,不带任何情绪和波澜的望向他的眼睛。
上次这样直视,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久到记忆的碎片化成烟土,虚无缥缈,握不住,也扬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