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被反击整自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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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岛的援兵似乎是在梅菲斯特预料之外，对整合运动而言急转直下的战势让他的表情逐渐靠拢向硝烟弥漫的天空般的阴沉。
“罗德岛……”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低骂。
被牧群保护着得以隔岸观火的指挥官被扯入了混乱中，而他身前尸山血海堆砌的壁垒正被一点点撕破。一道刀光洒落了血色，那仿佛真正的烈火般的金色眸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倏而偏头朝他看去。
“锵。”
金铁交击的声音于战场而言并不陌生。天城站在屋顶上，疾射而来的箭矢被手中的制式刀轻而易举击飞，数朵火花在身前炸响。他平视着牧群被清理后显得寡不敌众的整合运动指挥官身边的狙击手，被乱舞的短发遮掩的眉眼间却像是有一种傲然的轻蔑，轻飘飘地夸奖：“挡的不错。你救了这个白发男孩一条胳膊。”
“……”浮士德再次将箭矢上弦，没有表露答复天城的信号。
天城挥刀斩落怪物的头颅，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他将刀尖直指向浮士德，压抑着冲动一般一字一句地问：“这种怪物，是你们想要看到的东西吗？”
是吗？制造这些怪物，散播混乱和恐惧，赢得战争？
阿米娅的法术还在对残余的牧群进行压制，浮士德的箭.弩难以在天城的刻意干扰下打断控制。被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压迫的神经在此时也根本无法有所放松，面对敌人的质问，他几乎是下意识被牵引着走入别人的思索。
不，不是。
谁会想要做这种事？
但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当然，就算这么说，这个连呼吸都好像带着沉怒的瓦伊凡也不会相信吧。
对方不说话，天城也不打算继续干等。剑锋上枯竭的法术再度燃起，火蛇扭曲着出现又消散，那双金色的眼睛在火光中被衬得发亮发烫：“如果你保持沉默，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这句话的尾音因其发声者的冲刺而破碎在了空气中。挥剑，挥剑，挥剑——每一击都在空中留下一道剑光，每一击都随着绽放的星火劈开一支箭矢。几下于格挡时踏地的步伐连缀在一起鲜明地织连成了紧逼敌人的大网，织网者紧握刀刃的手仿佛是要扼死敌人的心脏，所有微弱或鲜明的线索都征兆着他绝没有空手而归的想法！
“我不指望你能说出什么有道理的话，”天城清晰的话在砰乓的金属交击声中被掩盖打散，只剩下含糊不清的轻音：“但你迄今还想要保护你旁边那个男孩？”
被这样直白的问话震了一下，浮士德扣紧了手中弩.箭的扳机，停留在了一个危险的位置：“……与你无关。”
“你说错了。”
天城紧握手中刀剑，于战斗的间歇中将仿佛流溢着金子与蜜糖的眼神冷下来，低声对对方说：“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人改造成怪物，抹去别人的人格和尊严，发动战争，带来混乱。抱歉，做出这种行径还恕我无法忍耐。”
看到天城缓慢地交换呼吸，蓄势待发的样子，浮士德稳了稳手中的武器，尖锐的箭尖反射着寒芒，少年的手托举着弩，准心隐约在天城的脖颈与头颅上徘徊。
“你要杀了他。”他笃定地说。
男孩似乎不善言辞，也或许是觉得和敌人没什么好说的，他的每一句话都读不出什么情感也没有什么交流的意愿存在，像是一具在战场上伫立的雕像，只会在扣动扳机那一刻随敌人的血而鲜活起来。
“说得对，毕竟他在我这里还算有名。”
天城的眼睛里荡开愤怒的波纹，随后又在一次呼吸间的垂眸里消失。再睁开眼，又是一把锋藏于鞘的好刀：“啊……多说无益了，无论他是什么样，你也肯定不会任由他被杀死吧。”
天城的未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很那勉强别过的眼神一起转移到他身上的敌意已经让浮士德明白了那句话。
——对不起。那就只好先解决掉你。
楼顶被切掉了一半，对峙双方的距离在那时就被拉近。整合运动的支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阻碍还没有到来，也许所谓的时机也只是一个骗局，近卫局以溃退为诱饵将城中潜伏的整合运动尽数引出，或许这从一开始就是……
少年默然不语，微微垂眸敛下眼中的思索。
“还不肯放弃？”
“唔……！”
裹挟着劲风的刀锋如约而至。浮士德脑中的思绪被抹杀掉，红色的、属于人的血珠随天城的抽刀牵扯在刀尖上飞洒而出。这一刀瞄准的是人体最脆弱的脖子，持刀人抓住一瞬间的空档冲刺逼近，再不保持观察或是忍耐，爆裂般的火焰凝聚其上，其目的很明显是一击必杀！
如果不是狙击手天生的敏锐，这一刀早已让他人首分离。
天城振下血渍。那条微微遮挡住少年下巴的围巾已经被割破，被撕下的一丝深色碎布片被混浊的风卷走。天城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少年脖颈上那道刺目的鲜红：“你还在抵抗什么，那些残军再要一会就会被清理掉，你和那些弩手再反抗又能做到什么？”
“……我大概知道塔露拉想要杀死你的原因了。”
“你说什么？”天城侧了侧头表示不解，“你……唔？！”
他的脑子里突然炸响了尖锐的高音，像是某种警示，身体快于意识控制着天城抬起了刀锋，随后是切实在耳边炸裂的爆响，和随之一同自少年膛口疾射而出的弩.箭。
砰。砰砰。
那一瞬间，少年突然扣下了扳机。还被那句语焉不详的话吸引注意的天城怔了一下，随即在箭矢贯穿脖子和眼睛的前四分之一秒艰难地抬手挡出了连缀袭来的箭，随着嗖的破空声，两支箭先后刺入了地面，箭尾挣扎着嗡鸣着抖动了一瞬随后不再动静。
最后一支箭上涌动着深色的法术源流，刀锋与箭矢碰撞在他身前炸开了紫色的火花，天城感觉到自手臂上反馈来的巨力，下一秒箭上裹挟的法术引发了爆炸，猛地将天城推开迫使其不得不在冲力中持刀插.入地面矮身稳住平衡。轰然炸开的法术爆呈环状将周围的地面节节掀开击飞，烟尘铺天盖地地扬起笼盖了视野。
后背被煌扶了一下，天城倒吸一口血气，闭着眼左右甩了甩头试图让嗡嗡的脑袋安静下来，他扶着同伴的手试图站起：“他……”
“要跑了。”煌捞住因为头晕趔趄一下的天城，“吸引你靠近再开的枪。整个楼顶都因为那一下塌陷了，我们追不了。”
“……哦。”好像怪他。天城沉默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把手从同伴的胳膊里抽出，呼吸粗重了一下：“那些怪物……”
“解决掉了。你不喜欢他们吧，我看出来啦。”煌把手环抱在胸前，轻飘飘地道出了天城的烦躁，随即自己却皱了皱眉：“不过如果他们再做这种事，那就又会变多。”
天城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又深呼吸了一次。像是坚定了什么，他转身朝向阿米娅的方向，上前两步：“阿米娅，请让我继续追击吧。”
“天城先生……”少女有些担忧地欲言又止。
阿米娅读到了他的心，青年的内心远没有他的表面那么平静。一簇炬火点燃了心脏，血管里的血因此盈满愤怒不复平静……这是让他愤怒的事，但抛却愤怒还有很多其它的正面的负面的东西。这些所有复杂的一切最后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得宛如蛛网，轻柔但无法抗拒地缠绕上少女的法术，粘稠的思想最终团绕成一条坚韧的线——
我不想要那个人继续那么做。
这种战果还不够，领袖，请让我继续。
“阿米娅。”天城轻声呼唤，委婉地向少女催促。
阿米娅深吸一口气，最终做下了决定：“好的……天城先生，请注意安全。”
“谢谢。”
天城对她释然地笑了笑，后退两步靠近废墟边缘，刀上的火又重新出现，他略过阿米娅看向煌。
煌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最后还是摊开手耸了耸肩。
天城点点头，随即脚步向后一挪踏入空中疾坠而下。热流包裹着他，与他擦肩而过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向上飞起，天城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身，在马上要以脸朝地坠落的前一秒腰上发力双手持刀挥刀，将刀刃深深送入废墟间劈开了堆叠的楼板，重力在与轰鸣的火焰和冲击的对抗中消散，天城振腕甩去火星，从地面上站起。
天城左右幻视了一圈毫无线索的战场，风卷起了额前轻甩的头发。安静了一会，他放轻呼吸略微低下头掩饰似的轻声呼唤：“鸣？”
“怎么？”鸣懒洋洋地支着下巴从天城脚边的废墟上出现，漫不经心地把左腿搭在了右腿上，伸了个懒腰语气略微有些抱怨：“无事不献殷勤，又要我干嘛？”
“有、有吗？”
天城心虚地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随后轻咳一声让气氛转回严肃：“抱歉，鸣，请发动一下你的源石技艺，那种感知金属的源石技艺——我需要知道那两个干部逃去了哪里。”
“嗯——想不到你还需要我啊？”
鸣失笑，调侃时抬起头看向抿唇眼含期待的天城，歪了歪头指向一个方位，“那边——那个男孩的弩的味道，从那边非常清晰地传过来了。”
“不过，”他站起来，身形消失之前抛下了一句话：“注意安全，记得穷寇莫追。”
……
……
“现在，快走。”浮士德抓住身边白发男孩的胳膊，轻轻地拽了拽示意他动起步伐。
梅菲斯特站在那里不动，低低地回应：“不行，我要在这里。等到他们……”
浮士德拽住梅菲斯特袖子的手紧了紧，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这一步失败了，你必须走。”
“失败，失败？”梅菲斯特突然疯狂似的大吼：“不可能！”
“难道一切不都是谋划好了吗……我不是早就召集整合运动了吗？”他的头脑在失败带来的压力中陷入混乱，迁怒似的抓住了那个最容易让人升起愤怒的原因：“背叛？泄密？究竟是谁？近卫局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分布和计划？”
“快走！”浮士德抬高声音提醒他。
但梅菲斯特置之不理。
他并不是愚蠢的孩子，愚蠢的孩子早在许久之前就会被杀死。梅菲斯特对真相和失败原因的渴望唤醒了部分的理智，思考使他靠近了真相的表皮，于是歇斯底里的怒骂逐渐变成了有的放矢的质问。
“如果不是叛徒，又究竟是谁做的！”
“塔露拉姐姐是不会犯错的，所以她是故意……”
梅菲斯特的神情逐渐转为空白，其下却翻涌着漆黑的质疑与茫然，还有更深处向着潜意识奔逃的对某种可能的畏惧与否认。
“……不会，不会的。她为什么要故意这样设计？”
浮士德松开了手，垂下眼：“梅菲斯特……走吧。”
整合运动的领袖早已发生了变化。他曾想与同伴告知，但却始终没能在那双冰冷的将所有人漠视的金色目光下找到时机。
但现在，以这种途径让他知晓……未免太过残忍。
而且，恐怕已经没有意义了。
逃吧，在命运追上我们之前。
……
……
切尔诺博格核心城的指挥塔上。
一身乌萨斯贵族式的裙装的整合运动领袖孤身站立于塔顶之上，静静地俯视从被她夺取后就只能如迟暮老人般艰难运转的核心城。银白的卷发随风拂过侧脸，德拉克女人的气质在身侧巨大的佩剑的衬托下显得冰冷而尖锐，平抿的嘴角钢铁般不曾有一丝波动，沉寂得宛如一块铭刻光荣却已死去的墓碑。
对龙门的行动，名义上是整合运动的总攻，整合运动的领袖却不曾出现于战场。这并非她的失误或是冒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不甚在意整合运动的损失，源自于她并不与整合运动可称一线。
撕开哄骗愚忠下属的说辞，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鲜血淋漓，字字清晰。
——德拉克。
只是一座于大陆而言仅为爬虫般的核心城怎么够？这足以搅动大陆的血脉才是他想要掌控于手的东西。
思绪及此，德拉克女人的眼底略微带上了兴致。她本性就是擅长玩弄人心的，这智慧或许肮脏又扭曲，但不可否认其对事物变动的敏锐嗅觉。
只有适应环境的生物才能在急剧变动的世界中存活，她深诲此理，亦依此而行。而另一只仍流落在外的德拉克的表现，却多多少少让她失望，如果不是被人精心保护着，恐怕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就早已遍体鳞伤。
但她还保有一丝期待——
撕开他那只有花与歌声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乡的硬壳，将那个浑浑噩噩的灵魂彻底扯入世界里。所有荒谬的经历都会变为陈列的现实，死血淋漓的尘埃覆盖上心脏。倘若不得再返回安心之所，无鞘的只能不断战斗直至折断的刀又会是何种模样？
他已经欣赏过一次属于德拉克的烈火。而他仍期待着第二次与之相逢。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被反击整自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