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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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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淑惠发现,最近李一白有点儿奇怪。
比如每天早上出门前,他会先把校服外套塞进书包里,穿别的衣服去送货,等要去上学了,再换回校服;再比如,天渐渐冷了,每天晚上不管多晚,他都要洗了澡再睡觉。
李一白虽然细心,但并不敏感。
他向来爱干净,却不至于到这么讲究的地步。
明天是周天,不上课。
李一白洗完校服,将它甩干挂在阳台上,刚转身,差点和罗淑惠迎面撞上。
李一白捂着胸口说:“妈,你吓死我了!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罗淑惠说:“一白,你最近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李一白愣了愣,问:“为啥这么说?”
罗淑惠望了眼他身后蓝黑色的校服,说:“你是不是担心被班上的同学看见你在送海鲜?”
“?”李一白回道,“没有啊,怎么会?”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罗淑惠又问:“那你天天背一套衣服,换来换去的,不嫌麻烦?”
李一白移开视线,说:“现在天不是冷了吗?里面衣服穿得厚,外面穿校服搬东西不方便,而且校服打湿了穿着容易感冒不是?”
他的借口有理有据,罗淑惠倒也没继续深究了。
李一白松了一口气。
其实打从他心底,还是很在意朱珠那天说的话。
他只能换件衣服工作,尽量不让身上留下海鲜的腥味。
这样的味道,父母身上也有,淡淡的,他从小闻到大。
李一白不想让父母也觉得难堪,于是那些解释的话便更加说不出口。
或许是因为青春期吧,他开始在意周围人对他的看法,旁人的评价也会左右他的判断,他变得一点都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这种自我否定的感觉很不好。
李一白闷闷地说:“妈,没事的话我就去写作业了。”
这段时间他的功课落下了不少,半个月后就是期中考了,他得抓紧些。
见他正要走,罗淑惠叫住他:“一白,明天下午你爸就出院了,我接他回家,你带上一多到店里看着。”
爸爸终于要出院了,这是个好消息,李一白的脸上稍微有了喜色。
“妈,爸做完手术也四五天了,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康复?”
罗淑惠说:“廖医生让我们回家先静养三四个星期,之后再去复查,看情况吧……”
“那就好。”李一白喃喃道,“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罗淑惠鼻子一酸,踮起脚摸了摸李一白的头,说:“不辛苦,妈还有你们呢。你别说啊,经历这次的事,一双都成熟多了。唯独一多,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李一白替李一多分辩道:“妈,一多才多大?离懂事还早呢。”
“哎哟,不早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在店里帮客人拿口袋,找零钱了。”罗淑惠感叹道,“你别太宠着他,把他惯坏了。”
正说着,李一多抱了一本故事书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哥,给我讲睡前故事!”
罗淑惠拍了拍他的屁股,故作严厉地说:“一多,不准打扰你哥学习,不然今晚上跟妈妈睡。”
“啊~我不要!”李一多抱着李一白的腿撒娇。
李一白按住他拱来拱去的头,说:“好了,听完故事就去睡觉,明天我给你煮虾子吃,嗯?”
“好耶!”李一多开心得手舞足蹈。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李一白领着李一多回卧室,罗淑惠盯着兄弟俩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一双到客厅接水,看到罗淑惠满脸慈爱的表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胳膊,说:“妈,你的表情好恶心哦~”
罗淑惠眼睛往上翻,没好气地说:“臭丫头,这叫母爱!你懂不懂?”
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才不想懂这些呢。李一双摇了摇头,快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罗淑惠靠在阳台的门框上,打量着眼前略显拥挤的出租屋,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
这里住着他们一家五口,虽然一饮一食都很普通,但他们的生活总是快乐且充满希望的。
世界上的幸福大抵相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
十一月中旬的半期考试,因为校排名挨着,肖常墨和李一白就在同一个考场的前后桌。
上午考完语文,时间尚早,肖常墨打车去百汇城吃饭。
一楼的快餐店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和上班族,肖常墨远远望了一眼,扭头坐电梯去四楼的西餐厅。
百货商场的电梯门刚打开,一对打扮光鲜的男女从外面走过,有说有笑地进入了电梯旁边的咖啡厅。
女人身材高挑,披散着深色大卷的头发,一双细长的胳膊,两条笔直的腿,挺直的背脊和平滑的一字肩,仪态极好。
肖常墨的脸沉了下去。
他的视力很好,即使他们戴了墨镜,他也绝不会认错。
方才那个女人正是他的母亲——杨洛。
但和她手牵着手的年轻男人,并非他的父亲肖成儒。
自他有记忆以来,就知道母亲的容貌格外出众。
她拥有窈窕的身材和惊艳众人的五官,与外表普通的父亲站在一起完全不搭。
夫妻俩一同外出参加聚会的时候,他们仿佛是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
当回到家的时候,却是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宽敞的别墅不像家,反而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肖常墨很小的时候,就鲜少能看见两人在家同框的画面。
多数时候,母亲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看电视或杂志,亦或是在她的卧室里梳妆打扮。
而父亲,总喜欢呆在书房和客房。
一开始肖常墨并不理解,为什么在家里和在外面的爸爸妈妈不是一个样的?
他一度喜欢缠着父母出席各种聚会。因为只有许多叔叔阿姨在场的时候,他才能暂时拥有一个疼爱关心他的父亲,和一个会抱他亲他的母亲。
但虚假的东西,注定无法长存。
六岁那年撞破父亲玷污女学生的丑事,肖常墨大病了一场。
从那之后,他放弃了。放弃维持这种虚伪的家庭关系。
他们是有血缘的家人,却比没有血缘的陌生人更加冷漠。
父亲常年在外乱搞男女关系,肖常墨是知晓的。
但从何时起,母亲也婚内出轨了呢?
肖常墨绕到咖啡厅外,隔得远远地观察着母亲。
不知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说了什么,杨洛开心地大笑起来,依旧很美。
是啊,最近母亲的脸上笑容变多了,还买了新的衣服和鞋,甚至把香水换成了清新的少女香。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恋爱了。
肖常墨忽然感觉到强烈的恶心,胃里痉挛不止,恨不得把早饭都吐出来。
再也没有吃饭的胃口,他捂着嘴,快步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