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雪倾晨》乔洁

82、第八十一章

　　“怎么...会是你？”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子。这张脸是苏少元不会错，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他为什么要带走江柔雪？他痴痴恋恋的不是何幽意吗？

　　“你认识？”陆湛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地上一脸阴郁的男子，浓眉大眼，刀刻般的削瘦轮廓，这副皮相也算得上英俊轩朗了，只是眼神过于深暗，悲嫉渗透在眉眼间。

　　司马纤纤机械地点过头后才反应过来，轻轻开口：“我曾见过他一次...”虽然就只有一次，但足以让她印象深刻了。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有点可怕......

　　远处传来马蹄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确切地说是一辆马车。

　　马车的速度虽不是很快，但也不算慢。在快要接近这一方的时候陡地停下。从马突起的嘶鸣和腾空的前蹄可以看出车夫打住的很突兀，而他的脸上也的确是惊吓，显然是看清了这边的情形。由此也可见只是经过此路的普通人...

　　寻常百姓见到这样的场面难免心生恐惧，陆湛看着车夫瑟瑟发抖地直往后缩，如果不过去安抚一下只怕会被吓晕死过去。车夫一见他走过去，更是吓得不知所措，直接从车上摔了下来，却也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就往后跑...

　　陆湛正迟疑该不该继续上前，马车上出来的人扯住了他的视线，微微地皱了下眉，他实在是大觉意外，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他人也都发现了那抹身影，司马纤纤睁大眼睛，震惊的无法言语，莲...莲心？怎么可能？她呆呆地看着熟悉的身影，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不知该作何反应......

　　陆湛若有所思地微微垂眸，他没有忽略何莲心的目光在接触到他的时候一刹那的怔然，想来遇见他们让她很意外吧？只是，这个女人实在是不一般，那闪动的情绪也只是眨眼间的事，她的镇定真是让他几乎忍不住要为之喝彩。眼皮覆张间，只见何莲心的视线扫过，在一处突地定住，眼波刹时起了变化，快速翻动的情绪竟复杂的让人难解。顺着她的视线，他看到的是地上的蒙面人，也就是司马纤纤脚前不远的苏少元，思潮再起......

　　司马纤纤呆呆地看慢慢走过来的何莲心，苍白憔悴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变得更加瘦弱，眉宇间浓烈的倦怠显示她这段时间必是饱受颠簸之苦。看着她迈着摇摇欲坠的步履缓缓靠近，在她不远处站定，她的心情纷乱无比，嘴唇动了动，却吐不出一句话，担忧怜惜心酸掺杂的情绪让她很想张臂去拥抱面前的亲密闺友，只是那双眼眸中陌生的目光让她裹足不前......

　　那不是莲心的目光，莲心的眼神总是柔弱忧郁，带着善解的温情。可是现在对着她的那双熟悉的眼中只有冷疏、漠然，深处还有更多情绪的纠结......

　　暗暗吸口气，司马纤纤正欲开口，一个声音从下方响起，

　　“莲心？！”说话的是苏少元，他讶异地仰望着何莲心。

　　何莲心的眼神一黯，压抑在深处的情绪变得清晰，似恨似怨似哀...纷杂的无法解读。缓缓地转过身体，垂头对着苏少元震讶的目光，她的唇畔浮上苦涩哀伤的笑，幽怨地开口：“你终于看得见我了吗？”

　　“你...你怎么...”苏少元惊疑地看着她，眼前的莲心竟比幽意还要孱弱，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容颜，他还真不敢认。直到此刻，他才恍惚对她的记忆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尽管自小一同长大，但他对她的印象是模糊的，只记得她一直文文秀秀的，很乖巧，很惹人疼爱，让人感到安心，不似幽意...对，幽意！莲心在这里，那么幽意呢？她是不是也来了？

　　“她没来，只有我一个人。”看着苏少元动弹不得，眼珠子却直往两旁瞄，何莲心知道他想找什么，冷冰地开口，无情地打碎他的期盼，眼神也更加哀怨愤恨，“很失望对不对？为什么呢？”她抬起视线，无距地放向远处，哀戚地轻语。

　　“不管是现在的何幽意，还是以前的何幽意，都不属于你。你早就该明白！她不会爱上你，从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你胡说，若不是欧阳锦......”苏少元激动地怒咆。

　　“若不是欧阳锦横刀夺爱吗？”何莲心恨恨地打断他的话，对着他悲哀却又愤怒地轻笑，“这些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还要自欺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就算没有欧阳锦，何幽意也不会爱上你。更何况，在你害死爹娘以后，你还奢望她会爱上你？不会的，她只会恨你。在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只有我。”

　　“你...”苏少元呆住，瞪大眼看着她，满心的愤怒都不及这个震撼来得猛烈。她在说什么？她爱他，怎么可能？莲心怎么可能爱着他？他只当她是妹妹啊。

　　“可笑吗？在你满心满眼只有何幽意的时候，我却心心念念全系于你。可你从不肯把心思分点给我。你们都是一样的，只看到姐姐，担心她不舒服，怕她生病，怕她累着。从来不认为妹妹也一样需要关心，需要安慰。为什么何幽意可以占尽你们怜宠，而我却被遗忘在一角？我恨透了那样的日子，好恨好恨......”何莲心慢慢地蹲下，眼中有泪滑落。愤恨的脸上只剩哀伤和脆弱。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我是被赶出来的。因为我好恨，我恨所有的人，更恨何幽意，所以我要毁了她。从爹娘让我陪她嫁进欧阳家的那一天，我就下定决心要毁掉她的生活，我要让她痛苦，我要让她永远都得不到幸福。我要让她再不能如意，也要让爹娘不得如愿。可惜......”往事一幕幕地掠过，历历在目，噬咬她的心。何莲心抹去泪，秀丽的脸庞扭曲的让人心惊，“我还是功亏一篑，老天爷太偏心了。”她费尽心思，终究还是输了......

　　微微顿了下，何莲心抚上他的脸，呢喃低语：“但是，老天爷还不算太绝情，让我能再遇到你......”

　　苏少元完全说不出话来，震撼一波接着一波，叫他来不及消化，只能一脸吓到的僵愣。

　　“以后你再也不会伤心，不会痛苦了，让我帮你结束一切的折磨，好吗？”何莲心痴痴地看着他，脸色平静下来，只剩一片温柔。

　　苏少元的瞳孔突地放大，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眼中闪过措不及防的惊赫瞪着眼前满是柔情的面容。

　　唇边绽开一抹婉美的笑，有些凄凉的苦涩，最终...只能是这般的结束。

　　何莲心满眼眷恋，抚在他脸上的手轻轻摩挲，食指在浓黑的眉上来回描绘，“你终于属于我了，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不想再期盼，不想再等待，若是得不到，那她宁愿毁了他。

　　深深地看着他震惊的眸子，她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柔柔开口：“放心，你不会孤单的，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慢慢松开匕首的柄，她反手再握，猛地拔出。

　　苏少元的瞳眸再次收缩，随后无力地合上。自始自终他连不甘愿都来不及显露。

　　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失望，悲伤，痛苦，心碎，怨恨...所有的爱恨纠葛，一切的一切......

　　何莲心举起手上的匕首，脸上泛开一种幸福的笑，灿烂的点缀着苍白面容。毫不迟疑地挥下......

　　噗——

　　一声轻响后随着匕首落地的沉闷声......

　　陆湛在紧要关头眼疾脚快地以脚尖带起地上土疙瘩击落她手中的利刃。

　　何莲心愣了愣，自然蹙起的眉先是因为手上的痛感后转化成不能相信的恼怒，快速地探身抓起地上的匕首......

　　“不，莲心，不要！”司马纤纤蹲下身体抓住何莲心的手臂，惶然地大喊。脑中一片混乱，眼前陌生的何莲心激烈地冲击着她的记忆。震撼的让她傻住，陆湛击落匕首的声响才让她稍稍回神，一见到何莲心的动作，来不及多想，就下意识地阻止。

　　“放手，你放开！”何莲心恼恨地怒瞪着她。用力想甩开她的手。

　　“莲心...”司马纤纤心惊地盯着她手中晃来晃去的匕首，用尽所有力气控制她急欲挣脱的手臂，不敢有丝毫的松弛。从没想到纤弱的她能有这么大的气力，让自己几乎抓不住。

　　“你放开！听到没有？我叫你放开！”何莲心狂声嘶喊，怒瞪的眼眸逐渐转红，“你以为你是谁...”

　　“莲心，我是纤纤啊！你不要想不开啊？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啊...”司马纤纤被她的疯狂弄得有些失措，焦慌轻哽地喊道，惶然地转过头看她，想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告诉你？”何莲心忽然停下动作，充血的双眸阴阴地瞪着她，寒声道：“你放开，司马纤纤，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别把你的虚情假意用在我身上！我觉得恶心！”

　　“莲心？！”司马纤纤惊谔地看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温柔善解的莲心吗？看着她陌生的表情，只觉一阵心伤，“你为什么这么说？莲心！我们之间的情分...”

　　“情分？”何莲心打断她，不屑地冷哼，嘲讽地轻笑，“呵，什么情分？姐妹？朋友？...司马纤纤，你太自以为是了吧？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朋友！”她充其量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看着她刷白的脸，何莲心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我只是利用你达到一些目的而已，可惜你空长了一副美丽的外貌,但实在是太蠢了，却还没有自知之明，整天骄纵蛮横，不可一世！我对你从没抱多大的希望，果然...呵，要不是你有那么点用处，我根本就不想忍受你！”从头至尾都讨厌她，因为她的任性骄横都是被宠、捧出来的。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司马纤纤一脸打击不信地看着她，一直都当她是最好的朋友，她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何莲心嗤声冷笑，“你何必在这装模作样呢？你要和我做朋友，无非就是想证明你有多善良，多有同情心！还有就是为了利用我接近欧阳锦罢了。我们两个人谈情分...真好笑！”

　　司马纤纤跌坐在地上，何莲心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入她的心脏！痛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何莲心看着她渐渐滑下的手，冷冷一笑，慢慢地抓起地上的匕首......

　　“何姑娘，你不认为该跟我们说些什么吗？”陆湛忽然开口，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的注视着她。他可不是为了救她才出手的...蒽，确切的说是出脚。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够狠。一个人的外表和内心反差竟能如此之大，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幸好刚刚他反应的还算及时，要死？也得先解开他们的疑问才是。

　　何莲心抓起匕首的手顿住，偏过头，冷冷地对上他的视线，又慢慢地扫向别处，最后在骆璟晨和江柔雪的方向停下，目光闪了几闪......

　　“何姑娘是没什么可说，还是想不起来？”陆湛冷眼看着她的表情，没漏掉她眼中情绪。

　　勾起的嘴角却看不到笑意，“如果你们指关于柳青彦的事......是我做的。”

　　“你该死！”魁梧的身影一闪，林刚咬牙切齿地怒瞪着何莲心，亮晃晃的剑停在她的脖颈前。

　　何莲心只是冷冷地抬起视线瞄了他一眼，丝毫未显惊吓。

　　“为什么？”江柔雪喃喃低语，除了眼睛里的惊怔情绪，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她已经不知该有什么反应了！

　　骆璟晨拥住她，低头看了一眼，怜惜之情满溢！

　　“我们得罪过何姑娘吗？”再抬头，眼底只剩一片冰寒。

　　“得罪？”何莲心哼笑一声，“呵，得罪谈不上，只不过你们的两情相悦有些碍眼而已。”脸色一转，嫉恨扭曲了原本清雅的面孔，“我费尽心思得不到的，凭什么别人轻易就拥有？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该得到！呵呵呵...”是的，她恨！恨别人的幸福为什么那么简单，她的幸福却永不可及。是的，怪就怪他们不该彼此心属，不该拥有她求不到的幸福。幸福呵，为什么自始自终离她那么远......

　　“你...”这个女人疯了。林刚几乎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将手中的剑刺下去。

　　“对了，虽然我编造的是谎言。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柳青彦死了！”何莲心看着江柔雪，忽尔一笑，别有用意的开口，“你就是直接导致的原因。”那是她在客栈无意听到的消息，后来不久又遇到寻找柳青彦的人，是不是老天在帮她呢？

　　盯着震惊失了血色的脸，何莲心仰脸大笑,手中的匕首缓缓地刺向心窝。她明白这个消息绝对会让江柔雪倍觉沉重，永远都无法轻松。她就是要让她不好过，她活得那么苦，那么累，别人也不该过的轻松快乐！怨就怨江柔雪身上散发的那种不带忧愁的气息，挑起她的憎恨。还有那种行止间不经意给她的感觉，会让她不由的想到改变后的何幽意。何幽意，她恨入骨的人呵，她的姐姐她的亲人......

　　“你...你说什么？”江柔雪从震惊中稍稍回神，颤抖着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柳大哥死了？真的死了......

　　何莲心对着她扯开一抹痛苦的笑，胸口撕裂的痛楚让她想出口的话力不从心，呵呵，就这样够了。偏头看着地上的苏少元，慢慢地倒靠过去。得不到另一种结局，这样的结局，也好......

　　司马纤纤看着渐渐倒下的何莲心，微摄心神，“莲心...”伸出的手臂忽地僵住，刚刚的话在耳边一一响起，刺痛她的心。

　　“雪儿...”骆璟晨心疼地看着无力倒在怀里的人儿，一手抚触她苍白的颊，心底深深叹息。

　　“死了...柳大哥他...怎么会？不会的...”江柔雪失神地喃喃低语，带着哽咽和痛苦。她害死柳大哥了么？

　　“雪儿，不要这样！她在说谎，她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骆璟晨双手扶住她的肩，不忍看她黯然自责。

　　江柔雪茫然地抬头看他，眼里凝着泪水。

　　“相信我。”骆璟晨看着她的双眼坚定地说。然后将她拉进怀里，“柳青彦不是普通人，不会有事的。她只是想让你伤心，所以才胡说的。你刚刚都看到了，她的话怎么能相信？”实在是不忍看她伤心难过，先安抚她眼前的情绪再说。虽然他明白，何莲心说的八成可能是真的，不然不会查不到消息，但是也有例外不是？现在也只能期望柳青彦是没事的，否则雪儿只怕要一辈子背负这份愧疚。

　　“真...真的吗？”江柔雪很想相信他的话，相信柳青彦是没事的，相信何莲心只是在骗她。

　　“真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就像婷儿，一开始也是毫无消息的。

　　江柔雪在他怀里点点头，他坚定的保证让她稍稍心安。而且她的心底也希翼这只是个谎言。

　　看着这一幕，陆湛大有感触，熟悉骆璟晨的人都知道，做不到的事他决不会开口承诺，可现在明明是没有把握的事，他却说的那么坚定，只为了让妻子安心。由此可见江柔雪对他的影响有多大。本来该是件好事，可是......

　　看了眼虚弱不堪的骆璟晨，陆湛仰头向天，锁眉暗叹。怪天无情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收回视线，陆湛敛了敛心思，安排人手处理现场，幸好有韩暮云留下的一批人，一切简单多了。

　　交代好所有事情后，他沉思了一下，转身走向骆璟晨。

　　“要告知璟涵吗？”璟涵对这件事是否知情？不管答案是那种，现在他那边一定也到了紧要关头了，否则这些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骆璟晨敛眉沉吟，他不是想不到可能的情形，可能的话并不想让璟涵分心，但只怕璟涵早已知道了，就算是察觉的不够及时，璟涵也一定会尽可能地做出妥善的处理......

　　“到了金祾地界后立刻告知他我们目前状况，让他放心。”现在能做的就是让璟涵尽快了解这里的情况，让他不必再记挂这里的事。

　　“蒽。”陆湛点头，注意到他凝思的表情。

　　“还有，关于佟文笙让他处理好，我不希望这个人再有的打扰。”抬起放在怀中人身上的视线，他接着开口。尽管很虚弱，语气仍未失应有的气势。

　　听到他的话，江柔雪僵了下，经过上一次的事，每有听到佟文笙三个字，总会让她紧张不已。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此时提起佟文笙？无缘无故的......难道，今天的事和佟文笙有关？

　　她瞠大眼睛，将刚刚的一切迅速地在脑海中重放一遍，是了，那个苏少元不是冲着她来的吗，他们的打扮也和前一次的黑衣人很像。这是不是说明了他们是佟文笙派来的？

　　她微微的轻颤了下，佟文笙是不是也来了？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颤抖，骆璟晨低头看向她。

　　江柔雪扬起视线，对上他关怀的目光，不安的心微微平复，唇边漾起轻轻的笑，“没什么。”视线落在他锁着担心的眉宇间，双手悄悄地环上他的腰身。她不会离开他的，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不要胡思乱想。”抬手理了理她的秀发，骆璟晨声音低柔地说。多少是了解她的不安的。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的！

　　“恩。”江柔雪轻应，迟疑着开口：“你打算怎么做？...关于佟文笙。”

　　“璟涵会知道怎么处理的，别担心！”抚着她的发丝，端详着她清丽的容颜，温柔中隐着深沉的眷恋。不能守护她以后的人生，至少他可以为她杜绝可能的困扰。

　　“嫂子的看法呢？”陆湛插口，手抚上下巴，直直地看着江柔雪。

　　江柔雪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骆璟晨，“不管怎么做，可不可以...不要伤害他？”微顿，咬了咬唇，她接着说：“那个，我答应过玉妍......”别说玉妍曾恳求过她，就算没有，她也不能在知情的情况下什么也不做不说地任由事情发生。不管怎么样，她不希望玉妍受到伤害。

　　骆璟晨对着她恳求的目光，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我答应你，不管他犯下什么样的错，都留他一条生路。这样可以吗？”最后一句带着微微的叹息。

　　“谢谢！”心头一松，江柔雪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偎进他的怀里。

　　骆璟晨摸摸她的头发，唇边浮起浅浅却宠溺的笑，与她相处的日子不长，却已深知她单纯善良的天性，若是不答应她，她只怕会为了这件事而内疚一辈子。这样一来，反而有违他的本意，再说这样的结果对佟文笙来说，想必才是最残酷的吧？

　　感动在心头轻漾，江柔雪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清楚地察觉到双臂环抱的腰身的消瘦，埋在他的怀中深吸口气，缓平突起的忧伤，轻侧面孔，闭着眼睛聆听他的心跳，用心感应源于他的幸福。

　　唇角微微地扬起，是呵，幸福。不管明天怎么样，她都要好好的把握与他相伴的每一分每一秒，如果命运不由他们来决定，那么她至少可以让每天都是开心的，快乐的！

　　睁开眼睛，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宁静，那是有他依靠的安心。视线转了转，无意瞥到远处那抹红色的身影，对着即将完成的新坟黯然怔立。江柔雪敛起笑容，眉微锁，想了下，转头对骆璟晨轻语：“我去那边看看。”

　　骆璟晨朝远处看了一眼，对她微微颌首，将她腮边散落的碎发拢至耳后，“去吧。”

　　“恩。”江柔雪回应他一抹笑容，站起身子，整了整思绪，才迈开步伐朝司马纤纤的方向走去。

　　待她走得够远，陆湛才收回视线，凝重地开口，“你确定要那么做？”他可曾想过，纵虎归山，可能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尤其是佟文笙这样的人。

　　骆璟晨看他一眼，视线再重新落在纤丽的身影上，“我不想她为这种事困扰，她应该是快乐无忧的。”只可惜遇上他，雪儿的无忧还能一如从前么？

　　“你不担心他不死心？没完没了的纠缠？要知道你这个承诺等于给了他一道免死金牌。”快乐？无忧？到时不被烦死就不错了。

　　“所以我希望他有生之年不会再有机会涉足金祾。”这和他的承诺并不冲突，再说对于佟文生所做的事情，金祾只怕他也难有立足之地了，所以这并不是很难办到的事。

　　“这世上不是事事都能掌控的。”这人说的未免轻松了些？陆湛叹息，提醒他是人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那就保证雪儿在的地方不会有他的踪影出现！”锁着远处的背影，他的眼里有不舍和担忧。轻轻的语气有着不容转圜的坚决。

　　直觉地，陆湛蹙起眉，看着他的侧脸，尽量以轻松的语调开口：“那你可得时刻提高警觉，不要让他有机会靠近。”

　　“没有我，也一样。”沉默了下，骆璟晨缓缓地说。

　　“你这么认为？”陆湛勾了勾唇角，语调更显漫不经心，目光却透着不相符的凝重，“没有你在她身边守护，你怎么能确保佟文笙不会出现在她身边？”

　　转回视线，骆璟晨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开口：“有你们，佟文笙一定不会有机会惊扰雪儿的生活！”他明明懂的。

　　是的，他懂，可是他宁愿不明白，陆湛微微抿了下唇，偏过头，“她是你的妻子！”是他的责任，不是他们的。

　　是啊，他的妻。骆璟晨阖了阖眼，胸臆间泛起窒窒的痛，可是他却不能陪她相守白头，不能守护她无忧的笑脸，纵使他是那么那么的渴望执着她的手笑看晨曦落日，一路的走下去......

　　望向远处的身影，心底的眷恋和不舍纠结成难以遏止的痛楚，“如果可能，我真想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每一天！”

　　顿了下，他毫不保留地娓娓坦承内心最深沉的情感，“我从没这般的在乎生死，哪怕有一丝的机会，我都期望可以活下去。即便是到了此刻，我还是心存奢望，这一切只因有了雪儿，可是，不管我愿不愿意，有多么的不甘，到了如今这一步，都难改变即定的结果......你不会不明白，又何必再说自欺欺人的话？”他转回头，目光直直对上陆湛，“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雪儿，她的纯净需要一片宁静安详的天空。我不能那么自私，让她的大好年华为我断送，所以，不管如何，我都要她好好的活下去，而我能为她做的，就是拜托你们代我守护她！拜托了！”

　　拜托了！轻轻的语气，却丝毫不能减轻这三个字的分量，陆湛的心潮汹涌翻腾，看着那双眼中的凝重与请求，让他所有话语都化做无声，这三个字从骆璟晨的口中吐出，他还能说什么？这份嘱托啊...

　　他仰头看天，无语叹息，郁结在心头的理不清是怨是愤。

　　骆璟晨移开视线，眼中再次盛满的是那抹叫他痴迷的丽影。他知道，就算未来没有了他，他也可以安心，不必担心会有风风雨雨侵扰她的生活，因为他有一群好兄弟，他们会义无反顾地代他守护她的人生，为她撑起一片平安宁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