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雪倾晨》乔洁

83、第八十二章

　　江柔雪在司马纤纤身旁轻轻站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一堆黄土掩埋成的坟茔，渭然轻叹，

　　“是她的偏执害了她！”伤害别人的同时也毁了自己。

　　“...为什么？我不懂...”司马纤纤对着坟茔喃喃低语，似自问，更像问掩在黄土中的人！从刚刚她就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恍如一尊雕塑！心上的痛楚覆盖了她所有的感觉，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懂呵...

　　“我是不是很可笑？”她缓缓睁开眼睛，转头问。

　　江柔雪皱起眉头，清楚的看到司马纤纤眼中的痛苦，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怜惜，看来何莲心给她带来的打击很大，这个原本光彩耀人的女子呵，短短的日子竟已敛去一身光芒，眉宇间似历尽一生芳华般的疲惫，这样的蜕变让人担忧，此时的她应该是最脆弱的时候吧？

　　“我实在是可笑，可笑至极！我何必多此一问？”司马纤纤凄然苦笑，“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莲心说的，我很蠢，太蠢了...蠢得无药可救！”到最后，已是哭喊出声，掩面而泣。原来，一直以来，她只是一个小丑而已！

　　“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何莲心！”江柔雪看着她，轻轻地开口，“你为什么要为了她的错而否定自己呢？”

　　司马纤纤缓缓地抬头，含泪的眼眸对上真诚而坚定的目光，一种别样的滋味在心头散开。

　　她摇了下头，哀伤地转向坟茔，“莲心她...我一直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也一直愿意...按她说的...去做，以为她是真心...为我好，可是...原来她从没...把我当成朋友，只是为了...利用我而已。偏偏我...傻的看不明白，笨的...毫不怀疑......”哽咽的声音无法继续下去。

　　“这怎么能是笨呢？真心的信任你的朋友没有错，更不是笨。不管她对你怎么样，这份情谊你真诚的对待过，至少问心无愧，你不该因此怀疑自己。错过你这个朋友，是她的损失才是。”江柔雪叹息，不忍见她自我哀怜。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司马纤纤深吸口气，她不懂，不懂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莲心明明是那么娇弱纤柔的一个人，怎会如此的...狠绝？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江柔雪看向那一堆黄土，“她对事物的理解太过于极端狭隘，不管什么事总是一味地钻牛角尖，把所有的不顺都归咎他人！时间长了，积压的太多怨恨不平扭曲了她的本性。她觉得世上人人都有负于她，谁都对不起她！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切更多的是源于她自己的偏执......”过于偏执的人总把自己逼入绝境。

　　司马纤纤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地开口：

　　“我很惹人厌对不对？”何莲心那一番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入她骄傲的心，尖锐的痛楚凌迟着她的感知，也击碎了她的自信！

　　江柔雪讶然地转向她，“怎么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司马纤纤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她，“你不怨我吗？不曾讨厌过我吗？”

　　“我为什么要怨你？”江柔雪不解。

　　“我之前——”司马纤纤咬住下唇，将视线调往远处......

　　在她的目光落处，江柔雪遇上那双熟悉的眼眸，里面满溢的眷恋情深让一种甜蜜的温暖由她心底泛开，直至将她整个人包围......

　　一抹灿然的笑意在唇边悄然绽开，

　　“你说璟晨吗？”她柔柔开口，凝望的目光漾满深情，交会他的视线，这般的眼神，与之痴缠生生世世亦不会厌倦呵！

　　“我要怪你什么？感情从来就不是人能左右的...璟晨他那么的出色，会喜欢他并不奇怪，只是我比你幸运一点，于你之前遇到了他，平凡如我，能得他此生的恋眷，这是上天给我的奇迹！”司马纤纤的情思，再迟钝的人也看的出来吧，如果先遇到璟晨的是她，是否一切会有所不同？

　　司马纤纤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明眸深处交织着复杂的情绪，“之前...我一直认为你是配不上他的，总是告诉自己你太平凡，而平凡的你不该站在他的身边...却原来，是我自己太肤浅！”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骆璟晨，轻幽的话语带着一种涩然，“直到在材山的竹畔居前，我才知道，你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匹配他！”或许她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事实上，我的确平凡。”江柔雪转向她，唇边笑意未散。

　　司马纤纤回眸，深深的望着她，第一次心无芥蒂感受她的笑容，似清晨阳光，有一种可以沁入人心的温暖，让她的心随之回温......

　　轻轻地摇头，“不，不是的。”以前是她太愚昧，才会那般认为。

　　“这和幸运没有关系，不管他先遇到的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你对他的感情...是我永远都比不上的！”司马纤纤语气有些艰涩，“从见到他时，我就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直以为我对他的喜欢是不输于任何人的，以为对他的喜欢超过所有一切！在遇到妙手邪君之前，我从没怀疑过。可是，在那之后，我才明白，我对他的感情原来远不及你。差的太多太多了！如果说，他对你的爱恋是个奇迹，那这个奇迹也是你创造的！这样的你，又怎会平凡？”当时她的选择，至今她想起，仍是震撼！

　　“换成谁，在当时的情况下都是一样的！”在感情面前，用心的人总是不顾一切的。就像璟晨愿意为她舍弃生命一样。

　　“是吗？”那为何她......

　　“或许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但是，那必是她认定的最好选择！”每个人的性格、思想不同，必然决定选择的不同，但心都是相同的。江柔雪顿了顿，接着道：“世间有千千万万的女子，或许多平凡，但不管多平凡的女子，当她遇到生命中相属的那个人时，都将不再平凡！”

　　司马纤纤忧伤的眼中有迷惘，有难解，有怔愣......

　　江柔雪读懂了她的疑怔，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在她遇到与她相属的那个人时！

　　司马纤纤回望着她，久久无言。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渐渐地为一种带着感激的陌生情绪覆盖。

　　“谢谢你！”理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她哽着声吐出三个字。

　　莞尔的笑意从江柔雪的唇边浅浅漾开，染亮了清丽的面容，“不客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水雾悄然弥漫，朦胧司马纤纤的视线！即使那张温暖的笑脸模糊了，但那明亮已然渗入她的世界！

　　晶莹的泪珠滚落腮边，绽放了唇边一朵笑花......

　　一份情谊在无声中萌芽。

　　*

　　入了秋后，天气也一天好过一天。

　　抬头是天高云远，碧空万里。

　　这样的天气，该是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的......

　　可惜，她却感受不到由心而生的愉悦。

　　转向身旁的面容，正对上骆璟晨转过的脸。微微的泛开一抹笑，她低下头，空着的右手横过身体，以食指在与之左手交握的大手上轻轻抚弄。

　　尽管日益见糟的情况让她的心只觉得沉重，但她希望自己能表现的足够云淡风轻！她怕面对着他，自己的笑容不能久持！就算早就打定了主意，生死亦心归平常！但看着这样的他，她却无法不心酸，她怎能...无动于衷？

　　一直觉得自己备受命运垂青，可为什么身边的人却......

　　江柔雪眼中蒙上一层薄雾，若真有命运之神，她好想问问为什么，是因为她将运气占尽吗？

　　骆璟晨凝睇着她，现在就算不看她的表情，亦能轻易感受到她的心，也因此让他对她是越来越不舍和心疼，这样的她，以后还能继续快乐的人生吗？

　　“雪儿？”握了握她的手，将她从她的思绪中拉出，却抽不离自己心中的痛。到底他该怎么做？

　　江柔雪深深吸气，换上一张笑脸，才慢慢的抬头。

　　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骆璟晨空着的手抚上她的脸，

　　“苦了你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头一次在她面前毫不遮掩自己的心疼。

　　愣了下，江柔雪轻轻地摇头，含着浅浅的笑，“不苦，有你在，我怎么会苦呢。”

　　“你瘦了。”就是因为有他，她才苦。骆璟晨凝视着她瘦的显尖的脸。

　　他眼里的沉痛与自责浓的让她心酸，她转开视线，抑制突涌而上的悲伤，笑着说：“瘦的又不只是我，过了一个夏天，当然会瘦一点啊！”

　　骆璟晨心疼地看着她带笑的侧脸，他没错过她的牵强。转过脸，他一一看过站在不远处已准备妥当的林刚、陆湛......

　　是啊，大家都瘦了，他一个人带累了所有人，这份情将让他感激生生世世。

　　他的沉默让江柔雪回头，随着他的目光，有些了解他在想什么，怕他自责，她忙开口：“没关系的，现在天气凉下来了，很快就会胖回来的！”

　　听到她的话，他想调回视线，却被吸引在一个方向，那人......

　　江柔雪发觉他的失神，疑惑地看过去，不禁地睁大眼睛，是...是他......

　　依然是那般的完美,一袭白衣仿佛镀上了淡淡的光晕,不知是不是因为秋晨的阳光。整个人比初见更让人屏息，不需丝毫的刻意，就能吸引所有的目光......

　　似乎是不经意的扫过，目光在她的方向停留，脸上和善的笑意似乎加深了......

　　猛然回神，江柔雪挥动手臂，有些意外的惊喜和激动，

　　“哎！！喂——”

　　白色的身影向她走近，完美的五官更加的清晰，

　　“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雅的声音与轻柔高扬的嗓音同时响起！

　　两人忍不住的相视一笑。

　　“那个...上次的事，谢谢你！”没想到还会再遇见他，她一直怀疑自己那次是不是真的遇到天使了，才会发生那么离奇的事。也不能怪她，毕竟这样的男子实在是叫人感觉太不真实了，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谢谢他的。

　　“不用谢的，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呢。”白衣男子笑的和悦，她周身的气息很干净、很温暖，让他感觉很舒适。而且，她的气息中还带了点特殊的东西，像是...灵气？

　　“是啊，”江柔雪欣然一笑，偏头想了下，“你叫什么名字？”上一次，他消失的太突然，都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这样的人，会有个怎样的名字呢？

　　“我叫月无尘！”白衣男子笑望着她。

　　月无尘？皓月无尘？

　　“好名字！”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他，真的是人如其名！

　　骆璟晨静静地看着她的笑脸，这么多日子以来，此刻她的笑是最开怀的，是因为眼前这个出尘飘逸、俊美无俦的男子！

　　看向月无尘，从第一看到他，他就猜到他是雪儿说的那个帮助过她的人，雪儿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月无尘确实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绝忘不了的人，就像雅心，他们是属于同一类的人，完美的不似尘世的人。

　　或许在此时遇到月无尘是上天的安排，如果把雪儿交给他...是不是可以让她恢复以往的快乐？

　　回望灿然的笑脸，心底绞起的是深沉的痛和不舍，为了她好，他该放手，该相信自己此刻的直觉，该做出决定才是......

　　“他是谁？”对话中，月无尘注意到一直伴在她身旁的骆璟晨，蹙起眉峰，这人看起来状态非常的差，但是周身的气息并不差，只是他脸上还有眼里的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为何会让他产生一种奇异的反应，这种感觉好陌生，像是压抑......

　　“他？”江柔雪抬头凝望着骆璟晨，眼神变的很柔很柔，“他是我相公。”

　　“他怎么了？”月无尘疑惑地看着他们，她眼中的又是什么？不同却又相同，他的手抚上胸口，同样的让他这里有了波动，即使很轻微，很短暂，但确实发生过。

　　“他...”江柔雪鼻尖有点酸，“他中了毒，所以......”

　　“中毒？”月无尘看着骆璟晨，“怎么会...”

　　“无尘？我们不该再耽误了！”一个声音打断他的话，一个紫色的身影靠近他。

　　江柔雪他们再次怔住，紫衣的是一个女子，足以让人惊为天人，有着二十岁的容颜，又有三十多岁的气韵，让人看不透她的年龄，似谜、似雾，高贵出尘......

　　“好的，紫姨，我知道了。”月无尘回首对她一笑。

　　“对不起，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离开了。”他歉然地看着江柔雪，又看了看骆璟晨，“他...”

　　紫衣女子目光扫过骆璟晨和江柔雪，

　　“这个送给你们。”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江柔雪。

　　“这？这是什么？”江柔雪喃喃地问，对眼前的境况有些不能回神。

　　“拿着吧！”紫衣女子浅浅一笑，平静地看口，“你与我也算有些渊源。”

　　“紫姨？你是说...”月无尘惊讶地看向江柔雪，难道她就是紫泪冰灵的解封者？难怪，她身上有丝灵气，那么，他第一次遇到她也并非是巧合，而是灵气的牵引。

　　紫衣女子笑着点了下头，看江柔雪迷惘的目光在她和月无尘之间巡回，执起她的手，将盒子放在她的手中，“拿着吧！”

　　“我们走吧！”紫衣女子转身离去。

　　“好的。”月无尘应声，对江柔雪说声再见，即跟上紫衣女子。

　　江柔雪他们这才发现，在先前看到月无尘的地方还有二名女子，一着火焰红衣，一着水清碧衣，都飘逸绝俗！先前他们只注意到月无尘，对其他人想来是没注意吧？

　　愣愣的看着他们走远，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骆璟晨，他懊恼的看着失去踪影的方向，他怎么会......

　　江柔雪也慢慢的回神，低头看着手上的盒子，一个小巧而精致的长形盒子，这里面会是什么？

　　她轻轻地打开盒子，愣了好一会，才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着骆璟晨......

　　骆璟晨也同样震惊地看着她......

　　走过来的陆湛和萧素音正好看到盒子中的东西，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紫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