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之梦，夜之歌》风魂

2、第 2 章

　　出现在通讯画面中的海盗首领有一头耀眼的红发，长相俊美，却毫无仪态地瘫在舰桥的指挥椅上，一只腿粗鲁地架在扶手上晃悠，咧着嘴，嚣张大笑。
　　“啧啧，看这是谁！”
　　他的目光越过了舰长马克，看向侧后方的燕隼，眼中满是嘲弄之意，“联邦少将、一级战斗英雄、王牌飞行员、无敌击坠王……唉，怎么就沦落到被发配来运难民的地步了？哦，不好意思，我看错了，你现在连军衔都降了啊，燕隼少校？这就太过分了吧？你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要不要来我这边算了？”
　　马克舰长也不由得跟着他的目光往燕隼那边看了一眼。
　　燕隼站在自己的位置，身姿笔挺，目不斜视，对海盗这明显的挑衅和挑拨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如对方对他的头衔和荣誉如数家珍，他对这位红发海盗也熟悉得很。
　　外号“冥焰”，真名不知，联邦一级通缉犯，悬赏金额已经高达几十亿，手下好几支舰队，纵横几个星系……这人领导手腕和军事才能都是一流，但个性实在不敢恭维，每次出场都这么多垃圾话，不理他就完了。
　　只是燕隼也真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按说这里根本不是冥焰的活动范围，早已经边缘化被舍弃的地球资源枯竭，也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抢，他来做什么？
　　燕隼表面上毫无反应，视频通话那一端的冥焰自己似乎也觉得有点没趣，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依然吊儿郎当地道：“我给燕隼少校一个面子，也不为难你们了。我这次来呢，是要找一件东西，你们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马克舰长往舷窗外看了一眼。
　　对面黑红火焰涂装的海盗船，密密麻麻至少上百艘，将他们这支才区区五艘运输舰五艘驱逐舰的小舰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叫不为难？
　　马克舰长连手都是抖的。
　　去地球接点难民这种任务，真是小得微不足道了。既没有钱也没什么功劳，分派到他的时候他都觉得简直是倒霉。
　　没想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怎么就会遇上这种让人闻风丧胆的大海盗呢？
　　难民船有什么可抢的啊？
　　难道……马克舰长忍不住又看了燕隼一眼，是冲这位来的吗？
　　这架势也未免太大了吧？
　　是有多大仇？
　　马克舰长胆战心惊，但还是不得不顺着冥焰的意思问：“你想要什么？”
　　冥焰道：“燕隼少校跟夜族打交道的时间比我更久，有没有听说过他们有一个传说？据说在地球时代，有一把专门对付夜族的终极武器，碰着即伤，擦着就死，叫做‘黎明之剑’。名字是俗气了一点，但在夜族内部，却一直谈虎色变，讳莫如深。这个终极武器，据说还在母星上，你们找到没有？”
　　马克恍然大悟。
　　他就说呢，以燕隼的能力和功绩，就算降职，也不该沦落到他这里啊。
　　哪怕说有人故意针对燕隼，把他弄战场上去做炮灰不好吗？为什么要让他来护送难民？
　　如果是另有秘密任务在身，就可以理解了。
　　“黎明之剑？”燕隼到这时才微微皱了一下眉，看向冥焰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智商上的鄙夷。
　　他和冥焰也交过好几次手了，真没想到这海盗头子竟然会天真到相信这种东西。
　　关于“黎明之剑”的传说，他的确听说过。
　　或者应该说，整个夜族本来就来自传说。
　　他们在联邦这边，还有一个称谓，叫“背叛者联盟”，是比星际海盗更让人深恶痛绝的存在。
　　因为他们背叛的，不是哪个星球，哪个组织，而是整个人类。
　　按他们的话来说，“夜族”的意思就是所有更喜欢在夜间活动的种族，包括吸血鬼、狼人、邪灵、女巫、各种妖怪……反正不是人类，全都是传说生物。
　　世上真有这些东西吗？
　　燕隼是不信的，他认为只是背叛者们自己在牵强附会，就好像古代的帝王总要搞君权神授那套，制造一些“祥瑞”来愚弄民众给自己的统治增加信服力和正当性一样。
　　这些背叛者们不过也是从各种上古时代的故纸堆里翻出一些传说来往自己身上套。
　　事实上，只不过是基因进化失败产生的变异而已。
　　但他们这样一操作，倒成了天生血统与众不同，甚至还收获了不少信众，也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夜族才格外重视“传统”，自诩为地球时代传承下来的古老血脉，当然也就保存了许许多多的传说故事。
　　但传说也只是传说，人类都开始征服宇宙了，谁还真的会信什么碰着即伤，擦着就死的“神器”？
　　就算是有吧，看看外面——在这太空中，人家用上百艘战舰围着你，你挥舞着一把剑？
　　醒一醒，冷兵器时代已经过去几千年了！
　　燕隼这嫌弃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冥焰的脸色就不由一沉，也不再废话，直接一摆手，“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走。”

　　运输难民的舰队在海盗的裹挟中偏离了原本的航道。
　　通讯完全被屏蔽了，求救信号也发不出去。
　　马克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忍不住看向燕隼，“燕隼少校，事到如今，你就不要隐瞒了，你是不是真的有秘密任务？是不是真的在母星找了那个什么神剑？”
　　燕隼对这位的智商也实在不好评价，只能无奈道：“不是。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那冥焰难道这么大张旗鼓来给我们讲个笑话吗？”马克不信，又劝燕隼，“现在还算来得及，如果真被他们带到他们的基地，东西保不住，人也跑不掉，连船都得归他们。我们是联邦军人，死在海盗手里也算是光荣牺牲，但这还有几十万的难民呢。燕隼少校你好好考虑一下？”
　　燕隼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那东西只是夜族编出来吓小孩的故事，从来就没有过。要是真的存在专门对付夜族的武器，你觉得他们还能四处传播让敌人都知道？”
　　马克犹豫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就更急了，“那我们怎么办？”
　　燕隼也不知道。
　　他们这边有战斗力的只有五艘驱逐舰。
　　五对一百。
　　在这种压倒性的实力差距面前，什么战术都没有用，个人勇武更是不足一提。
　　他们还不能逃，毕竟有几十万难民在。
　　只能看冥焰到底想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舷窗外突然爆出一道耀眼的光亮，紧跟而来的是巨大的能量冲击，整个舰桥都晃了晃。
　　“敌袭！”
　　船上的警报响起，马克抓紧了座椅扶手，面无人色，“海盗已经开始攻击我们了吗？”
　　“不是。”
　　燕隼迅速地判断出外面的情况。
　　遭到攻击的并不是他们这艘船，而是旁边的海盗船。
　　——海盗们也被伏击了。
　　对方有备而来，第一轮齐射就击毁了好几艘海盗船。但联邦的船并没有被击中，只是略受了些爆炸的能量冲击而已。
　　他们原本就被海盗围得严严实实，现在倒好像是海盗们在护卫着他们。
　　“那我们是不是有救了？”马克眼中一亮。
　　燕隼的神色却更加沉重。“那是血族的船。”
　　伏击的战舰撤掉了伪装，亮出了鲜明而华丽的标识。前半辈子都在跟夜族作战的燕隼再熟悉不过。
　　燕隼深吸了一口气，在自己的指挥终端输入一串命令。
　　马克惊道：“你这要做什么？”
　　“逃是逃不掉的。”燕隼说，“但联邦军人，岂可坐以待毙？”
　　他之前没动，是因为觉得冥焰还是可以争取谈判的，当然要以人命为重。
　　但血族不一样。
　　比起落到吸血鬼手里，燕隼倒宁愿他们继续做冥焰的俘虏。
　　至少海盗不吃人。
　　现在配合冥焰一起反击，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五艘驱逐舰刚转换完阵型，外面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更多的海盗船全速冲来，反而对那一支血族舰队形成了合围之势。
　　一时里应外合，凶猛地在血族舰队上撕出一个缺口。
　　燕隼皱起眉，现在他倒有点分不清，冥焰到底是蠢到真的信了他去地球找黎明之剑，还是在用这个消息钓出这只血族舰队？
　　不过，那些都可以之后再想，当务之急是多干掉几艘血族战舰。
　　燕隼抬手下达战斗指令。
　　“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