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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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雷鸣般的剧响震撼天地，曾经屹立千年的高塔也在这场地震中轰然倒塌。
就算见惯星际战争中动辄毁灭一个星球的灰椋也不免发出一声轻叹。
人类虽然已经迁徙出地球几百年，但这里总归还是他们的母星。
而这场大灾难之后，只怕就真的再也没有人能在这里生存了。
“等等。”后面燕隼突然叫了一声，“还有人！”
“哪里？”
灰椋一面问，一面已经开始操作战机扫描，光屏上果然出现了代表生命体的红点。
正在刚刚的高塔下面。
而那里此刻还在余震范围内，不时仍有建筑塌陷，激起的烟尘飞扬，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团土黄色的灰雾中。
也不知道燕隼到底是怎么看到有人的。
即使是真有人……这种情况也不可能还活着吧？
灰椋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
燕隼却坚定地命令，“靠过去。”
对燕隼的命令，灰椋一向是无条件执行的，哪怕心里并不赞同，也还是向那边飞去，只忍不住提醒，“我们最多还有三分钟时间。”
眼下的情况，燕隼当然也很清楚，但既然接受了援助原住民撤离的任务，他自然是想做到最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一个也不能放弃。
塔底果然有人。
一名活生生的少女。
她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乌黑的及腰长发，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站在那一片烟尘里，微微仰着脸打量着四周，一脸根本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喂。”燕隼探出半边身子，大叫，“那边的小姑娘。”
他用了自己最大的音量，但声音夹在战机的轰鸣和周围各种倒塌的噪音中，依然微乎其微。
但地上的少女却转了转头，漂亮的翦水双瞳里一片空洞的茫然，却毫无疑问地看向了燕隼。
燕隼不知是她真的听到了，还是只是巧合，一面继续叫，“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救你。”一面把救生绳放了下去。
地上余震不断，她如果乱跑的话，反而更为危险。
燕隼跳下战机，迅速地跑过去。
少女果然一直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真乖，我们这就……”
燕隼夸奖了一句，但笑容跟着就僵在那里。
——她不是听了他的话才没有乱跑，而是她本来就根本跑不了。
少女的四肢都戴着银色的锁链，四条长链，一端锁着她的手腕足踝，另一端则牢牢钉死在塔底的地基上。
燕隼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情况？
灰椋在战机上鸣笛，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那锁链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不过小拇指粗细，但是以燕隼的力气，用的又是削铁如泥的合金战刀，竟然连个印子都没能斩出来。
战机上的灰椋再次鸣笛。
——真的要来不及了。
燕隼转而去砍锁链连着的地基。
这次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坚硬的青石在刀锋下应声而裂。
可见他没有问题，刀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怕是那链子，但这会也没有时间研究了。燕隼赶急赶忙地将锁着少女的银链都起出来，抱起她就往回跑。
几乎就在他跳上战机的同时，刚刚落脚的地面便片片龟裂，火热的岩浆喷涌而出，就连灰椋驾驶的战机都被那股热流冲击得微微偏斜。
“还好赶上了。”灰椋长吐了一口气，“我心都要跳出来了。老大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玩这么惊险？”
燕隼没有理他，下令返航。
整个过程中，少女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睁大了眼睛四下打量。
看看燕隼，看看灰椋，看看战机，看看下面渐渐被岩浆吞没的大地。
目光中有好奇，有疑问，有伤感，但更多的，依然是一片茫然。
“失忆？”
燕隼把目光从隔离舱中的少女身上移向飞船上的医生乔诺。
“是的。”乔诺说，“除此之外，她的身体一切正常。也没有外伤。鉴于你之前说她那种情况，我觉得可能是心理性的自我封闭。”
“没有外伤？”燕隼有点意外，“怎么可能？”
她被锁在塔底，经历那一连串的灾难，燕隼身上都有不少擦伤淤青，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乔诺挑了一下眉，“你在质疑我的专业吗？”
他示意燕隼自己看那女孩，又在光屏上把她的体检报告打开。一项一项，清楚明白。
女性，十六岁左右，东方血统，身高165厘米，体重43公斤，O型血……
各项数据之外，还有全身全身扫描的图像，她看起来的确一点问题都没有。
燕隼皱起两道浓眉，怎么回事？
“老大。”
灰椋匆匆跑来，“检测报告出来了，我已经让他们直接发送到你的个人终端。”
燕隼让灰椋送去检测的是少女身上的锁链和衣服。
那锁链不必说，用合金战刀砍不动的金属本身就有认真对待的价值，而她的衣服……
那名少女实际上是裹着燕隼的军装外套回来的。
她自己那条白裙子在半路上已经片片风化，就好像那些出土古物一样。
燕隼就多了个心眼，一起拿去检测了。
而现在出来的结果只让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锁链里一大半是银，但混合的其它成分竟然连船上的仪器都无法分析。
而她身上那条裙子的布料，竟然是几百年前的东西。
燕隼不由再次脱口道：“怎么可能？”
十六岁的小姑娘，被人用银合金锁在塔底，身上穿着几百年前的布料，在大灾难中毫发无伤？
这组合怎么看都实在太诡异了。
燕隼微微眯起眼来，再次看向乔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并不是。”多年的老朋友，不用他开口，乔诺就把报告翻向他想看的结果，“该做的检查我都做了，她确实是正常人类无误。”
燕隼这才略松了口气，问：“能沟通吗？”
“勉强能，大部分的古代地球语言她都能听懂，我猜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乔诺顿了一下，又补充，“古代教育。星际通用语她不会。”
“现在能探视吗？”
乔诺一偏头，身侧的门轻轻滑开。
少女已经换了身浅蓝色的病号服，干净清爽，乖巧安静地坐在病床上，黑发柔顺地从双耳后面垂下，将她的皮肤衬得更白，甚至有几分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但依然是漂亮的。
她整个人就好像最完美的雪瓷娃娃，精致、美丽，而又脆弱，让人觉得哪怕吹一口气，都能把她摔坏。
燕隼也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柔声道：“你好，还认识我吗？我叫燕隼。”
通讯器翻译过去。
少女点了点头，她黑水晶般剔透的眼睛里依然充满了迷茫，看向燕隼时，才亮了亮。
她记得这个人。
她目前的记忆，就是从这个人叫她开始的。
燕隼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少女摇摇头。
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不记得自己是谁，她的过去一片空白，现在——少女的目光扫过房间里各种摆设仪器——同样一片空白。对她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她自己。
燕隼看了她一会，又问乔诺，“她这种情况，可以恢复吗？”
乔诺耸耸肩，“心理原因的话，我们能做的很有限，还是要看她自己。等她自己放松下来，也许就想起来了。环境也会有一定影响，只能慢慢来。”
“那就先按普通难民登记吧，其它等回去再说。”
燕隼站起来要走，才发现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他好脾气地弯下腰来，与少女平视，“有什么事吗？”
“你去哪？”少女问。
这还是燕隼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声线有点细，但清亮空灵，让他下意识就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挂在窗前那串风铃。
“去工作。”他回答，又应诺，“等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少女微微歪了一下头，眨了眨眼，然后就点点头，松了手。
她这样的病例，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都会让她不安，能有这样通情达理的表现，实在是乖巧得让人有点心痛。燕隼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
他这种小心翼翼哄小孩的语气让少女轻笑起来，向他伸出一根小拇指，微微弯了弯。
燕隼也笑起来，伸手跟她拉了个勾，“说好了。”
“嗯。”
燕隼出了门，少女依然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笑得眉眼弯弯。
乔诺咂咂嘴，“你是不是有点雏鸟情结啊？这么舍不得燕隼？”
“因为他好看啊。”少女坦然回答。
乔诺转头看着她，咳嗽了一声，“我觉得刚才的检查可能有点疏忽，我们再检查一下眼睛？”
什么眼光！
他乔大医生才是十一舰队第一男神好吗？
竟然当着他说燕隼好看。
燕隼吧，顶多就算是五官端正好吗？只有身材还马马虎虎吧，毕竟是长年在战斗一线的军人，体能训练是每天的必修科目，高大矫健，银黑两色的军装制服一套……嗯，是还挺好看的。
呸呸，乔诺连忙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乔医生在本舰队的第一帅哥地位是绝对不能动摇的。
“你不懂。”少女这才扫了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乔医生一眼，嫌弃地撇了撇嘴。
乔诺：……
果然还是应该再给她做一次检查。
这眼光绝对有问题啊。
少女没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舷窗外面越来越小的地球，心头莫名伤感起来，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所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么？”
乔诺抬眼往外面看了一眼。
会一直在地球留到这个时候，一般都是母星情结特别严重的。宇宙大开发都已经过了几百年，但还是有些人宁愿死在地球，也不愿意移民到别的星系。
在他们心里，地球才是人类的根。
乔诺十分理解这种心情，轻轻叹了口气，安抚道：“暂时，只是暂时的。”
少女斜了他一眼，目光里的意味很明显。
骗鬼呢？
她跟燕隼和灰椋是最后离开地球的人。
那时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完整的地面，看不到活着的生物，简直完全是一片地狱的景象。
“不要小看了地球啊。”
乔诺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走到舷窗边，跟少女一起看着那越来越远的母星。人类对地球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破坏，才引起那些让人类不得不离开地球的灾难。那是母亲给与他们的惩罚。
“我们的母星远比我们自身坚强，它只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最终它还是会繁衍出新的生命来。”
少女没再说话，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颗曾经是美丽蓝色的星球，心里突然浮现了一句话：“再见，谢谢你们的鱼。”
“什么鱼？”乔诺莫名其妙，正要追问，尖锐的警报声就在这时响起来。
他打开通讯器。
光屏上闪过一条红色警报：“发现宇宙海盗，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