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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咖啡店里并不拥挤,靠窗的一排桌位零星坐着几对小情侣。

      这里比较清静,说话不会被打扰。
      他们在卡座里,压低了声音,也不必担心遭人窃听。

      魏从曼:“你当年离开之后,竟然没有离开本市……你这些年还好吗?为什么不走的远远的?”

      魏从心苦笑了一下:“我怎么走得了,我这一生的使命还未完成……我当年怀孕了离开魏家,并不是因为魏家对我不好,而是我想给我女儿一个正常的童年。”
      “你女儿病了?”
      “是啊,这孩子不知怎么了,最近变得怪怪的。”
      “有机会让我见见孩子吧,她在你肚子里呆着的时候,我还和她说过悄悄话呢。”
      零零碎碎地几句家常,看似平和,却有些刻意,两个女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些不适宜提起的过去。

      一直闷头听着不说话的魏从纳开口打破了这份故作的和谐,他道:“从心,你以前总说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还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可现在都大半辈子过去了,你还在等?”

      魏从心叹了口气,继而柔和地一笑,她已经不再年轻了,笑的时候,眼角眉梢的纹路替代了儿时那份天真。她说:“我最近总是很频繁地梦到那个地方,我觉得那件事应该离我不远了……阿纳,我必须做,也必须等,我要把它终结在我身上,否则它就像诅咒一样,代代传下去。我若不去,我女儿将来便逃不过,我不能让它落到我女儿身上。”

      稍晚一些,魏从心牵挂女儿,向他们辞别,回到病房。

      病房里没有开灯,昏沉沉的。
      魏从心以为女儿睡了,放轻动作,小心拧开床头柜上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奇怪。
      她记得女儿从前十分怕黑,哪怕睡觉也要亮着灯。

      这娇气习惯,以前打死不改,现在怎么说变就变了。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魏从心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女儿。
      下一刻,她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曾漾倚在床头,就那么无声地盯着她,目光空洞且平静,魏从心心里猛的一空,后脖子密密麻麻渗出一层冷汗。

      “漾漾……”

      魏从心半天缓过来,有点生气:“你吓鬼呢,醒着怎么不开灯呢?”

      曾漾:“妈妈你去哪儿了?”

      魏从心不欲多解释:“在外面遇见一个朋友,多聊了一会儿。”她一边整理陪护用的小床,一边假装随口提起:“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谢改那男孩有点怪,你不愿意和他一起玩,我看你们现在关系倒是挺好。”

      曾漾撇脸看向窗外:“我们关系不好,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魏从心把陪护的小床铺好:“妈妈过几天要去外地一趟,谈点生意,你……”
      她正想嘱咐女儿好好照顾自己,谁知曾漾一掀被子,直起腰:“去哪里?”

      魏从心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含混道:“去乐湖,几天就回。”

      乐湖这个地方并不耳熟能详。
      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一定听说过这个地方。
      那是西南一个非常偏僻渺小的镇子。

      曾漾却道:“不行!”
      魏从心:“?”

      曾漾赤脚站在地板上,嘴唇翕动了几下:“总之,不行,你哪都不能去,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魏从心终于奇怪:“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目光下滑,移到曾漾纤细的脖子上,那里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至今还未消散。
      魏从心:“漾漾,你和妈妈说实话,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搞的,我的女儿一向开朗大方,我不相信她会忽然想不开自杀。”

      知女莫若母。
      女儿身上出现了异常,当母亲的不可能一无所觉。

      在魏从心的目光逼视下,曾漾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嗫喏着说:“我只是最近做了几个奇怪的梦……”

      哗啦——

      魏从心手里提了个袋子,盛着这几天陪床会用到的日常用品。
      水杯、牙刷、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在她巨大的震惊之下,脱手而出,滚落了一地。

      曾漾急急忙抬头:“妈妈,你……”
      魏从心望着她,怔怔道:“漾漾,你也开始做梦了?”

      曾漾退后几步,有些害怕道:“妈?你怎么了?”

      入夜,魏从心躺在小床上,听着女儿的呼吸逐渐平稳,自己一动不敢动,浸在黑暗里越来越清醒,十点多的时候,终于躺不住了,悄悄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透气。

      魏从心低头看着自己苍老粗糙的手。
      女人的青春实在太短了。
      看着年轻的女儿蹦蹦跳跳,她总是想到年轻时自己和朋友们一起上下学的情景。
      时间怎么总是留下很多不甘心呢?

      魏从心正出神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窗外夜空中有异常。
      她微微抬起眼。

      不远处的天际,有一簇暗红色的星子正缓缓垂直落下。
      方位,正是本市的大学城。

      子时近,杀星现。

      魏从心长大了嘴巴,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升起,蔓延四肢百骸。她目眦欲裂,眼睛刹那间充血可怖,脚下慌乱地冲了出去。

      而她的背后,病房门没关严。
      风掠开了一道缝,曾漾在安静中睁开了双眼。

      *

      谢改回到密室顶层的那间小屋,再次见到那位缚地灵。

      ——“我这间屋子,是当年开发商封的,普通人根本没办法进来,但出入口并不只有那一道门。”孟先生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通风扇,对谢改说:“这栋楼的通风系统是连通的,那个女孩当时就在这里面爬,我瞧着她的方向好像是冲我来的,于是小小用了个障眼法,拦住了她。”

      谢改:“她的目标是这间屋子?”

      孟先生点头:“我想是的。”

      谢改陷入沉思。
      他刚才摸黑又进密室探查了一圈,视频里监控死角那个地方,正头顶就是一扇通风窗口。

      一个女人,能精准地避开所有监控的捕捉,而且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徒手攀上天花板钻进狭窄的通风口。

      谢改想,是该重新审视一下他这位柔弱的小学同桌了。

      孟先生说:“对了,还有个怪异的地方,那个女生在通风管道里,一边爬一边自言自语,言辞还挺激烈,像是在和自己吵架,我觉得有点意思,便偷听了一耳朵。”

      谢改知道重点到了,问:“她说了什么?”

      孟先生:“她说,‘我们必须死’。”

      谢改喃喃重复了一遍:“我们?”

      沉默席卷了逼仄阴暗的小房间。
      谢改背靠着一个旧货架,屋子里有一扇扁平的窗,建得高高的,月色好的夜里,会有光从那里投下来。

      今天的月色就很美。
      月亮正当空,薄纱一样的云轻柔地飘过。
      光影明暗中,谢改不知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指节骨掰得咔咔作响。

      孟先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提醒道:“你该离开了。”

      这一趟,收获匪浅。
      谢改点点头,告辞离开。

      他没有问为什么子时之前必须离开。
      他好奇心不重,这是好处,活得久。

      他在路边踢了块小石子,两手揣着兜,往流沙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又顿住。街道两旁的商铺卷帘门紧闭,如此安静静谧的夜里,他叹气的声音显得余味悠长。

      算了。
      掉头换了个方向。

      他听到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迎面超速开来,打着远光灯。

      谢改抬手挡了一下眼,跳到路边人行道上。

      车子呼啸卷过。

      谢改皱眉,回头看到那一行车牌号,有种熟悉感,以前绝对见过,他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很快锁定在幼时搬家前院子里的某个邻居的停车位。

      那是曾漾家里的车!

      车上的人是谁?
      这么晚了,开车到这里干什么?

      谢改回过头,看着那车飞速地顺着路向前冲,途经狂想曲密室,擦着那间小阁楼的窗下而过。

      谢改右眼狠狠一跳。

      夜十一点整,子时到。

      前方不知什么时候漫起了薄雾,黑色的小轿车一往无前,冲进了扭曲的时空。
      车看不见了,引擎声也听不见了。

      谢改脚下一转,果断追了上去。
      身影融进了雾气中。

      时空错乱的时候,谢改格外敏感的体质受影响,心率和呼吸严重紊乱。

      他需要一段时间的自我恢复。
      等到那种胸闷的感觉逐渐褪去时,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高挂在天上的一轮血月。
      ——暗红似血,诡异非常。

      谢改头还隐隐做痛,是时空错乱的后遗症。
      这是到哪了?

      谢改按着太阳穴,眉头拧成一团,闭眼感知了片刻,一个激灵,蓦地转身。

      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欣长的人影立在那,他的背后是缥缈的雾气,距离谢改只有几步之遥。

      谢改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金色双排扣的黑长风衣,衣摆过膝,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双手负在身后,冲他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非常温和的笑。

      谢改戒备的心渐渐放下:“姜渊鱼?你怎么又跟来了?”
      姜渊鱼不说话。
      谢改:“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姜渊鱼依然不说话。

      谢改朝他走过去。
      姜渊鱼轻微地歪了一下头。

      谢改伸出手,正要触碰他的衣领。
      一声清叱从稍远的地方传来:“别碰他!”

      那是属于女生的尖锐穿透力。
      诡异的是,那一声提醒过后,谢改面前的姜渊鱼忽然面容扭曲融进了空气中。

      面前只有薄雾阵阵。
      仿佛从来没有任何人的出现。

      谢改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曾漾向他跑了过来。

      谢改看着她身上的淡紫色睡衣,和泛着红潮的脸。
      她赶来的应该很急。

      曾漾停在他面前,来不及说话,而是先弯下了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谢改一直静静地等着。
      等到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才认真地开口解释:“刚刚那个是心魔,你要是碰了,就糟糕了。”

      谢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没有告诉曾漾,如果不是她刚刚那一嗓子,他现在估计已经把那玩意儿按死了。

      眼下有更关键的事。
      谢改目光垂着,望着曾漾的发顶,问:“你到底是谁?”

      曾漾身体僵了一下。

      谢改忽然用手指绕了一圈曾漾的头发,乌黑、柔软、清爽,是个人该有的样子。

      曾漾向后瑟缩。
      却听谢改说:“姜渊鱼查看过你的灵魂,很轻易地就发现了问题……但我下不了那样的狠手。”

      谢改仍然希望从曾漾嘴里听到几句实话。

      曾漾的眼睛并不敢看他,忽闪了几下,扭到了一边:“我是追着我妈妈过来的,正好又遇见了你……你见过我妈妈么?”

      谢改:“原来开车冲进来的是阿姨。”

      曾漾诚恳道:“这里很危险,我必须先找到我妈妈,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出去再聊可以么?”

      事分轻重缓急。
      谢改知道,当下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曾漾娇小的身体一马当先,在最前面开路。

      谢改不急不慢跟在后面,说:“你曾来过这里。”
      是笃定。

      曾漾一咬牙,承认了:“是,我曾经来过。”
      谢改:“危险吗?”
      曾漾:“非常危险。”
      谢改:“你怎么脱险的?”
      曾漾:“有人救我。”

      谢改的架势仿佛就要坐地升堂审问。

      可令曾漾意外的是,谢改居然不问了。

      紧闭的蚌壳刚撬开一角,他居然能按捺住性子。

      迎着曾漾疑惑的目光,谢改垂下目光,淡淡道:“先救人吧。”

      曾漾熟门熟路的在漫无边际的雾中辟开了一条路,像个熟手玩家,深谙游戏规则,很快,谢改见到了一处宅子。

      高门楣,朱红槛。
      就那么突兀的存在于这个空间中。

      谢改抬头念着牌匾——“沈宅。”
      他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中,低沉又温和,格外好听,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曾漾停在门外,说:“狂想曲密室里有一个VIP主题,名叫沈宅惊魂,讲述的是一个民国故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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