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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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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校场,上了二楼那间空屋,打算好好谈谈。
荣山南摇摇头:“你是为了那天我说不会原谅你,才跟我置气的?你那天问我如果我是方竹,那按照方竹的性子,八成是不会原谅的。而且老四和方竹对彼此都淡忘了,你又没有问如果是阿南,会怎么想。”
傅意怜心中还是不甘,挣扎道:“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不让我碰你?”
“什么时候?”
傅意怜闷闷道:“好几次。不像没事之前那样,让我给你揉了。”
荣山南静默一会儿,才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我,并非有意。”
他并非有意?可以往他总能察觉她的小小心思,怎会让她伸出去的手尴尬停在半空?
傅意怜按住他的前襟:“那我现在要揉一揉,你愿意吗?”
不出她所料,荣山南收回目光,甚至连身体都防御起来。
她望着他:“并非……有意?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捉了她的手放在肚子上:“你要摸就隔着衣料摸吧。”
“不要。我就要伸进去。”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傅意怜恼羞成怒,直接上去生拽。
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劲,荣山南终于妥协:“好好好,你要看就看吧。”
傅意怜驾轻就熟解开他外衫衣带,正要将衣襟分开,荣山南犹疑许久,终于还是低声说道:“别害怕。”
傅意怜心下疑惑,滚圆的肚子显现在面前。
原本想象中的珠圆玉润完全没有,男人隆起的肚子上——不止是肚子上,他的半个身子,竟然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疤。即使已经是愈合了的伤口,这样冷不丁的看过去,也心里发毛。尤其是方才的动作让他气息不定,慌慌地喘着粗气,那些伤疤附在他的肚子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像是数条蠕动的毒虫咧着狰狞的嘴,阴险地朝她笑着。
荣山南有些脱力地靠在墙上,看她被惊到的样子,无奈苦笑道:“很难看是不是?”
傅意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他:“怎么……回事?”
荣山南低下头,手按在腹侧,挺了挺肚子说:“从前被鞭打的。”
傅意怜瞪大眼:“在我家当马夫时被打的?”
荣山南点点头。也是,从前他带着思康虽说艰苦,可也是自由身。他一身武艺,怎会吃这样的亏。后来成了说一不二的“二哥”,更没人敢这样对待他。唯一的时机,就是他在傅府那段日子。
傅意怜颤抖着手,犹豫了很久还是不敢放上去,傻傻问出口:“疼吗?”
荣山南摸摸她的头:“早就愈合了,不疼。”
他看傅意怜一直不说话,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吓到你了。”
女孩猛摇头,扑到他怀里:“怎么不告诉我,要瞒我这么久……”
荣山南轻笑:“这个实在太丑了,素来知晓你是个爱干净的,怕你觉得恶心。我不想在你心中留下这么个形象,不想让你有不愉快的回忆。”
傅意怜继续摇头摇头:“只要是你,我就觉得是好的,别的我不在乎。”
荣山南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肚子上,看上去有些低落。
少女窝在他的怀里,手还是不老实,一边摸一边问:“从前我们……啊……嗯……啊——那个的时候,我没感觉到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啊。”
“我用了药膏的,可以暂时遮掩一下,也摸不到。只是里面有些成分对孩子不好,前几天我怕出事,就没用。”
在他的臂弯里,傅意怜和他腻歪一会儿,两人都不敢闹得太过。手下就是他柔软温暖的肚子,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
两刻钟后,傅意怜起身:“我得回去了。晚了先生和云姨会担心的。”
荣山南皱眉:“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不随我下山么?”
“可是我也答应了先生啊。总之明天还有一天,我就回去了。”
荣山南不舍放开她:“真的?不会又延长两日吧。”
“不会的,马上就小年了。你忘啦?说过我们要一起准备年节的。”
荣山南在她额头亲亲,还是放她去了。
*
先生门前一大片光秃秃的树,云姨说了好些以前的事,关于他、思康、他的家族。
她像听故事一般听完了。
原先以为,一杯酒,年少气盛时予了旁人,就没有机会,再和男人共饮。
然而,似曾相识的少女心绪如潮如浪。她又分明听到,那颗古井不波的心,为他怦然而动。
余鸿鉴有一点还是说对了的。她对荣山南的感情,也许只是感动,是报恩,是还债。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还肯回头吗?
可如今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五日来日日想的都是荣山南,她早就情深似海,只是不肯承认。
宋禹安在前堂坐诊,有意使唤傅意怜,便是要让凌日峰上的族人也知道他收了这么个徒弟。
先生这里药藏丰富,不仅有方剂,也有成药。
傅意怜抓完药,外面人声渐渐散了。她整理好方子,将今日的脉案记录在册。
手边忽然又被人递过来一张方子——咦?两面都没字?
却听邹云珂笑道,“两天就忍不了?”
傅意怜蓦然抬头,巨大的欢喜直冲心扉。
荣山南站在宋禹安身侧,眉眼间的笑意差点将她烫化了。
“郎君!”
邹云珂轻咳一声:“看病还是接人?”
“看病。”男人笑着,牵了娇娘从药台后出来。
“郎君哪里不适?”
她还没从惊喜中回神,男人俯身抱她:“相思病。”
没有外人,他放开顾忌将心心念念的娇娘抱在怀里。
“治么,小大夫。”
山林美景自耳畔飞速急退,骏马和它的主人心意相通,每一次落地都平稳有力,每一次腾身都如踏凌云。
一骑两人,马似流星,人似箭,仿佛不是奔驰在山路,而是翱翔在长空。
飞岭横度,俯首拔云。
驰道、岩岭、山谷、溪涧,傅意怜披着男人的大氅,感受着风驰电掣、极度快意又无以言喻的壮美。
早知男人骑术绝佳,却不知他真正骑御快马时这般气势如虹、神采飞扬。
她回身紧紧抱牢男人劲腰,鼻尖萦绕着蒸腾热意。
“害怕?”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后。
“不怕!我高兴得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都不敢看他,一颗心突突跳得好像要蹦出胸膛。
耳边是男人沉沉笑意。她忽然意识到,要回家了。
院子和五日前不大一样。大门新挂上了桃符,廊下悬着灯。最上那个大的,题着怜字,后边又接几只竹条纸面扎成小灯,却不是字,而是一串果品、兽禽彩纸灯。
前头那个傅意怜识得。男人笔锋太硬,字大多不好看,唯这个“怜”尚能入眼。
后面那串小彩灯,则是这几日思康捣鼓出来的。
傅意怜没想到,小孩虽傻,他哥哥交待的活计倒做得细致。
男人将院子重新茸整了一回。房里地龙未熄,暖风袭面,夹杂着腊梅冷冷幽香。
今日是小年。宛州民风淳朴,自打这一日开始便正式入了年,是以此日不亚于大年夜,定是要家家团圆的。
阿南、怜怜和思康三人一起围坐在桌旁,阿南不肯傅意怜下厨,亲自炒了四个菜,就着羊肉汤饼,热气腾腾,说不尽的暖心。
思康坐不住,吃饱了直想往外跑。傅意怜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阿南……”
荣山南好笑看她一眼,习惯地拿过她吃剩的半碗,就着菜继续吃。
“今夜很好哦,只有我们两个人,连杏儿都上山跟哥哥团聚。”
听这话的语气,荣山南就知道她又在憋着什么坏:“哪有只是两个人?”
“思康刚刚跑走,可不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么?”
男人指指自己的肚子:“那它呢,不算是个人吗?”
傅意怜恍然大悟:“哈?它啊?”是了,如今已快六个月了,是分出了阴阳,也许还化出了手脚口鼻。
男人没再接话,傅意怜果然沉不住气,往他跟前凑了凑,还添了一箸菜:“郎君,你既然挑明了身份,咱们也不用偷偷躲去小树林了。你就在家里教我,好不好?”
荣山南道:“你不是已经拜了先生为师,哪有再拜一个的道理?”
“那怎么一样?先生是文,你是武,不冲突的嘛。”
“我视先生作亚父,你是我娘子,拜了先生辈份上还说得过去。你若是再拜我,那不是成了先生的徒孙,岂不乱套?”
傅意怜瞥他一眼,忽然转身绕到男人身后,殷勤地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我跟先生新学的这套手法,阿南还得用么?”
荣山南往后靠坐,两手撑在两侧,更显出肚子来:“就这点诚意?既要拜师,从今日起早晚两次跪安,我不说起身不准起。一日三餐全府上上下下的吃食你也都全包了,若师父我觉得不好吃,随时去灶房重做。你可做得到?”
话音刚落,肩背上那轻柔落下的拳头顿时加了十倍的力量,傅意怜掐他胳膊:“你想得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