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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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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叶兰又开导了几句安泽,安泽才好转一点。
但并没有让安泽的病情有很大的进展。
“他在抗拒治疗,因为某个人抗拒治疗。”叶兰是这样向安泽父母说的,“但他不肯透露那是谁,他在保护他爱的人。”
任何方法都试过了,一旦涉及到那个人,安泽就不肯说话,一点儿信息都不肯说。
多懂事。叶兰心道,但被抛弃的总是懂事的人。
12月24日。
一年又到了年尾,伦敦下雪了,而在成都也下雪了。
阮清辞放了寒假,回到了成都。
他望着窗外的雪,面前是父母和亲戚,热热闹闹,桌上是美味的珍馐。但当年说陪他一起吃面的人,已经和他分手三年了。
再怎么美味的食物,都比不上阿泽陪他吃的那碗面呢。
他知道安泽是父母的养子,是在上次安泽生日前不久,虽是养子,但领养时并没有什么合法的证书,法律上安泽和阮父阮母并不是养父母与养子的关系,但后来忙了,也忘了补,而阮母是真心对安泽好。
快新年了,阿泽的生日也快到了吧。
其实对于安泽来说,生日过不过都没有意义了,但真到了2月8日,叶兰却一定要带他出去吃一顿。
“你想吃什么,小泽?”叶兰问。
“……面条吧。”安泽想起那年的长寿面。
“好,去哪家店吃?”
“我想吃两个鸡蛋的长寿面,随便哪家店。”这可能是安泽说的最多话的一天了。
“行,我知道有家面馆很好吃,一起去吧。”
“嗯。”
在面馆,安泽带着耳机,一遍又一遍听着一句仅五秒的语音。
“阿泽,生日快乐!”那是属于阮清辞的声音。
“兰姐,我们回去吧。”
“好。”叶兰很开心,愿意主动说话,说明他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21岁了,生日快乐啊,阿泽!
阮清辞心道。
明天生日,我再去找你。
而在阮父阮母那,紧锣密鼓地安排阮清辞去相亲,阮清辞只能烦躁地打电话过去:“爸,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要烦我。”
“谁呀?带回来看看。”阮父道。
“是个可爱的男孩子,我很爱他,但他不肯和我回来,你们这样一闹,我这辈子都没法和他和好了。”阮清辞脑海中浮现出安泽的笑容,嘴角不由上扬,但又想起他和自己分手了,眼中黯淡下来。
“男生?不行,你赶紧去收拾一下,晚上9点,李氏千金在订好的酒店等你,地址发你了。”阮父又道,“不去你就别想出国!”阮父知道他一直想去伦敦,但不知为何。
阮清辞烦的扔了手机,最终决定去应付下李氏千金。
后来,阮清辞又打发了几个千金后,在几日后的下午,阮父又打电话来:“你挑一个喜欢的,明年春节结婚,一年的时间给你们培养感情。”阮父急切地想将阮清辞的性取向纠正过来。
“爸,”阮清辞道,“我不喜欢任何一个人。”我只喜欢阿泽。
“春节结婚,把你想要找男人的想法忘掉!我们阮家,不出gay!”
“爸!我说了!我只喜欢那一个人,你别逼我,行吗?!”阮清辞生气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还要给安泽订婚。”阮父想证明自己一个猜测,一个有关于儿子为什么老想去伦敦的猜测。
“什,什么?!他要订婚?!”阮清辞脑海“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他要订婚?”
“嗯,一个小家庭女儿,但人很好,我同意了。”阮父撒谎撒的心中毫无负担,也不怕被戳破谎言。
“我……”阮清辞在颤抖。
这就是你不愿和我复合的原因是吗?你看上了别的人?对吗?安泽,你果然是个人渣……
电话另一头的阮父听了,便明白了,安泽很好,但阮父建议的是阮氏集团继承人夫人应是个女子。阮父一直将阮清辞当成继承人培养,他比他大哥聪明多了。
“订婚吧,选哪位?”阮父道。
“随便,我累了,先休息了。”阮清辞疲惫地挂掉电话,呆了片刻。
“呵。”阮清辞闭了闭眼,苦笑,“我恨你……”
下一刻,手机被阮清辞用力甩在地上。
“啪!”手机四分五裂。
“安泽!”阮清辞暴躁地摔东西,最终看着狼藉的房间,抱头缓缓蹲下,嘲讽般笑了一声。
电话另一头的阮父对着照片挑挑捡捡,最终选定了李氏千金——李汐。
那之后,阮清辞就变成了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如木头人般任阮父摆弄,时不时和李汐出去约会。
“儿子怎么了?”阮母曾问过阮父。
“时间长了就好了。”阮父这样安慰她。
阮母依旧很担心,但这对父子什么都不说,她只能担忧的照顾阮清辞。
又是一年年尾,阮清辞一直期盼的2月终于来了。
“结婚吧,儿子。”阮父道。
“婚礼定在何日?”阮清辞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2月14日,情人节。”
“我去趟伦敦。”
“去吧,顺便给安泽送婚礼请帖。”
闻言,阮清辞不由攥紧了拳头,声音沙哑:“……好。”
机票很快就定好了,预计2月7日那天下午就可以到达。
阮清辞只想日子快点过去,他想去质问安泽,为什么。
为什么要装gay来骗他?
可他有什么资格去问。
他们已经分手了。
烦。
阮清辞搭乘的飞机因航班延时在2月7日晚上7点才到伦敦。
匆忙放好行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阿泽,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安泽接到阮清辞电话很激动,但还是迫使自己声音变得平静、冷漠。
“急事,我想问你件事,你出来一下。我在你家大门口等你,好不好,阿泽?”阮清辞最后的声音带有深深的哀求。
安泽有些讶异,望向窗外。门口的阮清辞连伞都没打,此时下着雪,阮清辞在雪中踱着步,不时哈着气。
心下一软,安泽回:“好。”
出门时,安泽拿了两把伞,对叶兰道:“兰姐,阮少找我。”说着便出去了。
“阿泽。”阮清辞看见安泽,满目是光,温柔地唤了一声。
“伞也不打,到底什么事?”安泽将一把伞递过去。
阮清辞看着伞,也不接过,只是略有哀伤地笑:“什么时候,我们两个都要打两把伞了。”顿了顿,他又看着安泽,“阿泽也不叫‘哥’了。”
安泽避开阮清辞的目光,淡淡地说:“阮少,我们已经分手了。”说毕,将伞塞入他怀中,“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阿泽,你订婚了?”阮清辞一把握住安泽温热的手,“是吗?”
安泽微微一愣,阮清辞的手很冰,两个人很少这么亲密了。
“……没有。”
阮清辞一喜,:“阿泽,我们和好吧,好不好?”还微微晃动安泽的手,像是在撒娇。
“阮少,你不是孩子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安泽甩开了阮清辞的手。
“不能,”阮清辞吼道,“我不天真!安泽 ,是你一直在逃避!能不能放下你的顾虑?!我要结婚了,安泽!只要你答应和我和好,我保证不结婚!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安泽眼睫颤了颤,极其小声道:“是吗?你要结婚了,真好。”
“明天是你生日,我陪你。这一天的时间,你来考虑好吗?”阮清辞压下心中怒火。
安泽道:“不用了,你婚礼应该要很忙吧,回去吧。而且无论我怎么考虑,我都不会答应的。”
“这是婚礼请帖,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安泽接过,轻声道:“我有什么要说的?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说着摇了摇头,“那祝你,新婚快乐吧。”祝我爱的人和别人新婚快乐。
“我是要结婚了,你懂吗?!我只想和你结婚!我不爱别人,我的婚礼上另一个人应该是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冷漠无情!你有没有心啊?!”阮清辞冲安泽一通怒吼。
安泽听完,拨弄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紫色腕带,垂下眼帘,只是淡淡地说:“我一直是这样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再见了,阮少,婚礼上见。”
回到房内,安泽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他要结婚啦,真好。可不想祝福你和那个女生啊。”
谁愿意祝福自己爱的人和别人百年好合呢?
谁也不愿意呀。
次日早上。
“生日快乐,小泽。”叶兰道,“出去玩吗?我给你买礼物吧。离家不远的商场。”
“好。”安子敛去眼中情绪,整个人只是看上去有些低落。
到了商贸大楼,叶兰带着安泽去了12楼:“小泽,12楼都是美食,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嗯,姐,我先去上厕所。”安泽出乎意料的乖。
“好,五分钟要出来哦。”
“嗯。”
安泽进了卫生间,从窗户看向外面,楼下十分热闹,街上车水马龙,一副人间盛世的模样。
人间这么好,可是我感受不到啊。
想着,安泽坐上了窗框,双腿悬在外面。
就从这跳下去,多好,死前还能看一看这人间盛世。
轻轻一撑,安泽便跳了下去。风吹过脸颊,安泽舒展开身体,心道,真舒畅啊,我一点也不后悔,死了好啊,死了多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烦了。
“啊!有人跳楼了!”底下有人尖叫。
阮清辞本想去找安泽道歉,昨晚太急了,不该吼他的。
在经过商城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跃下,心脏狠狠一跳,呼吸一窒,拨开人群上前一看,竟是安泽。
阮清辞感到他的世界有什么崩塌了,他踉踉跄跄上前,跪在安泽身前:“阿泽,阿泽……”他哽咽着抚摸着安泽的脸,也不顾血污,将他搂入自己怀中,“阿泽,阿泽,哥错了,我不该吼你的,我不该冲你发火。你别离开我啊,你别走,回来吧,阿泽……”
安泽的身体在阮清辞怀中,从温热,慢慢变冷。明明昨晚还好好活着的人,今天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他的阿泽,不见了。
阮清辞搞丢了他的阿泽……
以后,再也没有人陪他去小饭馆,吃一碗加了两个鸡蛋的长寿面了。
“小泽!”叶兰寻了安泽很久,看见眼前这一幕,一切都明白了,“阮清辞!你个畜生,你有多伤小泽的心!你自己知不知道?!他为你崩溃好多次了!而你却去订婚了,你还有脸碰他!你究竟有什么身份来?!”
“我爱他,我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阮清辞只是小声道。
“你爱个屁!你压根儿不关心他,你知道他的抑郁症有多严重吗?!你就没有看见他的手上的腕带吗?紫色的!”叶兰难得爆了粗。
紫色的……
阮清辞怔住了。
紫色的,重度抑郁……
阮清辞手忙脚乱抬起安泽的左手,紫色腕带,手腕上还有很多深浅不一的刀伤,在白皙的手腕上很扎眼。
叶兰在骂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初遇安泽时,安泽才是轻度抑郁症,因为自己,他变得这么严重了吗?
“阿泽,我错了,我混蛋,我罪该万死!你起来打我吧,骂我吧!别走,哥求你了!”阮清辞将头埋入安泽不再温暖的怀中。
很快,警察来了,在侦查过现场后,确认只是自杀,让叶兰和阮清辞去做了笔录,然后就放他们回来了。
阮父阮母赶来伦敦,领走了安泽的尸体,带着失魂落魄的阮清辞和叶兰回国了。
回到国内后,阮父轻叹一声:“清辞,2月14日……”
“退了,我不结婚!要结你自己结去!”阮清辞毫不犹豫,只是温柔的看着怀中的骨灰盒。
阮父还想说什么,阮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去退婚,然后蹲下来,温柔的对阮清辞说:“清辞,你是不是喜欢小泽?”
“我岂止喜欢他,我爱他。”阮清辞开口,声音很沙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妈?”
阮清辞轻笑一声:“我说了,你就会答应吗?”
“小泽是好孩子,妈肯定答应。”阮母道。
阮父回来,说:“清辞,李氏不肯退婚,我说不过他们……”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和她结婚的。”能和我结婚的,只有阿泽一个人。
“逝者已逝,你应该重新振作起来生活。”阮父接连两次被阮清辞打断话,有些生气,沉着脸。
“阿泽原本不会死的。”阮清辞不理阮父,“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就不能再相信他一点呢?”
阮母怒斥阮父:“你已经逼死了阿泽,你还想逼死清辞吗?”说着,阮母的眼眶隐隐红了。
“好好好,我去退婚。”阮父最怕阮母的眼泪了。
“妈,我想去伦敦。”阮清辞道。
“好,妈陪你。”
“我想住阿泽住过的屋。”
“可以,下个月妈陪你去。”
“嗯。”阮清辞抱着骨灰盒,微扬嘴角,但眼中满是苦涩与悲伤。
一月后。
安泽已下葬了,阮清辞在安泽屋中抱着他唯一留下来的一张黑白照片,沉默不语。
某次叶兰来这个屋中,收拾她的东西,见到阮清辞的背影,不由轻轻唤了一声:“小泽,是你吗?”
“……”阮清辞抬起头来。叶兰心中一惊,他太像安泽了。
你死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某日,阮母和阮清辞吃午饭时,无意间瞥到阮清辞的手腕,急忙拉过问道:“这是什么?怎么弄的?”
阮清辞收回手,道:“没事儿,我不想死。我只是想体验一下,阿泽割腕时到底有多疼。”
沉默片刻,阮清辞又满是悲伤道:“他是有多痛苦,多难过,才会忍受这么痛,我还刺激他,我太混蛋了……”
就这样,阮清辞浑浑噩噩过了半个月,当然阮母发现阮清辞时,他已经割腕死了,怀中搂着安泽的照片,一脸微笑。
从此,世间仿佛从未有这两个人,消失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