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上桃花开》上官清飏

25、相思已老红莲未发

　　天下第一堂不是一个称呼而是一个名字。当然现在它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堂了，不过就算当初它还很弱的时候也还是叫天下第一堂。可惜天下是不能有第一的，叫第一的肯定死得早，何况还是没人承认的第一。苏晚堂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把那些不承认的人都杀了，剩下的自然就是承认的了。所以他的天下第一堂终于成了天下第一堂。

　　薛靖初抓着她就直接旁若无人的进去了，当然一路上确实也没见着什么人，偶尔有零星的几个人都是一脸淡漠的路人表情，像是根本就没瞧见她们，自顾自的擦肩而过。
　　只是那些人从她们身边经过时，谢暮遥就会觉得很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战。
　　薛靖初告诉她，那是杀气。杀过人的人，特别是经常杀人的人，身上总是有种死亡的味道，那就叫杀气。

　　苏晚堂独自一人在亭子里下棋，四面都是水，风一吹就带起一股水气扑面而来，凉爽得很。
　　“这还没到夏天呢，你也不怕染了风寒？”
　　苏晚堂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笑了起来，“不是有你薛大小姐在么，死人都能救活，何况小小风寒？”
　　“去，一边儿去，这种蠢事我只做一次，休想让我做第二次。”
　　听到这话，苏晚堂只是一笑，薛靖初也觉得有些黯然。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容易被伤害的小孩了，现在的苏堂主，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了。
　　“阿初，我知道你喜欢下棋，要不要来一盘？”
　　薛靖初摇头拒绝，“我已经不下棋很久，怕是下不过你了。”
　　“怎会，我的棋艺都是你教的。以前和你下，我可从来没赢过。”苏晚堂慢条斯理地摆了一子，做出邀请之态。
　　薛靖初心不在焉地走了一步，“罢了，你早就青出于蓝了。我记得你十八岁那年就能赢过我了，不过是为了给我留面子才故意输的吧。”
　　“在师父面前，做徒儿的自当好好孝敬，能哄得师父开心了才算得上是好徒儿。这可是你当年教的。”苏晚堂悠悠然地道，又走了一子。
　　“切，就知道油嘴滑舌的，当心找不着老婆。”薛靖初凉凉道。
　　苏晚堂笑了，“你当年不是说让我长大了侍候你的么？”
　　“我改主意了，”薛靖初瞟了他一眼，“小时候你多可爱啊，现在越大越不好玩了。不如你生个儿子给我玩吧。”
　　“好，等我有了孩子，一定送来给你养。”苏晚堂爽快地道。
　　薛靖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立时拍案而起，“感情我养了你还得替你养儿子？想得倒挺美的嘿。”
　　苏晚堂笑吟吟地递了杯茶给她，“消消气，这可是你自己说要小孩子玩的啊。我苏晚堂的儿子怎么也不是那些普通小孩能比的吧。再说了，你看你把我养这么大，现在不是很有成就感么？”
　　薛靖初白了他一眼，“越长大鬼心眼越多，哪有小时候粉嫩可爱？”
　　苏晚堂笑着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鸟鸣。他心下一动，忽地站起身来。

　　薛靖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那眼里的紧张之意还是微微地露了出来。这样神色的苏晚堂是她不曾见过的，就算他幼时落难时，也不曾出现过这种急迫又紧张的样子。
　　一只白色羽毛的大鸟扑棱棱地掠过水面，翅膀足有两米长，拍打着水面，发出一阵激烈的击水声，带起无数水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晶莹透亮。
　　原来是一只信天翁。
　　银白色的巨鸟平平地掠过众人的头顶，时而轻轻扑了一下翅膀，缓缓落在对面的大红色身影肩头。
　　那是一个女子，修长的身，平静的眼。没有人注意到那抹耀眼的色彩什么时候出现，就好像她天生就应该出现在那里。火红色的披风里隐隐透出精致的象牙白罗衫，信天翁高傲地伫立在她肩头，风微微吹动着她乌黑的长发，衬得脸色愈发的白，竟是近乎透明了。
　　天地之间，再无殊色。

　　“阿水。”
　　苏晚堂低低唤道。
　　“堂主。”女子淡淡地道，“有客人，那我就先告退了。”
　　她看了薛靖初和谢暮遥一眼，转身欲走。
　　“等等，”苏晚堂有些急地唤道，但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声音淡淡然，“不是客人，是自己人。你先过来吧。”
　　“是。”那女子应了声，身形一掠便到了跟前，看得谢暮遥目瞪口呆。
　　“功夫不错嘛。”薛靖初赞道，“遥儿你一直想看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了。”
　　谢暮遥哦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子看。那样夺目的女子，仿佛天生就带有一种魔力，能让每个见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她。
　　那女子任她看，没有理会她们，只是看着苏晚堂。苏晚堂掩袖轻咳了一声，方道：“阿初，这是我的副堂主水三秋，这天下第一堂能有今日，大半的功劳是她的。”
　　薛靖初赞赏地看着水三秋，“不错，苏小子眼高于顶，能让他称赞的人着实不多。我是薛靖初，算是这小子的半个旧相识了。”
　　“原来你就是薛大小姐，久仰。”水三秋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行礼。
　　“好高傲的女孩子。”薛靖初不以为忤，向着苏晚堂笑道。
　　苏晚堂笑得一脸灿烂，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傻得连谢暮遥都默默扭过头去，一看水三秋倒是一脸淡定，难道是看得多了？
　　“阿水有事么？”
　　水三秋看着他，“接到密报，计划成功了。”

　　苏晚堂又下了一子，抬眼笑道：“是时候了。”
　　话音刚落，几只银针悄无声息地破空而来，薛靖初一把拉过谢暮遥，把她护在身后。苏晚堂还坐在原处，连眼角动也不曾动过。谢暮遥双手紧紧抓着薛靖初，身子微微颤抖，却见那水三秋侧身让过，右手的袖里滑出一尾九尺的长鞭，斜斜挥了出去，那几道银光便忽然沉了下去，落在水中，荡起几圈涟漪。这时池边的墙上，近处的屋顶上，又多了好几个蒙面黑衣人，各自执了兵刃，向池中的小亭欺近。水三秋左手一扬，便有五六道银光飞出，正射中那来得最快的几人。只听他们大叫一声，便翻落在墙外湖中。剩下还有七八人，轻功均是不俗，从高处一跃便近了三丈，各持兵刃兵器踏着池水欺了过来。水三秋身形婀娜一转，向亭边近了几步，手中长鞭一舞，已缠住了来得最近的人的腰身，又往上一送，那人便飞了出去，正落在后面一人的身上，两人一齐掉入水中。她左手也不闲着，几道光亮闪出，又有三四人受伤。这时那最近的黑衣人，离湖心小亭已不六尺，手中的兵刃，借势便要刺向苏晚堂。水三秋右手长鞭早已收回，手腕一抖，便“呜呜”打出，正中来人面门。那人一声惨呼，血流披面，仅只几片花瓣落地的时间，数十个高手只剩下两人而已。那两人见状不妙，回身便逃，水三秋早送出一道银光，其中一人低叫了一声，落在水中，剩下一人慌慌地欲跳出墙，却脚下一软落了下来。苏晚堂微笑着收回了手，速度之快，连薛靖初和水三秋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水三秋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掉。
　　“阿水！”苏晚堂轻唤一声，使出一招“踏波无痕”掠过湖面，正正地挡在水三秋面前。水三秋俏脸一寒，细长的刀片从左手袖间滑出，手指一曲便从指间亮出，蓦地划向苏晚堂面门。苏晚堂身子往后一仰避过刀锋。水三秋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使出轻功瞬间远去。苏晚堂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微微苦笑起来。

　　薛靖初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浑小子，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追上去。”
　　苏晚堂收回目光，淡淡笑了笑，岔开话题，“阿初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真是两个别扭的娃，薛靖初朝天翻了个白眼，往回走，“算了，你这儿天天喊打喊杀的，会吓到遥儿。我要去看美少年，你告诉我这城里哪家公子最好看就成了，哈哈哈。”
　　谢暮遥自一开始就被惊吓住了，刚缓过神来又听到薛靖初的豪言壮语，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苏晚堂倒是毫不意外，只道：“稍等。”轻轻击掌，一个黑影落到他面前，他吩咐道：“把薛大小姐要的东西拿来。”
　　那人应声离去，不多时拿过一本小册子，双手呈给薛靖初。薛靖初拿起来朝苏晚堂扬了扬手，“好，我走啦。”
　　“阿初，有时间就过来陪陪我吧。”苏晚堂伸手拨了拨碧绿的湖水，并不看她，眼里微有些落寞。时节尚早，荷花还不曾长出，只有圆圆的荷叶在风中轻摇。
　　薛靖初的脚步停了停，叹道：“你真是个浑小子。”说罢，再也不回头，拉着谢暮遥径自离去。

　　待两人回了客栈，薛靖初打开册子一看，不由嗤笑道：“这小子倒有心。”随手扔了开去，往榻上一躺，枕了双手不作声。
　　谢暮遥有些疑心，捡了起来，见那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各家少年的年岁居处等，十分详细，连图都配好了，立时大窘。
　　“这个……苏堂主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薛靖初笑道：“像他们这种人，手里不知道握了多少人的资料，这算什么？”
　　谢暮遥踌躇了一下，“薛姐姐，你……真的要按这个去找……美少年？”
　　薛靖初哈哈大笑，猛地坐起身来，“你知道那小子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名册么？”
　　“为什么？”
　　“你听说过10年前的采花大盗的事么？”
　　谢暮遥偏头回忆了一下，似乎真有这么回事，那时她还小，小哥哥就老用这个吓唬她。不过后来大哥哥安慰她说，这采花贼好的是男色，所以遥儿不怕，倒是小哥哥……大哥哥斜了一眼，笑得很是不怀好意。小哥哥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跑去找爹娘告状。后来事情是怎么收场的都已经忘了，她只记得大哥哥的坏笑和小哥哥的大哭，因为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了。
　　“那你知道那个采花大盗是谁么？”薛靖初笑吟吟地道。
　　谢暮遥摇头，忽然睁大眼睛，指着她，“你……莫非……不可能……”
　　薛靖初笑得很愉快，猛地凑近了她，“你猜对了，就是我。现在我就要带你去做采花贼了，哈哈哈……”
　　谢暮遥呆在当场，思考不能，“姐姐你……”不待她说完，薛靖初早一把拉着她跑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jj抽了，失约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