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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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平安到雷亦宇处随他习术，他却让她先去神火洞选一柄剑来。平安急忙说道：“剑？我有剑的，是我师父亲自给我铸的呢！”
雷亦宇笑道：“噢，茔儿还会铸剑？这我倒是头一回听你说。是什么样的剑，拿出来让我瞧瞧。”
平安知道他误会了，心中暗叫“好险”，右手两指握诀，默念法诀，食指间迸出黑白光影，眨眼间，胤湛亲铸的砚池剑便静静横卧在身前。自离开胤湛后，她已有十几年未曾叫出这柄剑了，如今再见，心头不禁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雷亦宇执剑端详了许久，神色间掠过一丝古怪。平安怕他看出端倪来，忙问：“怎么了？”
雷亦宇敛神笑道：“真是一把好剑。既然如此，你便继续用它吧。”
平安大喜，接过剑来温柔地轻轻擦拭，显是爱惜不已。
雷亦宇道：“看来茔儿也教过你昆仑的剑术，却不知你已到何种水平。这样，你舞一套剑法出来让我一观便知。”
平安的剑术都是胤湛教的，她随胤湛修习的时间既短，用心又不专，哪里舞得出什么像样的剑术来，当下小脸微微一红，说道：“其实，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她的神情，雷亦宇一望既知，当下说道：“原来你与她一样，也是个不专心的徒弟。”
原以为雷亦宇会生气，但平安观他的神色似乎颇为高兴，便也放下心来。只听雷亦宇说道：“无妨，忘记了，重新再学便是。茔儿当年修的是小乘卷，教你的应该也是此卷，咱们便由此卷修起吧。”
雷亦宇虽是一派掌门，但为人却十分的和善，平安资质本算不得极好，遇到困难的地方往往要他反复教导，他亦不厌其烦，比之胤湛当年的训斥却是要好得多了。可不知为何，平安听着他所教的这些似曾相识的道法，心中却仍是怀念当年那个不苟言笑、凶巴巴的胤湛。
练了一上午，平安已是累得气喘吁吁，雷亦宇便道：“休息一会儿吧。”说着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石桌上已摆好了清凉的茶水和爽脆的水果。
平安欢呼一声，连蹦带跳地奔将过去，忽然间左眼猛地一抽，让她蓦然停下了脚步。这一停，眼中的痛疼却是潮水般奔涌而来，像是有人要将她的眼珠生生挖去一般，平安惊叫一声，痛得晕倒在地。
雷亦宇听得她这一记惨叫，心头顿时突突直跳，飞奔过去将她抱起，大声唤道“灿儿、灿儿！”
这声音于平安听来，却像是在遥不可及的远方响起，眼中的痛疼撕心裂肺，她却似被抽干了力气，连挣扎都不能，目光中的景物越来越模糊，那渐渐混杂到一起的景致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孤独冷漠的身影，带着隐约难辨的怨忿……
“霄宿……”她想叫住他。
在雷亦宇听来，却不过是一句含糊不清的呻吟。他一边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将手掌按在她苍白如纸的额头上，将自己的劲力缓缓输送进去，想先镇住她的心神。但当这股真气被她体内那乱冲乱撞的凌厉风刀割裂的时候，雷亦宇全身一颤，不由得脸色骤变。
“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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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亦宇抱起平安亲自送至灵枢峰。他表面上虽显得波澜不惊，心中的不安却已蔓延全身。
杨雪仇用真气往平安身中一探，神色顿时如雷亦宇那时一般无异，惊愕地瞪着双眼，神色间隐隐透露出一丝骇然。
雷亦宇一脸严峻，望着杨雪仇的表情，已知自己所猜无异，却还是不禁要再确认一下：“雪仇真人……”
杨雪仇知他所指，不待他说完，便沉重地点了点头。
再无半点侥幸，雷亦宇心下一片苍凉，喃喃着：“她身上怎会有这等邪物？”
杨雪仇道：“这混沌之目阴邪霸道，常人难以驾驭。但平安眼中的这块似乎并无完全，因此才能被‘同囚之术’封存了这么久。如今似是受了另一块的牵引，这封咒只怕也快力竭了……”
雷亦宇沉吟不语。
杨雪仇又道：“掌门，此事不可迟疑。若再不有所行动，让这邪物挣脱束缚，与另一片重合，则后果不堪设想。”
雷亦宇面色沉重，默然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亦宇所知的法子只有两种。”
杨雪仇点头，续道：“不错，为今之计，要么硬取，要么再加重咒封印。”
雷亦宇目光一痛，再次陷入沉默。
这两种法子都是伤身损魂的重法。施术硬取，虽是绝了后患，但平安轻则双目失明、武功全废、折损阳寿，重则经脉尽毁、当场暴毙。重咒封印，虽不至于要了平安的命，但她短短数年，身受两道重法封印，只怕就要道法尽失，成为普通人，更会受这封印之术的牵制，使得今后再也无法修习法术。况且这封术还不知能封它多久，若再过得几年此物又再试图挣脱，难道还要再施封术，直至将她封成废人，封得她手足僵直，变成一块石头为止吗？
思及此处，雷亦宇实在是不忍决断。
杨雪仇到底不是方也镜，既狠不下心来提出建议，亦没有权则逼雷亦宇决断，望着他左右为难，自己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正在此时，门外有弟子慌张来报：“三千里外，白狼在瞬息之间血洗了三座城镇，并俘劫了镇中所有的孩童。”
雷亦宇心头大震，喝道：“那白狼如今何处？”
弟子答道：“已不知所踪。”
雷亦宇怒道：“混帐！怎么会不知所踪的？那些巡访在外的弟子呢？便是一个都没瞧见？”
那弟子还从未见过掌门如此恼怒的样子，心下不由得一紧，颤声道：“在那附近的师兄弟，本有三人，白狼屠城之后，这三人也……也……”
雷亦宇不耐道：“也怎样？！”
那弟子声有哭腔，答道：“三位师兄弟也一并葬于白狼之手！！”
雷亦宇身子一凉，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如何处理平安眼中混沌之目的事，被暂且按下，雷亦宇带着杨雪仇匆匆赶往正殿议事。离开草庐的时候，他心中亦是略略一宽，隐隐觉得，这件事能拖得一日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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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醒过来时，眼中还犹有余痛，用手轻轻一碰，便激起一身的战栗，一抬头，发现花景初正坐在一旁，神色淡漠间，带着丝丝阴冷。
平安唤道：“景初哥哥。”
花景初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坐到她床边，淡淡问道：“觉得怎样？”
平安轻声地呻吟道：“嗯，眼睛疼。”
花景初道：“那是因为你的霄宿用了混沌之目的法力，所以才引得你这一半也躁动不安起来。”
平安身子一弹，紧张地问道：“霄宿他怎么了？”
花景初不答，望着平安的眼睛很是复杂，既带着残忍冰凉，又似裹着一丝的温柔，伸出手来在她的额间轻轻一抚，手指间传来的微微的凉意，沉默了半晌后，开口说道：“平安，既然你愿意帮助茔儿，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些事。”
平安安静地听着，神色颇为紧张。记忆中，花景初对自己从来不曾这样认真地说过话，他总是轻浅地笑着，说着一些似真似假的话。
“你知道我与邱萤其实都是从妖谷来的吗？”
平安一愕，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想过。”顿了顿，又问，“那末儿呢？他也是一起的吗？还有……还有灿儿呢？”
听到“灿儿”这两个字，花景初神色微微一紧，却很快被他惯有的微笑遮掩了过去，说道：“我们幼年时为茔儿所救，那时末儿还只是个婴孩，等他开始记事，已是在昆仑之上了。”
“嗯。”平安怔了片刻，又急着问道，“那霄宿呢？”
“你不要急，如今急的是昆仑上的这些人，你的霄宿好好儿的。”
听了这句话，平安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望着花景初，说道：“后来呢？”
花景初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原来在你心中，最最重要的还是那头白狼。”他嘲笑似地轻笑了一下，不知是在笑谁。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从前的那些无关紧要，此时也不必告诉你。茔儿对我和邱萤均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们承了她的情，助她混上昆仑解救蛟龙。我以花家少主的身份进来自是不难，邱萤上山却是靠当时地位弟子华风相助。
华风当年与茔儿关系颇为亲密。虽说茔儿走之前吸尽了他的内力，但镜真人对他却始终心存嫌隙，对他推荐的邱萤也一直放心不下。其实那时他已是个老态龙钟的将死之人，又能助得我们什么……”
花景初轻轻地冷笑了一下，似是对方也镜这些年来的小心提防颇为不屑，续道：“邱萤会下山寻访白狼一族，倒真是受了华风所托。不想这一访，却让我们访出一段白狼与昆仑之间的灭族之仇来。因此，我们那时便想着，凭两人之力绝不可能救出蛟龙，倒不如假借白狼一族之力，覆灭昆仑。”
听到“覆灭昆仑”这四个字自花景初口中一字一句地说出，平安不禁心中狠狠一颤。望着一脸平静说着这些事的景初哥哥，她头一次感到害怕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