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无限》火棘子

21、分手技巧（3）

　　7、

　　因为接连被“甩”，萧寒心情烦躁，炼器时也心神不宁。

　　——铛！
　　——一声巨响！

　　流光镜炼成了？还差一刻钟火候呢！萧寒一看，心凉半截：这镜子不圆不方混混沌沌，照出的人影如鬼影。

　　——买主自备原材镜石，仅两点要求：“圆，亮。”
　　——这都能炼扯了！

　　这玩意儿回炉，必要炸炉；不回炉，买主会炸。
　　为什么破事都攒一起了！
　　一瞬间，萧寒积压多日的情绪全爆开来：烦躁、愤怒、沮丧、自我怀疑、低落、不甘……
　　全部郁结一个质问：
　　自己跟原受相差有这么大吗？！

　　萧寒紧握不成器的流光镜宝器，坐在深潭边。
　　心似翻江倒海。
　　直入魔怔。
　　思维一片混沌，如此三日。

　　忽而，梦见他妈像以往一样训他：“你倒是出去相个亲啊！上班实验，下班干饭，等着人上门打劫爱上你啊！”
　　忽而，电闪雷鸣；
　　忽而，梦见他竟破天荒去相亲；
　　忽而相亲对象纠纠缠缠，他不知所措。

　　不！
　　怎会这样？

　　他一向有自己的秩序，不可能任由事态发展到无法掌控。无论身处多混乱的状态，他都会迅速建立外在与精神的秩序。

　　三个攻，正是影响他重建秩序的变数。
　　如今，分的分，做朋友的做朋友，变数消失，秩序归位，不正是渴望已久的吗！

　　所以不甘的，是不如原受一笑一颦、颠倒众生吗？

　　——自己一个技术宅，操什么颠倒众生的心！
　　——清清静静炼器它不香吗！

　　萧寒骤然睁开眼，一切幻象消失：圆日升起，漫过深潭，黑水一刹那波光粼粼。

　　萧寒一跃而起。
　　刚出炼器潭。

　　“器师，宝器练好啦？”一个道童喜出望外，显然等好几天了。
　　“……..”
　　“明天有大用处，我还以为要交不了差呢！”
　　“…….”
　　萧寒不知从何解释，把炼坏的流光镜递给他：“你先看看。”道童看都没看直接放进布袋，道了一声谢，嗖的一声飞远了。
　　“等....等等……”
　　天空没有了痕迹，萧寒追之不及，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门派，只能望着天空无语。

　　萧寒直觉要出事。
　　果然，七天后，两个老头找上门了。

　　寡言的那个脸黑成锅底。
　　多话的那个，暴跳如雷。

　　“我说你炼的是什么！”多话的老头劈头就骂。
　　“……..”

　　抱歉，把你们的又圆又亮炼成了又方又暗。
　　萧寒不打算狡辩。

　　“我们俩满世界里找二十个骨骼清奇的孩子容易吗？找了多少地方你知道吗？被那面妖镜一照，全跑了！”
　　“？”

　　萧寒愣了，什么妖镜？
　　细问才知道：

　　两老头找齐二十个骨骼奇佳的孩子，准备成立新门派。
　　平地时，挖出了那块镜石。
　　老头以为有缘，想磨成明镜悬在山门上。
　　如果是找磨镜师，早都完事了，偏偏老头突发奇想，认为让炼器师来炼更有意义。

　　那天，举行门派成立仪式。时辰都快到了，道童才浑噩噩地回来了。俩老头没空责难，将流光镜放在桌子上。

　　时辰一到，日光照下。
　　照到每个人身上，也照到镜子上。

　　孩子们看看发表演讲的掌门，看看镜子，很快，有的低沉、有的焦躁、有的不安、有的哭泣、有的甚至开始自残。
　　两老头赶紧草草结束。
　　谁知还没完。
　　不到三日，弟子们纷纷请辞，“练功太苦，当炮灰不如种红薯”、“父母在不远游”、“养猪是我的志向”、“别问，害怕”、“人生苦短我想回去跟隔壁小姐姐表白”……不让离开，就干脆带着师妹私奔，还留了一封信谢谢二老成全。

　　挡都挡不住啊，三天，孩子就跑光了。
　　两老头细查后发现是流光镜作祟，它会让孩子们胡思乱想情绪大爆发，对未知的未来望而生畏。

　　萧寒这才明白：那几日自己的困扰、纠结和魔怔全融进了流光镜里，使之生出扰乱人心的功能。

　　原以为只是练坏了，这分明是把一颗冉冉升起的门派掐死在胚胎里了。
　　萧寒汗颜。

　　多话的老头气得要他赔二十个弟子，场面一度尴尬。

　　“哼！不知好歹！”
　　一个冷哼打破了僵局，是一个年轻人，倚着黑松树，脸色苍白，神情倨傲。

　　“明明是助门派飞升的稀世之宝！”年轻人居高临下。
　　“怎么说？”多话老头让他说懵了。
　　“以后招孩子，就让他看这面镜子，能敌得过干扰的说明意志坚定，一心修道。一个从小就意志执着的孩子，有什么干不成，哼，不比那二十个墙头草好多了！”

　　众人惊愕。
　　寡言老头开了金口：“不错！”
　　两人旋即离开。

　　再听到这门派的名字，是多年后。
　　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门出了两个人物：一个无情无欲的仙尊一个兴风作浪的魔尊，一时引为奇谈。
　　那一面流光镜传成了玄之又玄的鉴骨镜。

　　这些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后话了。

　　只说萧寒，乍一见这浑身湿漉漉的年轻人，以为是素未谋面的师兄弟。

　　年轻人傲得不正眼看人：“多大的事！一个宗派一年不走个上百号弟子，那得小成什么样。”
　　萧寒：“…….”

　　不好意思，整个连山派弟子连同守山的几十号石狮子，也不超过一百个。

　　萧寒刚要开口。
　　年轻人忽然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8、

　　准神医小薛诊断后说：应是累的，睡几天就好。

　　“要睡几天？”
　　“三五天，七八天，十来天都有可能。”
　　“......”

　　有这么不靠谱的弟子，药王谷前途堪忧啊。总之，萧寒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安顿在竹舍，天天炖药喂着。

　　过了几日，萧寒去药王谷续药。

　　刚进院子一股血腥味袭来，当中躺着一个血泊少年，少年眉心一颗痣。
　　这少年刚刚咽气。
　　小薛去找师兄弟帮忙处理尸体了。
　　萧寒独自面对。
　　有风来，血衣随风而动，看上去才十七八的少年，却永远没了呼吸。
　　萧寒心生怜悯。

　　他忽的想起这两天看的残本秘籍，著书人主张“魂可容于器，亦可容于木”，详细描写如何用炼器之法，将一条狗的魂魄移入槐树而后将槐树炼成器的过程。
　　但著书人也坦言，在人身上还没成功过。

　　院子中，恰好有一棵槐树，萧寒心念一动。

　　……

　　萧寒是第二天醒来的，小薛面无血色，直说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晕了。萧寒想起，他依葫芦画瓢想移魂入木，还没结束就眼前一黑。

　　“那个人呢？”
　　“当然是烧了啊。”那个人是中毒而亡，会污染一方水土，必须烧成灰才干净。

　　萧寒跳起来，去看那棵槐树，然而跟昨天没两样。

　　人魂怎可移入植物里。
　　果然，没书名的残卷根本不可信。

　　十二月眨眼就过了。萧寒没去找病娇，病娇也没传书来，原受仅存的“遗产”大概也要没了，他有点怅然。

　　一月春风拂，万物生。
　　但竹舍里那个狂妄的家伙还没醒。

　　得了空，萧寒又去找小薛。小薛忙着把一盆盆的奇异药草移植到院子里。

　　萧寒帮小薛搬。
　　一根青藤忽然缠住了他的手腕。

　　“小薛，这一盆草.....”萧寒拨了拨青藤。
　　“是幻心藤。”
　　“不是，它缠着....”
　　小薛头都没抬：“没错，幻心藤就喜欢缠着长。它长十几年了，按理说该长叶子了。”
　　“不是......”
　　“幻心藤叶吃了能避天劫，但一年就只长一片叶子，可稀奇了！”

　　萧寒抬起手腕，面无表情：“你数数多少片叶子。”
　　小薛抬眼：“.....草！”

　　萧寒腕上的藤蔓啪啪啪像疯了一样抽芽开叶，就聊天的功夫，已经冒出几十片叶子，碧绿绿的迎风哗啦啦啦。
　　又一颗叶子展开。
　　小薛颤巍巍地摘下一片叶子。

　　青藤一甩，啪的脆响，正中小薛的脸。

　　小薛摸着脸怀疑人生：“这特么一定不是幻心藤！”
　　萧寒：“......”

　　萧寒刚撸下手腕，青藤又缠上了他的腰。萧寒无奈，又不好硬扯开，只得威胁：“放开！不然砍了你！”

　　蹭！
　　青藤倏的褪下去了！

　　两人沉默许久。

　　小薛：“你连盆端走吧。”
　　萧寒：“不是吧这么稀奇的玩意，一年只长一片呢。”
　　小薛疯了：“哪里稀奇了！你看看它长多少了，再疯下去，院子都不够它长的！它不是幻心藤，你们连山派山多，让它疯去吧！”
　　萧寒：“......”

　　就这样，萧寒把“伪”幻心藤端回了门派。青藤很老实，没缠他的手或腰，但调皮地缠上他的马尾，像束带一样缠一圈，叶子在春风里招摇。

　　9、

　　奇幻界异草，可像这棵幻心藤这么爱黏人的也算稀奇了。只要萧寒离得近一点，它就哗啦啦抽芽长叶缠上来。

　　萧寒无奈：“听话，就带你去炼器潭！”
　　藤蔓倏的从肩上滑下来。

　　萧寒炼器时，幻心藤在一旁自开自卷。萧寒炼一天，它自个儿玩一天。

　　一次，萧寒炼器完，见幻心藤攀在一块悬石上，叶子向上舒展，仿若试探抓住从石隙照下来的唯一一缕阳光。

　　——如果是人。
　　——那一定是个清澈明亮喜欢笑的少年。

　　感知到萧寒到来，幻心藤挥舞几根藤飞扑过来，一根缠腰一根缠脚一根扎进萧寒怀里，哗啦啦抖叶子。
　　跟孔雀抖翎羽似的。

　　萧寒抚摸叶子逗它：“你会开花吗？”
　　叶子蔫了，耷拉在他手心。

　　幻心藤能伸一丈远，爱跟萧寒，但它从来不跟进年轻人昏睡的那个房间。

　　隔两天就来薅叶子的准神医小薛说：“幻心藤怕火，这位可能修的是火系。”小薛说顶多再半月年轻人就会醒，萧寒保持谨慎乐观。

　　幻心藤被薅过叶子，藤子蔫蔫的。
　　萧寒端到它去崖边晒太阳。

　　回来后，竹舍多了一个人。
　　竟然是病娇。
　　风尘仆仆，眼圈发乌，好几天没睡似的。

　　“是我！不惊喜？”
　　“......”

　　有前车之鉴，萧寒认为跟病娇迟早要提分，不如早点儿。所以再没去魔教，想不到病娇倒找上门。

　　“你这什么眼神？”
　　萧寒：老农看着风雨过后菜园里残留的唯一一颗豌豆苗的五味杂陈的眼神。

　　“怎么过来了？”
　　“顺路！顺路过来溜一圈。”病娇一屁股坐椅子上，上下眼皮直打架。
　　“进屋睡吧。”
　　“没事，我就看看你炼器。”

　　闭眼看着吗？
　　萧寒嘀咕，继续绕铁网，用于幻心藤攀爬。

　　他用余光瞥见：病娇困得不行，闭眼，又睁开，看看萧寒，再度闭上眼。如此睁闭四五次，终于睡着了。

　　萧寒缠完铁网，又端药喂给年轻人喝。年轻人没醒，气色明显红润躲了。

　　喂完出来，对上了病娇，病娇一脸震惊愤怒。

　　病娇：“他是谁！”
　　萧寒连忙抓住他的手，把来龙去脉一说。
　　病娇就跟打翻了的柠檬水一样，酸气一下子炸开，又不知道该骂什么：“……你、你、你都没有喂过我！”
　　萧寒：“……”

　　萧寒默默地开了一个小食罐，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病娇：“不要！”
　　萧寒：“是夏天藏的荔枝。”

　　病娇最喜欢荔枝，转怒为喜，一口咬下，眼睛里都是光，含糊不清地：“就会哄我！”
　　萧寒：“……”
　　病娇被投喂得很开心，翘起好看的嘴唇抱怨：“为什么不来找我？！”

　　10、

　　似娇似嗔，让萧寒的心瞬间熔化并反省自己。不怪他心软，病娇长得好，银发黑眸，肌肤皙白，眼圈下那一抹青尤其让人爱怜。

　　萧寒以忙为借口敷衍过去：“睡饱没？这么快就醒了？”
　　“谁让你走了。”
　　“你睁眼睡觉啊，我走了就不能睡。”
　　“当然，我来就为了看你。”意识到说了直白的话，病娇急忙岔话题，“啊，是路过看你！”

　　萧寒有点不会了。病娇不由分说，叭的抱住他亲了一口，一发不可收拾，亲着亲着就滚上了。如此，酱酱酿酿，尽兴了。

　　萧寒累趴了，病娇精神了，跟玉器初出见阳光，更白了，眼圈都淡了。

　　病娇抱着萧寒聊天：“前几天魔教举行户外相亲会。”
　　“......”人性化魔教！
　　“我就溜达了一圈便收到好几封约帖，还有送香囊手帕玉镯的。”病娇很傲娇地撇嘴。

　　相亲？要分的前奏？
　　萧寒一振。

　　“我才知道约别人之前要先投桃。”病娇不满斜眼看他，”你每次来找我都两手空空！”
　　“？”
　　“左护法说我是白给。”
　　“？？？”

　　萧寒撑着软塌的腰哑然失笑，好半天，摸到梅花糖，给病娇嘴里塞了一颗：“吃了我的糖，就不是白给了。”
　　“唔。”

　　病娇含着糖，翻身俯看他，眼角抑不住的笑意。

　　“下次你什么时候来魔教？”
　　”初一？”
　　“记得带好吃的，我要气死左护法，哼，他想白给都没机会！”病娇抿唇上翘，“那下下次呢？”
　　“十五？”
　　“一个月就只来两次？”病娇很不满。
　　“.......”

　　一月谈成四次，病娇才高兴了。临走前，掏出一块乌色的石头，状似不经意：“是蓬莱的，顺手捡的....哼，这你也信？灵鹫王的石巢下的鹫金石！我找了好久！”

　　送病娇下山时，萧寒心情纠结。

　　率直和温柔喜欢的是原主，所以对自己很快失去兴趣。想必病娇迟早也会这样。不如，主动激发。
　　从青梅竹马下手吧。
　　于是，路上，萧寒有意提起小时候：比如一起上房揭瓦养小狗什么的。
　　他想让病娇意识到，狗子变了眼前人也变了。

　　没想到病娇说：“好好的想什么小时候，知道我脑子不好，哪记得那么多！”
　　“……”
　　萧寒无语：“人不可能一直是少年，我们也在变。”
　　“那又怎样！”病娇烦躁。
　　“......”
　　“最重要是现在！每个人在变，我也不是以前那个我....我比以前好多了！难道你不喜欢了吗？”
　　“.....也没有。”

　　为什么这都能拐到自恋上去啊。送别病娇，萧寒转身，忽的发现路边的幻心藤：藤子耷拉，叶子卷着，霜打了一样没精打采。

　　“你还长脚了？”
　　萧寒捡起四散的藤蔓疑惑。

　　原以为幻心藤很快能恢复生机，但并没有。三天后，来薅叶子的小薛惊呼：它怎么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