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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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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班会课上,沈语喃再次向全班学生介绍了徐厚德,后面半天下来,她发现徐厚德并没有什么不适的表现。
他上课认真,坐姿端正,下课了也不跑不闹,异常安分守己,总体来说是个非常讨老师喜欢的孩子。
沈语喃很欣慰,大松了一口气,因为这种乖学生,会让她少一份跟家长交流沟通的烦恼。
……
北江第一小学的班主任中午是需要和在校午休的学生一起吃饭的,午饭时间一到,沈语喃就领着自己班的队伍前往食堂了。
每个班级都有固定的餐桌,等班上的孩子都打好饭菜入座后,沈语喃才去盛自己的那一份,落座时刚好坐到了徐厚德对面。
学校有规定午饭期间不得大声喧哗,三班的学生纪律还算不错,即便有个别学生偶尔会发出一点交谈声,也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
沈语喃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眼前的徐厚德。
徐厚德吃饭温温吞吞,细嚼慢咽的,狭长浓黑的眼睫毛堪堪掩住了眼里的光彩。
沈语喃十分好奇他跟商泽到底是什么关系,正酝酿着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徐厚德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下手表,旋即把目光投向沈语喃,拘谨小心地问:“沈老师,我能接电话吗?”
小学生的声音奶奶的很可爱,跟他文静的外表有几分违和,沈语喃不禁微微弯唇:“可以的,但是声音得小一点。”
徐厚德点头,小声接听了电话:“喂,叔叔。”
“嗯,吃饭没?” 手表里传来男人的声音,那被电磁波加工过的声线尤为抓耳,磁性迷人。
沈语喃心脏一紧,停下了所有动作。
“正在吃。”徐厚德说。
那头问:“吃的习惯吗?”
“习惯。”
“那就多吃点,没吃饱大胆找老师加饭。”
“哦。”
“下午放学先在教室待着,别到处乱跑,等我下班去接你。”
“知道了。”
“嗯,那我去忙了,你在学校乖一点。”
徐厚德“哦”了一声,正欲挂电话时好像想起什么,连忙道:“叔叔记得吃饭。”
手表那头轻笑一声,短促而动听。
“马上去吃了,挂了。”
“好。”
挂掉电话,徐厚德又开始专心吃饭了。
方才安静听叔侄俩对话的沈语喃抿了抿唇,终于开口:“是今天送你来学校那位叔叔给你打电话吗?”
徐厚德点头,拿勺子去舀汤。
“他是你表叔叔?” 沈语喃记得商泽并没有亲兄弟,不过表兄弟还是有的。
“不是。”徐厚德停顿了一会儿,盯着勺子上的汤汁,音量低了许多,“他是我爸爸的徒弟。”
沈语喃颇感意外,心中很快有了猜测,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扯出笑来,问道:“在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徐厚德说:“比以前的学校好。”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欺负我。”
沈语喃愣了愣,鼓励他:“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我们班的同学都是好孩子,不会欺负同学的,但是如果真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来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知道吗?”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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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放学铃声响起。
沈语喃组织班上的值日小组搞卫生,结束时已接近五点,教室里的学生所剩无几了,徐厚德却还坐在位置上练字。
出于关心,沈语喃离开教室前问了他一句:“徐厚德,你家长还没来接你吗?”
“没有。”徐厚德边摇头边写字,像极了个眼里只有作业的高冷学霸。
沈语喃叮嘱他:“那你家长没到之前你先别离开学校,有什么事来办公室找老师。”
“哦。”
沈语喃回办公室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等到要离开学校之前,她按例到班上检查了一遍。
教室已经空空如也,徐厚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她也放心离开了。
晚冬时节,六点多的天色已然昏暗,校园里亮起了照明灯,晚风清冷。
沈语喃到学校车库取了她的电瓶车,即将驶出校门时,她看见徐厚德上了一辆黑色的卡宴。
她虽然不懂车,但对一些出名的牌子还是略有耳闻。
商泽从小家境优渥,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大少爷,眼下那辆车的主人八九不离十是他了。
沈语喃顿时感到行驶艰难。
有些差距,是从出生起就有的,注定无法改变。
她在保安室旁边急刹车,快步进去了,站到快递存放架前装模作样地翻找并没有她名字的货件,等着那辆车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商泽其实已经通过后视镜留意到了她,即便她带着头盔,挡住了脑袋,那熟悉的身段与气质也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商泽眼里,沈语喃这些年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她的发型还是黑长直,穿衣风格也还是以温柔淑女风为主,唯一的变化就是退去了青涩,多了一丝小女人的韵味。
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变化,只是他和她在一起时,他总把她当小女孩看待,现在她不是他的女孩儿了,他才将她看作一个女人而已。
他收回视线发动车子,等到了畅通路段才开口问后座的徐厚德:“在新学校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徐厚德在玩电话手表上的小游戏,回答的话还是那个意思:“比外国语学校好。”
商泽:“新同学跟你玩吗?”
“嗯。”
“那就行。”商泽观察着路况,单手转动方向盘,“你那个班主任有没有问你什么?”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关于我的。”
徐厚德如实说:“她问你是不是我表叔叔。”
商泽眉梢轻轻扬起。
“然后呢?”
“我说你是爸爸的徒弟。”
“嗯,还有吗?”
徐厚德:“没了。”
商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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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天忙着开学的事,沈语喃都没时间遛狗,这天晚上终于在晚饭后牵着元旦出门了。
奇怪的是,经过家暴男家门时,元旦并没有像平常一样迫不及待地下楼,而是凑到家暴男家门底下的那条缝儿,一个劲地嗅。
沈语喃感到莫名其妙,用力将它拽下了楼梯,没一会儿就到了一楼。
一楼大门前,有个戴着针织帽的人正在开门。
通过身形和那套熟悉的衣服,沈语喃认出了那人是隔壁的家暴男,她立刻就拉住元旦,放慢了脚步。
家暴男听见动静,回过了头。
沈语喃见到了他的侧颜,霎时两眼吃惊,因为他居然戴着墨镜和口罩。
哪有人大晚上戴墨镜的?
更稀奇的是,家暴男好像非常意外见到她,并且似乎不想被她认出来——他在见到她之后几乎是一瞬间就扭回了头,匆匆开门出去了。
沈语喃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没有多想,甚至很庆幸家暴男没停下来跟她讲话,牵着元旦走出了出租楼。
出租楼对面也是一栋栋的楼房,两边中间横贯着一条宽敞干净的水泥道。
白色路灯下,几辆私家车停靠在路边,行人寥寥。
沈语喃牵着元旦往路口走,家暴男的身影就在她前面不远处,他低着头两手揣兜,快步走着,隐约有种鬼鬼祟祟,不希望被人注意到的意思。
沈语喃感觉他怪怪的,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这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家暴男的妻子,想起从年前到现在,她都没有见到过那个女人,以前也很少见,她们上下班的时间不一样,并且好像都不爱交际,闲下来时也不会到各自家里坐着聊天,就是非常普通的邻居关系,最多碰见时打个招呼。
家暴男两夫妻是去年才搬来的,沈语喃第一次见到他们时还以为他们是兄妹,因为两人长得实在太有夫妻相,五官很是相似,连身材身高都看不出太大差别。
沈语喃那时候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不知该说是家暴男的长得像女的,还是该说那女人长得像男的,唯一敢说的就是两人一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她很快就被打脸了,男人三天两头打女人,哪里是什么天造地设,分明就是冤家路窄。
想起那个女人的悲惨,沈语喃不禁叹了一口气。
所以那女人到底是为什么宁愿挨打都不愿报警不愿意离婚呢,是因为太爱家暴男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当年放弃商泽,是不是太对不起“爱情”两个字了?
不。
沈语喃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跟家暴男的妻子情况是不一样的,她是迫不得已而放弃。
如果她有能力,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商泽的手。
……
夜色渐深,沈语喃牵着元旦在江边转了几圈,期间思绪乱飞,无意识回忆了一下最近发生过的事。
大概是明明见到了商泽,却偏偏又与他隔着太多东西,两人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关系,她总感觉不太真实。
仿佛平静多年的湖泊忽然之间被投入了一块大石头,炸出的波纹令她短时间内无所适从。
越想,便越没了溜达的心思,元旦看起来精力也已经释放得差不多,她也就回家了。
彼时,出租楼前面的那条水泥路更加空旷了,一人一狗的影子被照映在冰冷的地面上,元旦追着它们一蹦一跳。
沈语喃被逗笑,忍不住拿出手机追着它录视频,忽然——
“盛哥,出来喝酒啊。”
不知是谁的手机响起了声音,音量很大,在空寂的夜色里,沈语喃听得还算清楚,下意识侧目了过去。
在与她隔着半臂距离的左前方,行走着一个女人,女人戴了帽子跟口罩,系了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只见她快速敲击了几下键盘,随后走到沈语喃住的出租楼门前用钥匙开了门,可是进楼之后,她并没有往上走,而是停下来背对着沈语喃玩手机。
沈语喃不认识她,因而没怎么留意,自顾上楼了。
经过家暴男门口时,元旦又凑上去,左嗅右嗅。
沈语喃开始怀疑夫妻俩是不是把什么臭垃圾堆在了玄关,连忙拉着元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