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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柳暗花明 ...

  •   日光缓缓下移,屋内原本炽热的阳光和煦了许多,窗户外芭蕉叶的影子慢慢移到了卿卿脚下,攀着她的裙摆往上爬。这副场景,在卿卿眼中略略透出些温暖的意味来。
      她不爱出门,喜阴怕热,爱阴雨霏霏胜过日暖风和,喜云迷雾锁多过虹销雨霁。宁愿裹着斗篷在雨中赏荷,也不愿趁着风娇日暖出门玩耍。
      如此一个人却总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暖融融的,将人骨头都要晒化了去,浑身都透出一股酥意来,说不出的舒服。
      此时卿卿被她最喜欢的暖阳照着,却觉不出半分欣喜的感觉。
      因为南伏,他很痛苦。
      他陷入在了深深的自责中,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思虑不周所致。侍卫的离世更是将这种情绪扩大。
      “我们走出了林子,发现了传说中的雾泽城,当初我很高兴。因为传说雾泽城中有灵丹妙药,可医百病,而我正好需要它去救我祖母”
      “当时我们就是应该立刻退回去,可我没有。我们侦查过几次之后,就趁城中守备松懈,潜了进来。”
      “本来一切顺利,可等我们到藏宝阁找到东西之后,被巡逻的守卫发现了,他们……”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南伏似乎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迷茫中,愧疚与自责扯着他往下坠,若是有熟知他的人在此,一定会惊讶南伏究竟是怎么了。不过是死了几个侍卫,纵然南伏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也不用如此崩溃吧。
      可现在他的身边只有卿卿,静静看着他,听他说话,不发一言的卿卿。
      南伏也没发现自己的反常,他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口,将情绪喷涌而出,让自己好受一点。
      卿卿看了一眼窗边的香炉,香炉里的香快燃尽了,烟雾断断续续,馥郁的香气稀薄了些,变得若有若无。卿卿神色不变,将眼神收了回来。
      而南伏还在断断续续地喃喃说着,从进城开始,到被人追杀,最后遇到卿卿。过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刚刚的一番回忆耗费了他的心神,眼下南伏只感到自己疲惫不堪,虽然睡了一夜加一个上午,可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头脑越发昏沉。
      南伏头枕着手臂,疲累地趴在桌子上。卿卿见状倒了一杯茶水来到窗边,掀开香炉盖将茶水倒了进去。
      尚燃着的熏香发出“呲”的一声清响,大量的白烟飘了上来,气味一下直冲鼻翼,香的腻人。
      卿卿被这香味呛了一下,蹙起了眉,反手把香灰都倒出了窗外。
      “叩叩”。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卿卿看了一眼南伏,不急不忙地把窗户关上才出去,南伏在他身后一无所觉。
      门外赫然正是当初追击南伏来到卿卿屋外的那个侍卫,他见了卿卿单膝跪下,一如昨晚那般恭敬。
      “大小姐,您吩咐属下的事已经办好了,已经把楚南世子侍卫的尸体丢在了他失踪的那片林子,陆渊应该很快就能发现。”
      卿卿从衣袖抽出一条丝帕,斯条慢理地擦去方才手上溅上的香灰,才开口道:“把屋里的迷香给我换了,熏死了。”
      “是。”侍卫领命。
      “还有,”卿卿道,“活下来的那个人,别弄死了,我还有用。”卿卿一点也不担心南伏会听见他们说话。
      “是。”
      “嗯。”卿卿把手中的丝帕递给他,“去吧。”
      “属下遵命。”那侍卫双手小心地接过了卿卿的丝帕,领命而去。
      卿卿等他离开之后,俯身去摘地上盛开的栀子花,绿叶白花,鲜嫩可爱,就像…… 就像卿卿一样。
      卿卿望着手中的栀子花,慢慢收紧,娇弱的花瓣被攥在掌心,随后碾落成泥。
      人的心啊,就像被厚厚冰层封住的河流,看着晶莹剔透,实则你根本不知道下面是安若明镜还是惊涛骇浪。
      等南伏再一次醒来已是傍晚,他只道这次是自己情绪激动才会如此,半分没怀疑到卿卿身上,又向卿卿道了谢顺带道歉。
      卿卿当然不会怪他,“神仙哥哥,你这次可真要吃饭了。”卿卿把从早晨就拿来的饭盒拿出来,“再不吃,如果他们来抓你,你可没力气逃跑。”
      南伏赧然,端过碗来道“多谢。”他这一日都心神激荡,疲惫不已,身体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此后南伏便藏在了卿卿的屋里,南伏虽觉得于理不合,但外面都在追捕他,他出去就是个死。卿卿也怕把他藏在别处会被人发现,所以就让他在外间的小榻上睡。
      卿卿一般不会让人进来她的屋子,如果有人进来收拾也只是让人在外间,那些人明显训练有素,一个个轻手轻脚,不该看的不会乱瞄一眼。即使南伏楚南王府出身见了也是暗暗吃惊,心中越发好奇卿卿身份。
      不过卿卿不说,他也不会过分深究,只是卿卿这丫头明显藏不住话,还没等南伏在她面前透出对她身份好奇的时候,就已经自己兜了个底掉。
      “知道我是谁吗”,在某次南伏和卿卿交谈时,不知怎的聊到了楚南王府,卿卿不甘示弱也显摆起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雾泽城的大小姐,知道是谁的大小姐吗?”
      “城主的大小姐。”南伏早有猜测,看卿卿年纪不像是什么有资历之人,但就连护城队长都对她言听计从,这身份显然也是不简单。
      南伏领教过那个侍卫的厉害,凭心而论,那晚若不是遇上卿卿,自己根本不可能从他手中全身而退。
      但那么一个人物在卿卿面前被训得跟孙子似的,还不敢回嘴。想来能压住他的,如果不是城主,就只能是城主的亲人了。
      “对!就是城主的女儿,这雾泽城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卿卿拍着桌子豪气万丈,“我连城主都不怕。”
      “厉害!”南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卿卿每日三餐不落,贵重药草如流水补,直把南伏喂的白白胖胖。不止伤好了,面色也是白里透红,神采焕发。
      南伏也曾担心卿卿如此明目张胆会不会引起怀疑,可卿卿完全没放在心上,没在怕的。
      “我就算拿白玉盏碎了听响,也没人敢管。”
      后台够硬就是不一样,如此胆色,南伏甘拜下风。反正如果他摔了一个白玉盏只是为了听响的话,他父王一定会家法伺候,把他抽的下不来床。
      日子就在波澜不惊中过去,南伏不好出门,卿卿怕他无聊,每日外出回来时,都会给他带外面的时令鲜花。
      许是雾泽城真的是天选之地的关系,城中景色堪比仙境。四季分明但又景色长青。
      白天日光融融,夜晚又云屯雾集,渺渺茫茫。所以花草较别地也更加花团锦簇,生机勃勃。
      温柔的木槿、热烈的扶桑、馥郁的茉莉、洁白的栀子…… 应有尽有。
      每次回来,卿卿都给带回一大捧,让室内添几分颜色。
      有一次,卿卿兴致来了,直接摘了大半莲池的莲花摆在地上,引了池子里的水灌满了整间屋子,让莲花浮在水面。
      水宫仙子斗红妆,轻步潜波踏明镜。
      看着这满屋子的莲花,恍惚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细细想来,南伏在楚南二十年的日子,竟没有在雾泽城短短几日过的扣人心弦,惊心动魄。
      更让人欣喜的是,南伏的侍卫并没有全部遇难,有一个人中了雾泽城的毒,昏过去了。城中守卫把他关进了地牢,并没有杀他。
      卿卿当日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南伏还有人幸存的消息,南伏大喜过望,当下便要出去。
      卿卿一把拉住了他,“你现在出去就是自寻死路,你如果被抓了还要连累我。”
      “是!是!”南伏就是太高兴了才会如此失态,“那现在怎么办?如何才能救人?”
      “有我呢,你急什么。”
      “是!”南伏是真的高兴,柳暗花明又一村。
      安抚了南伏,卿卿隔天便去了地牢,一日才回。等卿卿回来之后,南伏连忙迎上去问:“怎样?”
      卿卿没立刻说话,她先瞥了一眼南伏,才道:“我这么辛苦的帮你找人救人,你对恩人就这个态度?”
      南伏会意,这些天通过跟卿卿的相处,南伏知道卿卿本性善良,只不过这小姑娘被惯的娇纵,平时说一不二惯了,就像只小毛驴,一言不合就尥蹶子,得顺毛捋。
      当下南伏立即搬来个椅子让卿卿坐下,接着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端到卿卿面前,弯下腰,口中学戏腔唱道:“小的这厢~多谢卿卿姑娘~救命之恩~了~~~”,字正腔圆,唱得有腔有调。
      悦怿若九春,磐折似秋霜。
      卿卿成功被逗笑了,小毛驴气顺了,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南伏的侍卫的确有一位没死,当日卿卿应南伏所求派人安葬他的侍卫时,有人意外发现其中一个尚有气息。
      雾泽城的人想从他口中知道闯入城的是什么人,就把他关入了地牢,还派人给他治伤,恰好卿卿对那晚的事很是留意,才发现了他。
      “只是他对我并不信任,地牢还有守卫在,我也不好当面向他言明你我认识。”
      南伏道:“那你可知他叫什么?”
      卿卿摇了摇头,“他对我们敌意很重,还以为我们杀了你,什么都不肯说。要不是我命人强灌他喝药,估计他早寻死了。”
      卿卿突然想到什么,“哦,我记得他身材适中,长的白白净净的,脾气还挺冲,总骂人。”
      南伏听了不由欣喜,“是京墨,是他!他还活着。”
      京墨是楚南王从小派给南伏的侍卫,两人一起读书习武,情逾非常。虽主仆有别,但在南伏心中,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好兄弟了。
      “此次他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可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好,不吃饭也不吃药,还整天骂人,挑衅守卒。”
      卿卿想起自己得到消息到地牢找他时,京墨的骂声远远传来,回荡不绝,阴森恐怖的地牢硬是被他整成了泼妇骂街的菜市场。
      审问他时,全程都在咒骂卿卿和雾泽城,说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扒抽筋下油锅,受尽千百种折磨
      不得好死。旁边的侍卫好几次都想拔刀。
      卿卿也是奇怪了,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这么大的火气,他也不累。要不是卿卿去的早,估计守卫也快忍不了了,悄悄地把他解决了。
      南伏失笑,“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一生气就骂人,为了这事,都不知挨过多少次的打,怎么也改不了。”
      想了想,南伏从腰间摘下那块卿卿曾说别致的玉佩,递给卿卿。
      “这块玉我自小佩在身上,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你把这玉给他看,他就会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听你的。”
      “好。”卿卿接过了玉佩,“不过这事你不要急,得慢慢来。”
      “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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