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小产物》开心是福嘛

6、第 6 章

　　温匀回到宿舍的时候黎睿已经走了，屋内空调已经关好，只剩一丝凉意还残留着，用过的被子和睡衣整整齐齐叠在床头，床单连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

　　桌上的草稿本多了一条留言，大意是他走了下次再见之类，字体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温匀发笑，不明白为什么学长不直接发信息给他。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留作收藏。

　　他小心翼翼将那张草稿纸撕下来，夹在了书架上某本珍惜的书里。

　　期中考试已过，未来两个月要全面冲击期末考，又到了体育老师生病的季节，温匀除了要带班，还有好几个班级的课程，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像是有默契般，黎睿也没有来打扰他，偶尔会在微信给他留言，如老朋友一般说着生活琐事，总是能掐准他课少的晚上给他点一份宵夜，温匀在办公室老师善意的起哄声中红着脸解释是朋友点的，不是女朋友，也不是追求者。

　　他不知道如何报答这份体贴，只能在课堂上抓紧盯着黎枭，希望能做出一点贡献，让学长省心一点。

　　所以这段时间黎枭的日子很不好过，他跟沉舟吐槽：“我怀疑我哥给温老师塞红包了，现在天天都盯我学习，我上个厕所碰到他都要被问两句英语单词，都给我搞出厕所PTSD了。”

　　沉舟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温老师只是想让你变得优秀点，让黎大哥可以为你骄傲。”

　　黎枭满脑门疑惑：“我哥给他灌啥迷魂汤了，这么心甘情愿义务劳动？”

　　沉舟看着书，喃喃道：“不知道呀……”

　　不得不说温匀的盯梢是有效果的，期末成绩一出，黎枭总分提高了不少，特别是英语，勉强够上了及格线，但他死不承认这是温匀的功劳。

　　“这是舟舟对我爱的鞭挞。”他如是说。

　　黎枭是个拎不清的，好在他哥不是，寒假一到就打了电话过去，语气含笑：“温老师，今晚有空赏脸吃个饭吗？”

　　彼时温匀刚刚收拾完宿舍，寒假期间除了值班的教职工外，其他职员一律不准留宿，他订了学校不远处的民宿，正准备搬过去。

　　接到电话后他匆匆放下了行李箱，捧着手机，神色惊喜又有些小心翼翼：“有空的。”

　　然后他听见电话那头的笑意明显了不少：“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的。”温匀脸上也染上些笑意，他轻声道：“我还欠学长一顿饭，这次让我请吧。”

　　“这么着急还我，是想和我两清？”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温匀慌张的语气都结巴了起来，脸上起了一层薄红，“明明先前说好要请你一次，却拖了这么久……”

　　黎睿逗够了，笑道：“行，晚上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温匀手脚都出了细汗，自期中过后他便和学长没有见过面了，尽管中间两人没有断了联系，但对他来说依旧是难熬的，此刻就像是忙碌了许久过后突然得到了一份可口的甜点，心头升起一股隐秘的小窃喜。

　　温匀也顾不得什么行李和搬家，匆匆将箱子内放好的干净衣服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几套，最后拿出了上周才买的新衣服。

　　黎睿傍晚的时候便来了，温匀赶到校门口的时候黎睿已经在门卫室坐了有一会儿了。

　　男人穿着休闲的夏装，姿势随意和门卫聊着天，听门卫大叔说自己儿子如何优秀，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让人心生好感。

　　急切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安抚：“抱歉，有个学生的成绩出了点问题，处理了一会儿。”

　　黎睿见温匀走过来便站起身，体贴地问道：“没关系，处理好了吗？需要帮忙吗？”

　　温匀摆手道：“没事，是他自己涂错了答题卡，已经处理完了。”

　　“那就好。”说着，黎睿伸手揉了两下面前人的发丝。

　　后者神情惊愕。

　　黎睿注意到他的表情，收回手抱歉道：“不好意思，以前习惯了，忘记你已经是大人了。”

　　温匀没说话，只是心跳的厉害。

　　两人一同走出校门，黎睿打开车门，回身看他：“走吧？”

　　直到车子已经启动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温匀才仿佛回过神般，小声道：“没关系。”

　　这个时间点有些堵车，黑色的迈巴赫刚行驶进主道，正夹在车流中缓缓前行。

　　黎睿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

　　温匀看着前方，不敢回视，说：“我也习惯了，以前的日子我都记得。”

　　“嗯？”

　　温匀继续道：“很想念学长，也很怀念大学的日子。”

　　这是认识黎睿以来，他说过最大胆的话了，说完忍不住紧张，还抱着一点期待。

　　然后他听见学长道：“人总不能一直活在十七八岁的时候。”

　　这句话让温匀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有些忐忑，有些东西怕是自己理解错了。

　　温匀在十八岁的时候遇见了黎睿，自己也明白人总得向前看，他的过去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唯一想抓住的就只有驾驶座上这个人。

　　他动了动唇，轻轻吐出一句：“对。”

　　“你长大了，就得担起责任来。”

　　温匀不明所以，迷茫地看过去。

　　绿灯亮起，道路终于畅通了一些，黎睿踩下油门，玩笑般道：“学长要是哪天破产了，就来投奔你，你愿不愿养我？”

　　温匀的注意力不在黎睿会不会破产，也不是他来不来投奔自己，而是黎睿问完后，紧接着说悄悄话般喊了自己一声——

　　“小学弟。”

　　声音撩得很，像是亲密的人之间无意识的撒娇，在密闭的轿车里清晰的不得了。

　　小学弟没抗住，薄薄的脸皮升起了红晕，手脚都紧张地出了汗。

　　“我……”温匀说：“我养不起你。”

　　江城一中教师待遇虽然不低，但他刚入职一年福利不高，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养黎睿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温匀只恨自己没本事挣不到钱，不然刚才就可以厚着脸皮应下来。

　　虽然很可耻，也很可笑，可他却忍不住对这个问题认真起来。

　　答案出乎意料，黎睿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很短暂，却明显能感觉到从胸腔中发出来的愉悦。

　　他抽空看了副驾驶一眼，微笑道：“那我努力不破产，不给小学弟添麻烦。”

　　温匀只能跟着笑笑。

　　黎睿说：“换学长来养你。”

　　这句话他没有笑，给人一种认真在承诺的错觉。

　　温匀呼吸猛地一顿，人僵住了。

　　没听见回应，黎睿锲而不舍地追问了一句：“好不好？”

　　温匀努力地端着成年人处事的姿态，忍着纷涌而至的各类情绪，道：“好。”

　　直到车子开进商场的停车场，他脸上的热度都没有降下去。

　　后面温匀的思绪浑浑噩噩的，只知道跟着学长左转右转，等脑子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站在了地下超市的入口。

　　这个商场离学校也说不上远，温匀来过几次，先前答应请客后还仔细研究了下这里的美食，他想无论学长选择哪家店他都能从容不迫地应对。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超出了他的计划。

　　“美食在四楼。”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黎睿已经拿了推车往里走去：“不去四楼，我们买菜自己做。”

　　温匀还有些坚持：“说好的我请你……”

　　“那你给我做。”黎睿笑道：“好久没有尝过你的手艺了。”

　　温匀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优点不多，厨艺算是一个。

　　大学时期黎睿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周末的时候篮球社玩得好的都会去他家里玩，温匀偶然给大家做了一次饭，自那以后聚会的餐便是他承包了。

　　有人说：“你这手厨艺，谁嫁给你那是她的是福气。”

　　温匀不知道怎么接这些玩笑，只能尴尬地笑着。

　　黎睿瞥了那人一眼：“反正不是你。”

　　朋友不服：“说得好像会是你一样。”

　　而后的场景温匀现在都记得，学长悠哉地坐在餐椅上，转头看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说不准呢，这样的小学弟娶回去是我赚。”

　　因为这句话，后来聚会时做得菜虽然多，但温匀并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旧时的回忆一下涌上来，在嘈杂的商场人流声中穿插而过。

　　温匀抬眼，黎睿迈着轻松惬意的步子推着车，偶尔从手边的货架上拿下货物查看，神情悠闲自在。

　　他不禁有些泛酸。

　　两人现在这样同行逛着超市，仿佛在一起了许久般，失联的那五年就像是踏过了岁月长河，其中所经历的懊悔煎熬和想得不得了却只能独自忍耐的酸楚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庆幸感后知后觉涌上来。

　　幸好他来到了江城。

　　幸好他进了江城一中。

　　幸好。

　　“张嘴。”

　　温匀从情绪中抽离，迷茫地眨了下眼，缓了两秒才看清黎睿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正拿着推销员送的小杯酸奶递到了自己眼前。

　　他下意识去接，却被黎睿轻晃躲过了，紧接着又再次将杯子递过来，这次直接喂到了嘴边。

　　温匀只好张开嘴，让黎睿把小杯酸奶喂自己喝了。

　　“好喝吗？”

　　温匀耳朵滚烫，周围路人和不远处的推销员都盯着他们，虽然没有恶意，但那赤|裸裸的打量仍让他不知所措。

　　年近三十的人了，却像年轻的孩子般做出这样暧昧的动作，刚才走过去的小情侣都没有这么腻歪，何况他们还是两个男人。

　　虽然感觉很羞耻，但心头却忍不住泛起一丝自得的喜意，还有幼稚的炫耀感。

　　温匀站直了身子，努力忽视那些目光，语气是与澎湃心情不符的镇定：“好喝。”

　　推销员适时插话，目光暧昧看着两人：“先生喜欢的话不如买一箱，现在搞活动，两箱还送一对情侣马克杯哦。”

　　温匀这下连脸色都红了，结巴解释：“我们不是……”

　　黎睿将用过的杯子扔进垃圾袋，打断了他的话：“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