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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逼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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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舟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惊讶于他对于力量的控制力。那股自他话落而升起的背负感缓缓消散,让他心中一轻。
他叹了口气,调笑似的开口,“我自己都没有活明白,如何让你辨明善恶黑白呢?哥哥这般,可太高估我了。”
“不,不是那样。”席云回答道,他情不自禁追逐他的眼神,让二人的视线碰撞,“在我眼里,舟舟才是这世上最光明磊落、让我心驰神往之人。何况……我也并不是因为认为你是这世间顶顶正义之人才愿跟随的。我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那人是你,那人是让我心口鼓噪的程别舟,仅此而已。”
执着而火热的视线焦灼在他身上,被他刻意回避的感情直白的通过对视传达到他心底。他心重重一跳,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空气似也暧昧起来。
这太奇怪了。
别舟想着,忍不住双手交握,细微的摩挲着手指。
席云看出端倪,激动的把手覆在他的手上。
别舟一惊,连忙抽出手,皱眉看着他,“哥哥!”
席云装作可怜的低下头,心里明白,此时的舟舟因着他直白的倾诉已心中微乱,他像初生的麋鹿第一次接触小溪,好奇、惊慌、彳亍不前。
而他,亦会像安静流淌的溪流,不会主动翻出溪下的暗涌,不会突然湍急的波动水流,他会保证自己无害、迷人、安静而富有安全感——可以维系他一切的生命所需。
然而他不知道此时的别舟在不自在之后,竟下意识的回想起塞外的托娅。那个烂漫张扬的姑娘,自信洒落,情感直白而不扭捏,像一团炽烈的火。
但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二者的不同,也辨识出了自己迥然的心境。一是浅薄的见色起意,一是深沉的情感。他的心与那时不同,同样感到不自在和脸红,但这次的他心底多出了一种乱麻感。无措的心脏砰砰跳动。
他不想再细思,看到他的作态便忍不住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将早就想好的计划脱口而出,“既已见了哥哥,我便要进京了。路澄城是右相之子,我打算从根源解决问题,将朝廷上主张此事的人撤换,右相便是很好的突破口。”
朝廷上的人事调换被他说的轻而易举,言谈间很有几分举重若轻。
席云托着脸颊,笑,“都听舟舟的。”
那种不假思索的支持让他心生熟悉,别舟匆匆结束谈话,把席云推了出去,独自坐在屋内调整思绪时,却总有种忘了什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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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夜
右相的府邸闪过几道身影,几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不动声色的潜入,没有惊动护卫,亦没有触动结界。
右相府的面积不算顶大,府内的布置却很精巧,低调的同时不缺乏雅趣,叫人看了只觉舒服。
别舟和席云带着路澄城在府内穿梭,穿过假山回廊,循着守卫最严密的屋子摸去。
烛光透过纸窗照出一小片光亮,屋子的门口守着两名侍卫,隐蔽的暗处无声无息的蹲守着暗卫。
别舟与席云对视一眼,确定了目标。
二人无声息的打晕了明处暗处的守卫,光明正大的站在了门口。
剑客掐了决,设了隔绝的结界,保证院落内发生的事情不会传到外面去。
路澄城紧紧跟在别舟身后,英朗的脸上是几分迷茫。他疑惑的挠了挠头,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剑客觑他一眼,对他道,“是对这里有什么印象?”
路澄城只歪着头,茫然不解,显然不很明白。
别舟便又对他道,“不叫你别进来。”
这回他听懂了,乖乖点头。
席云暗地里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沉,手指蠢蠢欲动,想到舟舟,还是没有动手。
这男子,倒当真越看越不顺眼。
别舟没注意他的异动,径直推开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席云紧接着跟上。
屋内,右相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端坐椅上等着他们进去,见到别舟,眼中闪过诧异和紧张,似是没想到来人是他。
“……是你,你怎么还活着?”他不动声色握上桌底藏的匕首,警惕万分。
“很惊讶?”别舟走近他,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席云不知怎么想的,站在他椅后,似要给他撑撑排面,面无表情,唬人的紧。
右相敛了神色,“朝廷已经传来了你的死讯。”
“同时也传来了你儿子的。”别舟淡淡道,他看着右相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露了点激动出来,虽然很快便被他遮掩,但在剑客眼里实在清晰可见。
“我儿……”右相想说些什么,被别舟打断,白衣的剑客挑起桌上的茶水慢条斯理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席云,一边拿在自己手上,开口道,“你似乎很怕我,为什么?”
右相不说话了。
“朝廷全力击杀我,为什么?”他又问。
右相仍是沉默不语。
“在下哪里威胁到了皇帝?”
仍是寂静。
别舟将茶杯搁在桌上,微重的力道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右相下意识身体紧绷,只听他不紧不慢的道,“我是个粗人,没什么耐性。也不想浪费我的时间,如若你还是不想说的话,那就见见门外之人吧。”
最后的结果很顺利,在儿子和性命的双重威胁之下,右相没多考虑便说出了一切。
他一向识时务,在官场上混到这个地位的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他对于皇帝又没有多少忠心,卖起人来毫不留情,当然,也不会忘记美化自己,把自己从里摘出去。
据右相所说,朝廷之所以全力追杀他,正是因为清真子老道给他们看的预知梦境。
他卜算出邪祟后不久就找上了门,利用术法让当朝最有权势的三人看到了他的预知梦,梦里尸山血海,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尽皆惨死。他们甚至看到了自己死去的惨状。
那场景让人触目惊心,他们看到之后不可避免的陷入恐慌,“不知为何,当时的我们对此深信不疑,脑子里只想到一定要除去邪祟,其他的都无足轻重了。”右相叹了口气,“此时想来,确实十足奇怪,也许是清真子对我们施了什么法术也不一定啊。”他说的似真似假,不知是为了推卸责任还是确有其事。
别舟只冷淡的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那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无论是否被蛊惑,都换掉就是,何必费心分辨,总之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在黑色地带飘荡几年,可不至于连朝廷最基本的资料都没有掌握。
席云依旧跟在他的身后,路澄城也不假思索,抛去对于这里的熟悉感,赶紧就要追随别舟而去。
“城儿!”右相痛心的唤了一声,路澄城理也不理,只知道追着别舟跑,让右相捂着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的儿啊!怎么就成了这样疯傻的样子,连父亲都认不出了!
右相跌坐在椅上,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