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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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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高耸入云的城墙前,眸中不由得惊讶。
传闻西国皇宫是蛮荒之地,却未曾想竟是这般的辉煌壮观。
“这是父亲为十六夜公主建的,可惜还未大成……他们都不能再回来了。”男人说,眉间愈发柔和,带着伤感。“进去吧。”
“为母亲所建的么。”少年呢喃,然后对着自家兄长点头,“嗯,走吧。”
高大的男人牵着阿哞,走过吊桥,踏着水波,厚重的大门随心而动,吱嘎一声向二人开了。
院中不似外头所看见的,没有很多的房间屋舍,围绕在城池边缘的是满园绿意的花园,百转千折最终通向的是正中央的围绕的屋舍。
不多,仅有三栋。
少年不解,为何这偌大的西国皇宫,只有这么少的屋舍。
“中间的归父亲和十六夜公主,右边的是母亲的,左边的是你我的。”男人轻车熟路的走去,一边解释,“和我睡,没问题?”
或是从那一天荒唐过后,男人再面对自己的时候,语气态度,尽数转变的彻底。
应是对醉酒后自己荒唐的歉意吧。
脸色真诚,犬夜叉听他解释后,自是无可拒绝。
“嗯,没事。”
夜色如水,沉沉寂静。
少年侧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因着身后身旁同床共枕的男人,后背不由得略带不适,绷得很紧。
“你……在害怕什么?”修长的手掌攀在少年的腰间,温度滚烫。他转身,对上的是男人一对认真的金眸,眸中除了黑暗只有自己,回答带着躲闪,“没,没害怕。”
男人翻了个身,侧躺着,另一只手抚上了少年的脸,“那你为何在抖?”
“有么?”少年笑容一僵,因着另一只手的触碰,身体抖动的幅度,愈发激烈。“呵呵,没有吧。”
强颜欢笑,颠倒是非,他却信了。
“嗯,没有。”
男人本欲再进一步,他竟打了个哆嗦,堪堪作罢,悻悻地收回了手,只看着,不动弹。
“哥哥,很晚了,我困了,睡吧。”少年唤他说睡,一双眼睛中金芒却亮如昼阳,男人无奈的点头,“睡吧。”
睡吧,睡吧,睡了的你,才安安静静的,听话。
带着防备本该一夜未眠,却在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身旁,清冷的草木香,效用堪比沉香,养神安眠。
昏睡前,他心中竟然有着一个荒诞的想法缓缓滋生。
若是自己,真的喜欢他,他也喜欢自己,该多好?
神归混沌,却不知,另一对近在咫尺的金眸,彻夜未合。
翌日天明,少年早早睁开了眼睛,先摸了摸身上的衣衫,再看向身旁。
本该再身旁的男人已经没了身影,少年疑惑的探了探他躺过的地方,早是略带凉薄。
这么早,他去哪里了?
金色的眸中充斥着疑问,少年却没有察觉到自己情愫异变,起身披了红衣,正欲推门出去。
不料与一个低矮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谁啊!”他瞬间被少年撞到在地,揉着脑袋便开始大吼,“没看见邪见吗?”
熟悉的声音与名字让少年收了怒意,看向来人。
果真是一位故人。
“邪见。”他唤□□妖,□□妖将信将疑的抬头看去,果真与自己的猜测并无二样。暴跳着起身,他不似少年的平和,声音提高了一度,“犬夜叉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再杀生丸殿下的房间中?”
“我本来就在这里。”
少年顿了顿才回,心中微微刺痛,那是不安。
□□妖也一时语塞,没了回复,气氛就此僵持,男人清冷的声音已经传来。
“邪见,不得无礼。”
心中再多的不平,皆被□□妖尽数压下,闷哼一声,撇嘴然后□□妖已经走了。
“你?”不明所以的少年不为所动,□□妖回头用手中比他人还高上几倍的人头杖敲打着地面,吼道,“还不跟上来?”
“哦。”
被□□妖领进大殿,少年疑惑着抬起头,入目先是男人熟悉的脸,不由得心中一安,再往他身侧看去,见着一袭白衣的女子,眉头一凝。
雪白的不染半分尘埃的眸中本该清冷的不容情愫,这一刻,竟然正在注视着自己,眸中充斥着疑惑。
她在看自己。
那对眸子很美,美的让人不忍就此沉迷,不能自拔。
索性少年先一步察觉,飞快的收回了眸光,不与其对视。
“你是谁?”
“呵?”美眸一凝,它的主人觉得惊奇的看向一旁在粗鲁的质问声发出时同步变了脸色的男人,笑声未有半分恶意,只有探查之意,“你没和他说,今日我回来?”
“没有。”男人摇头,对着少年解释,“我的母亲,凌月仙姬。”
是她。
少年一听见这个名字,记忆中忽然闪烁出一个模糊的片段。
高贵的女子高高在上,垂着美眸似是嘲讽,目标正是地下跪伏着,用双手护住自己的母亲。
脱口而出,是少年的质问,“是你。”充斥着肯定,“是你!”
模糊的片段被激动的情绪带起,尽数崩塌碎成粉末。
少年转身就走,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哦?”女人愈发觉得奇怪,身旁的男人皱起眉头,解释的同时,出去追逐他,“母亲先在这暂住两日,不急着回北域。”
两日只是两日?她很想这样说,话音出口,硬生生的是与心中所想截然不同。
“你在求孤,身为母亲,怎能拒绝?”回忆少年的异样,女子叹息的同时,与男人背道而驰,“他与我,应是有些恶意。看你本事了。哄不过来,孤,无能为力!”
“放心。”
说的极好,不过他比任何人,都没有底。
寻他不是难事,只用片刻,因着他的气味,不知不觉在脑海中,清晰的已经无法用语言比拟。
他站在门口,倚靠着门槛,金眸注视的,只有仰天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少年似再思考,未曾察觉,男人亦未动。
注视良久,少年梦呓般,不知对谁道,“母亲,我该去哪儿?”
记忆中温柔的女子不可能回复,男人沉默许久,脱口而出一句回复。
“不准你走。”
“杀生丸?”他猛地起身,与男人对视,片刻后,又倒下去,背对着他,侧躺着,道,“你把她找来干什么?”
直接一个她字,无名无称谓,男人不悦,“犬夜叉。”少年挑眉,他继续说,“我能承认你的母亲,你不能承认我的母亲?”
默,少年无言以对,男人走近,在他身旁蹲下来,长发垂落,倾洒在地上,银发染了灰尘。
他耐心的说,“如果当真是要说,也是应该我和我母亲恨你和你的母亲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少年拳头松了又紧,最终无奈垂下。
“抱歉,童年的事情想起了一点……”少年回复,回头对上男人一对等待答复的眸,他道,“我会和母亲道歉的,如果遇上的话。”
这是他能说服自己的,最大限度。
“随你。”他盘腿坐下,注视着别扭的少年,又说,“你记起来什么?”
记起来什么?脑海中残破不全的碎片,一幕又一幕,心酸苦痛,少年不想回及。
“没事,童年中不好的记忆而已。”
又是一阵沉默,兄弟二人金眸同时闭上,只因二字,童年。
须臾,他起身,高大的身影逆光,在金眸中,多了一抹黑影。
“什么?”一声疑问未尽,男人没有半点征兆的,忽然开口,“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莫名其妙没由头的话,少年却回复的认真,“不想回忆,太多不堪。”
“呵。”他声音一改,已成轻蔑,“不知可能回句彼此?”
眉头更甚,少年呢喃,“彼此?”
不解随着不信,在心中发酵。
“哪儿来的彼此?”
他高高在上,是纯血大妖,怎会和自己,称上一句彼此?
“呵。”男人走近,身影愈发的高大,面容也变了,“怎不可能会有彼此?”
“幼时的我,身旁未有任何人。”他说,“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我从西国一步一步走出来,踏着一群又一群妖怪堆积而成的血浪,染了一件又一件的红衣,最终……依旧未寻得半分。”
少年另一边眉头也挑起,发问,“寻得,是什么?”
“家,归宿,父亲,母亲。”声音嘲讽更甚,男人脸色阴鸷,却继续说,“你唾手可得,我都没有?”
抿唇,少年不知怎么回答。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声音转折,他这次未蹲,直接坐下来,对视少年,“他教会了很多,我不再寻,而是着六瓣梅雪衣,行程再临。这次……是为了变强。”
“六瓣梅,六瓣梅。”看向雪色洁净衣衫上殷红的梅花花瓣,一朵一朵似开在冰冷如同霜天雪地男人心头,少年叹道,“它的花语,似是,我……在家等你。”
六瓣梅啊,开吧,开吧……武士切勿停,年幼的爱人,在家盼候啊……离开吧,离开吧……切记快归啊!她在花下飞舞啊。
女子温柔的声音又一次浮现,这一次,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童谣和殷红的影子。
“这就是你最终拒绝了小铃的原因?”心有所属了,难怪负了她,又察觉不妥,他摇头道歉,“抱歉,不过……她是谁?”
候着答复,未得答复,执拗难消。
“你会知道的。”一句话飞快的道完,男人合门而出,无影无踪。
“应该会知道的……”
“母亲。”面前忽然出现的白衣让少年愣了愣,抬头见着女子带着探究的脸,纵心中百般抵触,终因与男人的诺言,改了称呼。
“嗯。”女子脸上带着惊讶,顿了顿,离少年更近两步,“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傻坐而已,呵呵呵。”
“嗯。”她心中犹豫片刻,还是道,“你觉得……杀生丸怎么样?”
“什么?”少年疑惑,以为自己没听清,女子又说了一遍,更加详细,“你认为,他这个人,怎么样?”
他怎么样?
少年愣了愣,脑海中这一瞬间,全是他。
一颦一笑再到疯魔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所求,尽数无误。
“杀生……哥哥很好。”
纵心中千言万语,末了只有一句出口。
女子点头,附和认同,“是啊,他很好。”又看向心不在焉的少年,没缘由的问,“你喜欢他么?”
喜欢?喜欢?
他不敢再回想那次堪称噩梦的经历,不过心中,却半点没有恨意。
“我挺喜欢哥哥的。”他含糊的回答不能让女子满意,“犬夜叉,我说的是,情爱那种喜欢。”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彻底捅破,少年脸色僵住了。
情爱间的喜欢?脑海中不由得又回想起男人那句可笑的喜欢,他百感交集。
本应可以摇头,直接拒绝,可不知为何,心中这段时间与他的朝朝暮暮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在眼前,他竟犹豫的,不能给出答复。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少年想不清,理不透。
女子催促,“犬夜叉?”
“嗯?”少年回神,面对逼问,未直面回答,而是道,“我喜欢戈薇。”
不曾承认他喜欢,亦不曾否认。
是啊,他喜欢的是戈薇,那个人类少女。
他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可好像,半点用处都没有。
愈发长的陪伴,他发现,人类的女子与自己的争执愈来愈多,两个人的感情,并不是外人眼中,那般坚不可摧。
这就是她以前说的厌倦吗?
他不知。
“戈薇?”她呢喃着点头,“戈薇。”
少年沉默,不做言语。女子呢喃几句,起身准备离去时,忽然又说,“他对你……当真是喜欢,不然也不会请了孤来。劝说孤不会,花言巧语孤不会说上半句,孤不说谎。”
合门,白影越来越远。
“喜欢……喜欢?”少年呢喃着女子的话,又想起了男人的脸,清冷的俊颜上,同色的金眸专注,看的……好像全是自己!
他喜欢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一次荒唐?
失望,害怕,他只是因为愧疚,而道出来的喜欢。毕竟,铃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他即便真的喜欢,又怎么敢回应!
夜色悄然降临,他躺在床榻上,双眸陷入了沉思,一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身旁上,那个本该是属于他的位置。
门悄然开了,他因专注,没有知晓。男人轻轻走进来,脱衣正要躺下,却见着了霸占了自己位置的手掌。
“犬夜叉。”开口唤他,男人解开了外袍,“你不让我睡了?”
“啊?”他回头,见着来人,一愣后讪讪的收回手,“抱歉。”
“嗯。”侧身躺下,盖好被褥,他不由得转过头,看着少年的背影欲言欲止,僵持半晌,他再抚上了少年的腰肢,“犬夜叉,你讨厌我吗?”
轻轻握着,软硬适中的手感给了一颗不平躁动的心偌大的安慰。
“不!”想也未想,少年回答脱口而出,“我没有讨厌你。”
“那为什么,你不敢面对,而是选择逃避?”
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怎么可能会不让人逃避?而且对象,还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我!”
支吾半天,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犬夜叉!”他恼怒了,用力一握少年的腰肢,带入怀中。
清冷的气息愈发浓烈,少年下意识的颤抖。
“放开我!”记忆中最害怕的一幕浮现脑海,他挣扎着,全被男人覆住了手臂,半点力道都使不上。
“我,我不会强迫你,永远不会。”
郑重的承诺如同定心丸,少年竟不再颤抖,而是在男人的等待下,缓缓的点头。
“嗯。”他怯弱的说,模样低微,“哥哥,睡吧。”
“好。”
纵有万般解释诺言,现如今,他能说的,只有一个好字。
翻身他竭尽全力还是想要挣脱开男人,却没有一丝丝的机会,“嗯。”应了一声,强迫自己合眼,没有半分睡意还是要装成熟睡。
拙劣的演技,他不知,骗没骗过男人,用手触了触他的眉眼,动作小心。在他绷紧了身子后,他又飞快的离开。
悠悠一叹,他声音中尽是无奈。
“犬夜叉,我真的……喜欢你,爱你啊!”
喜欢……?爱!
身体猛地一颤,却只能装成若无其事,免得再尴尬。
“呵呵呵……随你吧,等了你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此次倒是我急迫了。”
声音细微如同梦呓,少年俨然分不清楚,是梦非梦。
唯一心中明了的,便只有,此地,此人,已不适久留。
他……该走了,该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