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陆鸣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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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秋还能开玩笑，阿洛克也就跟着放松下来。
他最害怕的，其实就是这一个多月以来连番的消息，会压垮陆鸣秋。
“来一杯怎么样？”陆鸣秋笑着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你喝，我看文件。”
阿洛克失笑道：“那我就来一杯。”
他拿着酒去了一边的沙发，陆鸣秋就在办公桌前坐下。他仔仔细细地看过几份终止通知，手指在“宝石协会”的那一份文件上轻点着。
“阿洛克，虽然我爸妈都不在了，但是‘星和珠宝’运行稳定，设计师团队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动荡。矿区更是从没出过任何丑闻。突然这么大面积终止合约，是哪家先带的头？”
“几乎是前后脚发来的通知函件。”阿洛克说，“但我想……离不开一个专业的带头人。”
陆鸣秋把宝石协会的那封函件单独拿出来，有些不解：“为什么突然就撤了？”
“我猜想应该是多方面的原因。”阿洛克沉吟，“家里这样大的变故是其一，二来则是星网上普遍不看好的情绪，这一季度‘星和珠宝’公布的新品也确实……”他做了个无奈地表情：“最后嘛，应该和‘百色珠宝’有关。”
“百色珠宝？”陆鸣秋微微怔愣，“他们不是专做黄金玉器，走堆金砌银的外销路线吗？”
“半个月前，他们紧急发布了一批走简约路线的轻奢宝石首饰新品。同时还宣布成立了更贴近年轻人的子品牌。”阿洛克说，“宣传定位是年轻人的第一款珠宝，广告打得全中央星系都是。”
陆鸣秋点了点头：“我去星网看看。”
他说着，花了点时间才从终端里挖出自己的社交账号。
陆鸣秋不爱上星网，社交账号更是堆灰多年。毕竟父母过于优秀，网友对他就总是报以过高的期待——但偏偏他以前完全没按照网友设想的那么发展，搞得大家都怪失望的。
进入以“星和”为关键字的搜索界面，陆鸣秋第一眼就看到了：“星和完犊子了，这季度的审美简直如同我三百岁的爷爷。都是些什么丑八怪。”
陆星玄徐常羲夫妇遇难时，恰巧就是“星和珠宝”本季度新品定稿的关键点。那时候整个陆家都乱了，又有“观测者王座”压下来，陆鸣秋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理“星和珠宝”。
当时陆星玄的父亲陆老爷子心疼孙子，就提出了帮忙代管。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个宝石工匠，有一个小小的宝石加工坊。也算是做了几十年宝石的老手艺人。
所以他提出要帮陆鸣秋代管“星和珠宝”的时候，阿洛克是比较放心的。可陆老爷子的审美还停留在百多年以前，年龄大了又热爱大红大绿，觉得看着喜庆。导致了最终的成品与“星和”一贯的风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鸣秋看着被吐槽的新品，诚实地承认，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会喜欢这种款式。他仔细看过珠宝图，又往下翻去。
【星和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记得陆星玄是他们的合作方。这是大腿没了举公司同悲？】
【麻烦有些人吐槽的时候也去查一查星和的发家史。星和的老总是陆星玄他老婆啊！徐总也是个传奇人物了，从战争流民到星际知名珠宝设计师。现在星和一下子没了老总兼总设计师，可不就大滑坡。】
【星和这真的是没救了。陆鸣秋接手他妈的事业，第一波就这？就这？？就这？？？他好歹也是个公子哥，审美怎么这么乡土！】
【看看星和。看看王座。每天都在问老天爷为什么死在宇宙风暴里的不是陆鸣秋。】
【不是我说有些人是不是对陆鸣秋恶意太大了啊？星和好歹也是他的产业，他总不至于恶意毁公司吧？人又没做什么，一个小孩没了爹妈正难过，能不能积点口德。】
【陆鸣秋没做什么？让我来给您科普科普星和大少爷，陆星玄独子陆鸣秋都干了啥——假设他是个集团军军长的儿子，而现在我方正在和阿修罗国交战，军长不幸遇害身亡。军长的儿子决定扛起集团军的大旗，驾驶他爹的恒星级歼星舰和阿修罗交战。可这个儿子：第一不会开军舰，第二不是军校生。他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专业教育，只凭一腔悲愤高喊“兄弟们跟我冲！”这不是胡闹是什么？我还真希望他安心做他的废物，什么都别干！】
【我真的是从小靠着星和的珠宝安抚长大的。最近结婚了，也打算给孩子买星和的宝石。结果现在……生孩子还是得好好教啊，特别是这种独生子。】
【我是没想到陆鸣秋在这种家庭长大，宝石搭配居然会这么不专业……他但凡跟着他妈去过星和几次，都搭不出这季度的那些玩意。】
【星和老总和陆大师都太宠孩子了。希望各位大佬都引以为戒，多看看陆鸣秋这活着的反面教材。】
【陆大师以前整天闭眼吹他儿子，我本来还以为陆鸣秋不会那么不堪的。直到我见到本季度的星和新品……看来就算是神仙，也逃不脱可怕的‘我家孩子最牛逼’滤镜。陆鸣秋浑身上下，估计也就只有那张脸没辜负大家的期盼。要是出道做偶像，我能闭眼氪千万。现在……告辞.gif】
陆大师以前整天闭眼吹他儿子？陆鸣秋的视线在这句话上停留了几秒，他犹豫着点进了陆星玄的主页。
入眼的最新一条，是陆星玄在一颗荒星上发的小视频。
那是一颗橙红的荒星，或许是因为整颗星球的铁离子含量过高，那里的地面与天际都是橙色的，看起来温度特别高的样子。
陆星玄说：“真想带秋秋来这里看看。”
他这条消息下面有人问：“鸣秋没跟着一起吗？”
陆星玄快乐地回答：“秋秋考去军校啦，我已经半年都没见到秋秋了。想他。”
半年……陆鸣秋的手不可控制地抖了起来。
半年前中央军事学院开学，陆星玄与徐常羲送他去学校报道。单兵系管理严格，录取即成为帝国的预备军，入学后完全没有假期。他那半年都没怎么和家里联络过，直到……
那些不信任和人身攻击，都没能让陆鸣秋动一根眉毛。可他看着陆星玄的话，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他总是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总是觉得封闭训练四年都是小事。
可谁知道那天之后，就是永别。
只是那样平常的一天……
“鸣秋！”阿洛克放下酒杯冲到陆鸣秋身边，“没事，没事啊。他们都不了解你，全是瞎说，你别往心里去。”
“阿洛克。”陆鸣秋用力闭上眼，“不是那些……不好意思，给我几分钟时间。”
他进入盥洗室，把整个头都放在凉水下冲。眼泪混在凉水中，再看不到行迹。
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放纵情绪的时候，他对自己说。
几分钟后，陆鸣秋从盥洗室出来。除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再看不到他情绪失控的痕迹。
阿洛克看着心里直发疼，不由得道：“鸣秋，不然算了。我们还是要先忙‘观测者王座’。”
陆鸣秋正要说话，终端却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对阿洛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站起身走到窗台上，才接通通讯：“晚上好，乔叔。”
通讯另一边是一个金发灰眼的中年人，他看着陆鸣秋，露出了慈祥地笑意：“晚上好，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陆鸣秋笑了笑，“您也知道我跑了一趟边缘星系，路上遇到了星盗，这都是熬出来的。”
“哎哟星盗！”乔叔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孩子以后可别一个人乱跑了！这是要吓死你叔叔我！”
陆鸣秋笑着没应声。乔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刚刚听说鸣秋你转系了，怎么去了指挥系，没去地质系或者设计系？”
“我喜欢指挥学院。”陆鸣秋说，“它挺好玩的。”
乔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那你这样，谁来接手你父母的事业？”
“我来啊！”陆鸣秋理所当然地说，“反之我有矿源，我还很有钱。设计师可以从外面招嘛。我就不信几倍的开工资会没人来。反正我爸妈的心血肯定不会浪费的。”
“你别太胡闹。”乔叔责备道，“协会终止合作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什么？我不知道啊！乔叔你要和我们终止合作吗？”陆鸣秋惊讶得声音都大了，“您知道我现在是最需要支持的时候！”
“鸣秋你冷静！叔叔也是想支持你的。”乔叔连忙说，“可是你看看你们‘星和’现在群龙无首，叔叔一个人也独木难支。你们没有好的作品，我也无法服众啊！”
陆鸣秋垂下眼，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可是我们以前的设计也不赖呀，大不了用经典款嘛。等我接手了‘星和’就好了啊。”
“做生意哪有这么简单？”乔叔露出些笑意，说，“既然转了系你就好好上学，有空研究研究宝石搭配。你爸的‘观测者王座’，你就放下别动了。那是你爸爸最后的心血了。”
陆鸣秋收起了笑：“别人不知道，乔叔你还不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缺席过‘观测者王座’。”
这个作品对陆星玄意义太过重大，或许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有比“观测者王座”更加重量级的合作。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带着陆鸣秋。
陆鸣秋跟着他见过龙族的新王，互相探讨过无数次王座的设计。在宝石搭配上更是全家齐上阵。
别人让陆鸣秋收手，还能说一声怜惜宝物。可乔叔现在这样说，就显得有些不对味了
“我也是担心你！”乔叔说，“你毕竟没有经验！”
“乔叔放心。”陆鸣秋无所谓道，“我不会拿王座来练手。我母亲还给我留下了一个‘星和珠宝’，那地方够我折腾了。”
听他这样说，乔叔挥了挥手，笑道：“算了算了。叔叔也不说你了。你父母爱你，只想你快乐。叔叔也是。你高兴就好了。叔叔还有事，就先挂了。”
“叔叔。”陆鸣秋叫住他，“宝石协会真的不打算与我们继续合作了吗？”
乔叔目光闪烁：“鸣秋，合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好好上学，别问这些事。我挂了。”
“乔叔晚安。”陆鸣秋笑着道别。
通讯中断，阿洛克从屋内走出来：“老乔靠着和星玄的关系，才一路成为宝石协会的理事。现在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毕竟我眼看着没前途，但百色珠宝则不一样。”陆鸣秋笑了笑，“听听他的话，真是苦口婆心，一心为我的典范。”
“听说百色珠宝往协会递了不少资源。”阿洛克说，“那这些合作看来是挽回不了了。”
“没必要挽回。”陆鸣秋道，“现在去争取，也只是去听人家更多的拒绝借口而已。好好审核下个季度的设计才是重中之重，矿区那边也要守好了，不能出问题。等回了中央星，你安排星和目前的设计师来见我。”
“你打算接手‘星和’？”阿洛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市场丢了就算了，你别把自己熬垮了。”
“一两个市场丢失了，再争回来很容易。但是口碑下滑，想再挽回就很难了。”陆鸣秋说，“爸爸妈妈在宝石一道上下求索了一辈子，才有今天的成就。我不能让别人说他们的孩子不懂宝石。”
“而且这也没那么难。”陆鸣秋双手撑着阳台，仰头看着星堡之上无尽地夜空。
棱堡的探照灯如同一柄光剑，它划过长空，让所有的星辉都黯然失色。
“阿洛克，一旦‘观测者王座’问世。这些弃我而去的，也终将奔我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陆鸣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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