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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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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颈皮猛然被紧紧逮住,赵莺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奋力抵抗,双手向后伸去企图摆脱束缚。
身后怪物浓厚的血腥味,伴着腐臭,让人不适干呕。
好似触碰到一团阴湿的雾,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或许在怪物眼里,她剧烈的肢体反抗如滑稽逗众的小丑一般。
看着赵莺时痛不欲生的模样,怪物发出了被生气勃勃的食物取悦般的桀桀笑声。
刺耳的笑声折磨得耳膜发痛,耳朵眼一股股热流争先涌出,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厚。
怪物粗糙干瘪的掌心硬如磐石,柔软又脆弱的颈部无意被划出密集的小口,血丝从细碎的伤口中晕染开来,留下恼人的粘稠、湿热感。
赵莺时双臂奋发挣脱,却不料将怪物彻底惹恼。
怪物瞬间把赵莺时整个人易如反掌地从泥土里中拖拽出来,像拉扯一个破布娃娃,随意举在半空中。
惊恐不堪,生理泪水迅速濡湿眼眶,整个世界入目一片模糊。
赵莺时和怪物面面相视,这一秒,感官被无限放大,怪物喷出的气息打在赵莺时的脸上,眩晕感更强。
庞大的身躯遮挡住倾泻而出的光线,隐约看得出它奇形怪状的轮廓。
仅一会儿,进气少出气多,四肢愈发无力,脑中缺氧,休克感充斥所有感官。
怪物随意拨弄后,终于挑选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舒适角度。
一尺来长的发黑指甲突然齐齐扎进赵莺时脖颈,四个指头顺带在里面扣弄了一番。
指尖随意一碰就将附近的血管挑破,粘稠的液体顺着脖颈留了下来,打湿右边的衣领。血液快速汇聚起来,很快就将衣服都染红了,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三尾黑毛怪物们见状,发出了饥饿的嘶吼,但又摄于怪物的威压,不敢上前分食。
怪物用另一只手捻了捻血液,送进口中尝了味,立刻发出困惑又暴怒的语调:“臭的?”
随后,赵莺时就像脱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脑部先落的地,像被迸发的火焰浆流溅到般灼痛,但也只是一瞬,这种感知马上就被遍及全身、被更磨人的不适给取代了。
窒息太久,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中,咽喉痒极了。
每咳嗽一次,都扯动着大量的血液从脖颈流出。
全身的每一寸骨头都在发痛,体内的五脏六腑都掉了个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没力气再做无谓的挣扎,索性闭上了眼。
她感到四肢被一团团东西细细咬食,然后失去了感知。
赵莺时觉得自己像是融成了一团气,变成了一阵风,存于万物。
身体是如此的轻盈,意念所至,目光所及,都是她的归处。
天地一片混沌,置身其中,不分你我。
等她再次苏醒,发现自己全身湿透倒在宿舍的浴室中。
地板上丢着几瓶被用力挤压过的沐浴露空瓶,身上倒满了颜色不一的沐浴露液,顺着水流了下来。
被稀释的血水不停晕染发散,四散的沐浴液完全遮盖住她的肌肤。
随后都顺着她的身体,伴着流水流向排水口。
水流迅猛,流水速度快过排水速度,没一会儿水就没过脚背。
浴室狭小的空间逐渐被血液的腥气与沐浴露的香味所覆盖,怪异的感触刺激着敏感的嗅觉,甜腻的味道勾得人鼻腔发痒,头皮发胀。
不知是夜间气温过冷的缘故,还是什么缘故,水流了许久,最终也没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赵莺时疯狂地用力摩擦全身,恨不得把自己扒下一层皮,以此来忘却下午那种窒息所产生的无力与不安。
手臂、脖子被顷刻就被指甲划出道道血丝,身上斑斓的色彩最终变成了纯洁的白,然后冲散。
污秽被水冲刷干净,浴室地板铺满厚厚的打到膝盖位置的白色泡沫,小腿被全然盖住。
泡泡受重力破开弹到皮肤上,带来不明显的痒意,悄悄蔓延开来,但没有得到任何动作上的回应。
等到浴室的泡泡全部不见,皮肤被水冲刷的泛白发涨。赵莺时终于像一台机器一样,僵硬地走了出去。
有一万年那么久,看了看时间,时针也才缓慢的爬到“12”的位置。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外面所有生命的律动都停止了。
没有任何声响,世界过分安静。
没了风的喧嚣,室友的呼噜,楼道中不知疲倦的电梯仿佛也进入了睡梦,安静到赵莺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地在跳动。
夜静得如一池死水,风过无痕,宿舍房屋简小,遮风避雨的功能这一刻却觉得顶尖,第一次为它出色的降噪感到烦恼。
窗外树木的枝条摇摆不止,潦草的分割着天空,城市污染严重,即使是一座旅游城市,在夜幕下看到星星也是一件难事。
万物都此刻被牢笼困住,逃不出它的掌控,一切都如此安谧。
一种名为孤独的情感在赵莺时的胸腔爆炸,徒留万物只剩我的悲怆,熬红了眼。
花光最后的力气,把房门死死锁住,然后倒在了床上。
或许是昨夜的雨,H市这两晚没有之前那么难熬,晚上睡觉也不用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地烙饼。
她以为她会睁着眼到天亮,来思考想想她之后时日的潦倒,结果下一秒就昏睡过去,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她辞世多年的外婆,那个和蔼忍让的老太太,在老家的厨房里给她做她最爱的茴香饼。她接过饼,不停朝着外婆咧嘴笑,然后就笑醒了。
醒来的时候,天仍是黑的,整个房间仍被黑暗笼罩。
入睡之前未关的灯,刺亮晃眼,没一会儿,眼角濡湿,泪水滑落眼角,打湿了枕头。
身体像被车碾过一样,稍微动动,都酸痛得厉害。
昨天摔伤的膝盖、手肘表皮没有得到及时处理,伤口覆上了一层黄色的浓稠状液体,又痒又痛。
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顶表层部分鼓起的天花板,赵莺时想: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整块整块地掉落,重力会让它们以一种格外凄惨的形式,结束它们来到这世间的使命。
她伸手摸向自己平整的后颈,暗自庆幸,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过了会,赵莺时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4:00。
从床上立刻翻身跳了下来,赵莺时站到了卫生间门外。
门外有一块碎了边角的镜子,镜面上有些污垢,但不妨碍赵莺时看清她脖子上几个血窟窿。
赵莺时往斜前方迈了几步,伸手拉开室友的床帘——
没人。
随即扭开门锁,把门打开。
却被眼前的一幕,定到了原地。
看着眼前巨大的血红月亮和哥特式建筑,赵莺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