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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质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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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宗出了这样的大事,玄霄派三人一时间进退维谷。
按理来说,人家派门内的事,他们本不该参合,应当早日离去,交由对方处理才是。
可赭墨阳临时接管了华阳宗,成为了代宗主。他发布的第一条谕令就是“邀请”玄霄派的几人留下一并调查万俟卨的死因。
李松云明白,赭墨阳此番作为非但不是信任他们,反倒是对他们抱有怀疑。不过恰好他自己也想要探知魔族频频向这些宗门魁首下手的目的。
赭墨阳这么做,倒也正中下怀。于是他嘱咐清风先行返回玄霄派,向掌教张旻禀告事情的经过。而自己和萧晗则是留了下来。
赭墨阳说是要留下李松云协助寻找杀害万俟卨的凶手。但实际上从现场遗留下来的魔气,以及能够在让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将修为早已经稳固在金丹境界的万俟卨杀死的事实来看,真相不言自明,凶手必然是出自淅川的大魔。此时留在华阳宗的所有人只怕都没有这样的实力。
李松云与萧晗自留下之后,已经过了三日。并没有人真的邀请他们去探查现场或者是做些其它的事。不过他们能感知到,华阳宗已经派人暗中跟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我说要不咱们还是走吧,那个叫什么赭墨阳的家伙,根本就是故意找我们的茬。”萧晗坐在李松云的床榻上,斜靠着床柱,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床帐上垂下来的流苏。
他心中对华阳宗的这些人深感不屑——非但对凶手束手无策,还要来怀疑自己的同道中人,当真无能又可笑。
“华阳宗对我们二人心生怀疑,却毫无证据。但若是我们此时不声不响的离开,反倒是落下口实,恐怕会给玄霄派惹来麻烦。”李松云看见萧晗满脸的不耐烦,又继续解释道:“别急,再过两天,他们自然会主动寻我们。”
萧晗两眼一翻,撇了撇嘴。
李松云:“不过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不算短,前几日失踪的肖遥道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萧晗:“你想找他?”
“没错,他失踪的时间那么巧合,说不定他知道一些什么。”李松云眉心微蹙,他的确很想找到肖遥,心中隐约觉得对方身上一定藏着秘密。可苦于没有任何办法。
“你想找他,我倒是有个方法,却不一定管用。”
“什么方法?”李松云抬头望向萧晗,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你可有他的随身之物?”萧晗坐直身体,回视李松云。
李松云心想,自己哪来对方随身之物。肖遥一个不修边幅的大男人,随身的物品除了那身衣物,就只有身上背负着的那柄剑,这些都不可能留下。
李松云蹙眉:“这我怎么可能会有。”
萧晗:“没有的话,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些他用过的东西凑合。”
李松云眸光一转,突然想起对方曾在这院里住过半宿。
“他曾在清风隔壁的房间休息,肯定用过那房间中的器物。”
两人一道进入肖遥当日住宿的房间。环视一周,看见桌上还放着一只茶盏,大约是肖遥临走前曾用它喝过茶水,里面还残存着尚未完全干涸的杯底。萧晗踱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伸出手,将茶盏握在手中,微微转动。唇角一勾,道:“有了。”
他问李松云要来一张黄纸和朱砂,也不用笔,直接用指尖蘸着,一挥而就。不消片刻就画成一道符箓。
李松云盯着看了看,发现那符箓的图样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
萧晗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见他一手托着茶杯,一手将叠好的符纸并指夹住。两相交触,那符纸径自燃起。
萧晗将燃起的符纸放入茶盏之中。起初符火还是澄黄,燃尽后,火光却凝而不散,化作一点豆大的银芒。
萧晗伸出手,那银芒便十分“乖巧”的停落在他的指尖。他双唇微动,低声念出一串咒诀,只见那团银芒便如同有了意识,脱离了他的指尖,朝着窗外飞去。
李松云目光随着银芒看向窗外,随后又转回萧晗身上。
“这是什么?”
“这是我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小法门,你可以叫它‘奔星逐月’,可以利用主人残留在发肤或者是近身之物上的气息寻到他。”
李松云盯着他,眼中尽是一副“信了你就有鬼的”表情。萧晗只是笑了笑并不解释,他拍了拍李松云的肩膀,扭转面颊,下颌微微一抬,指向银芒飞出去的方向,又用促狭的眼神瞅了李松云一把。
“走吧。”萧晗挑了挑眉,示意对方跟上。
窗外那一点银芒如豆,在月色清辉下不甚起眼。好在两人的目力极佳,才能一直跟着,不至于失了目标。
那银芒的速度并不快。两人转瞬间便追上了它。却发现银芒飞出去不远之后,便停留在一处,不再移动。
李松云疑惑的看着萧晗,用眼神询问对方:是否是出了什么问题。
萧晗主动解释道:“看来那个家伙已经走远了,这个法子利用气息寻人,而对方残留的气息太弱,只能用来寻找方圆十里左右的范围。如果不在这个范围内,这光团只能停留在对方驻足过的位置。”
既然如此,看来肖遥是一时找不到了。
两人环视四周,发现此处竟然正是万俟卨寝房的附近。如此说来,肖遥失踪那夜,正好是万俟卨遇袭的第一晚。
当夜万俟卨全身而退,还成功击杀了一个魔族。可是肖遥为何要停留在万俟卨的屋外?难道他真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可是他身上分明是道门正统的气息。如果是魔族,就算能遮蔽魔气,也不能伪装出道门修为。这分明做不得假,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还是说道门已经有人和魔族沆瀣一气,可这又是图什么呢?淅川明明一点正经修士能利用的资源也没有。
两人白跑一趟,发现了这个暂时派不上任何用处的秘密。
那如豆的银芒到底还是因为茶盏上残留的气息太过微弱而迅速消散,不留半点痕迹。
与此同时,数名华阳宗的弟子从暗处冒了出来。
原来自二人离开房间后,就已经有人立时向赭墨阳禀报。赭墨阳嘱咐子弟不要打草惊蛇,先暗中跟着两人。直到众人见李松云与萧晗“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已故宗主的住所跟前,驻足不动,没过一会儿似乎又有了打道回府的意思。
为首的一名华阳宗弟子对着二人施了一礼,表面上倒是十分恭敬。
“宗主有请二位。”
李松云和萧晗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一直有人跟在身后。可这些天一直被这样晾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趁着出来找肖遥的机会,让对方觉得他们形迹可疑,说不定能让赭墨阳主动要求宣见,也好有个当面对峙,解释清楚的机会。
赭墨阳似乎并不如他的师兄,前任万俟宗主那么好说话。见到两人眼皮都懒得抬一抬,脸上满是矜傲的神色。
李松云虽然也有金丹修为,可是比起那些修行日久的积年金丹高手,仍旧有着云泥之别。至于萧晗,虽然感受不到他的修为,可是既然能被李松云降服,必然也利害不到哪里去。
赭墨阳乜眼着两人,冷声道:“二位好雅致,不知道这半夜三更的,跑到万俟宗主生前的居所四处游荡,所为何事。”
“赭宗主,贫道这两日思前想后,深觉魔族袭击万俟宗主的事情十分可疑。”
“可疑?你倒是说来听听,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赭墨阳目光微微波动,似乎是被李松云口中的“可疑”两字牵动了情绪。
“那日在万俟宗主手上毙命的魔族,的确曾经大闹玄霄派的东皇祭。当日玄霄前任掌教孤云子前辈还因此丧命。
只是对方的修为明明不高,为什么能轻易取得孤云子前辈的首级,其中颇有蹊跷。而且贵派宗主的金丹被人挖走,可是孤云子掌教身上却并没有这样的伤痕。”
“这有什么稀奇,说不定是贵派的掌教上了年纪,修为倒退,便被那魔物杀了。而我师兄死于更厉害魔物之手,杀人手法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赭墨阳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虽然他已经成了华阳宗代宗主,但公然在玄霄门人面前挖苦前掌教实力不济,哪怕是事实,也着实莽撞失礼。
李松云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满。他虽然算不得是玄霄派弟子,但前世今生,均受了玄霄派的庇护和恩惠,心中自然向着玄霄。
“宗主请慎言,孤云子掌教乃是玄霄派上下受人敬仰的前辈,不可出言亵渎。”李松云义正言辞,目光似电,毫不退让的看着赭墨阳。
赭墨阳眼见这小道士竟然毫不避讳自己的锋芒,一副争锋相对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
心道就算你再怎么天赋异禀,不过是弱冠之龄的毛孩子。这点修为虽然在同龄人中的确当得上是佼佼,可就凭如此,就胆敢在自己面前叫板,未必太自傲了些。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二人。”
李松云仍旧看着对方却并不答话,只等对方直接给他答案。
“你以为我是因为怀疑你?”赭墨阳面带讥诮,继续道:“不错,你们来的的确是巧合,但是魔物杀人,这点不容混淆。我华阳宗不至于因为找不到凶手,就随意将罪名安插给无辜之人。”
赭墨阳将视线往萧晗身上一转,继续道:“你可知道,你手下妖灵的面貌,和那日盗走魔枪‘钩镰’的魔物有七八成相似,难道这也是巧合?”
李松云眼中流露出诧异,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如果说盗走钩镰的魔物当真与萧晗长得如此相似,同时身具强悍的魔力,难道说那人才是天魔转生,而萧晗真的只是天池灵物化形而成的精怪,只是恰巧与对方生的相似,而自己又先入为主,误会了他?
想到这里,李松云心中竟是有些莫名惊喜。
“当日在聚贤厅内,那名弟子因为受了惊吓,神思恍惚,并不在场,所以这个消息我们知道的迟了些。
可现在不妨告诉你,当日那魔物留下的讯息中,不仅仅只是说千年前的天魔神荼已经转生成人,而且他还告诉我们,那重生的天魔如今就潜伏在玄门正道之中,伺机颠覆天下道门。”
李松云闻言,才想起当日在聚贤厅内,就已经听闻过魔物留下天魔复生的讯息,可见对方并非神荼本人。原来自己刚才只是一时妄想,心中不免一阵失望。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难道就因为那劳什子不知道是谁的家伙,长得与本少有几分相似,就要将脏水往我师兄弟身上泼?你们华阳宗,未免也太过能耐了。”萧晗抱臂而立,轻蔑的笑了笑。
“哼,举止轻浮。”赭墨阳似乎很看不惯萧晗狂浪的仪态,露出不满的神色。
“无论如何,他们既然长得极为相似,必然是有所关联,你既然是他的主人,难道毫不知情?”赭墨阳并不愿意与萧晗答话,对于萧晗的质疑充耳不闻。
赭墨阳非但对萧晗视而不见,还一口一个李松云是他的主人。那副全然不把萧晗看在眼里的姿态,将萧晗气的倒仰。
他将环抱的手臂松开,准备上前教训教训这不把魔王大人放在眼里的“孙子”,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李松云一臂拦住。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萧晗冷静,又抿唇递给萧晗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赭宗主,我李松云愿以道心发誓,为师弟萧晗作此担保。贵宗万俟宗主遇害一事绝对与他毫无半点关系。否者日后李松云修为再无寸进。”
李松云言语掷地有声,目光坚毅。他转过头,回望萧晗,眼神中满是信任。
“师弟,师兄定然不会让你蒙上这不白之冤。”
萧晗看着李松云,脸上惯有的戏谑烟消云散,愤怒也荡然无存。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浮微的朋友,只要不违道义,我必然信你,护你。”
那个声音穿越千年时光,再次于他脑海中响起。
李松云,你究竟是谁。
明明你们两人一点也不相似,可你为什么总能给我那种熟悉的感觉。
萧晗怔怔的看着对方,一双眼睛像是想要把李松云的灵魂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