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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熟人作案 ...

  •   每个玩家手上都有一部手机,但只用于同场玩家之间的远程沟通,仅有通话、短信与拍摄功能。在进入现场时,大家便自动储存了其他人的电话号码,此时刘远志打的是林西的电话。

      林西开免提,刘远志疲惫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分局这边给出结果了。死亡时间是4日下午4点至6点,致命原因没法判断是窒息死亡还是动脉失血死亡。死者身上一共有23处伤口,头部7处,身上16处,大腿割下的皮肉也在现场。死者没有受到侵犯,内衣上也没有发现米青(jing)液。菜刀上没有指纹,由于警方到时,现场已经被破坏,所以门上的指纹还有地上脚印无法成为有效证据。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皮屑或衣物纤维等残留的微量物证,脖子上的淤痕应该是尼龙编绳留下的,这种绳子四处可见,但是现场没有发现绳子,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还有,现在的技术不行,只能检测现场的血是B型血,和白昭迎一样,没法用DNA比对检测来查凶手的身份。”

      “领带夹上的血迹呢?”焦棠凑到屏幕前。

      “血迹也是B型。”

      刘远志咕噜咕噜喝口水,继续说:“门窗没有强行侵入的痕迹,白昭迎耳朵上一对金耳环也没有丢失,初步判断不是入室劫杀。另外,白昭迎背景简单,西北人士,24岁,父母在老家务农,哥哥在东北当兵,在本地无亲戚,不存在家庭方面的纠纷。来第二钢铁厂三年零两个月,一直待在质检组,没有结婚,也没有案底。”

      林西:“没了?”

      刘远志:“没了!我现在回去。”

      林西挂断电话,望向其他三人,抱怨:“靠这个调查结果肯定查不出凶手,这次的难度不低。”

      戚安将栗色波浪长发甩至身后,倨傲道:“难度高就算了,还要以老带新,悬。”

      焦棠与齐铎默默闭嘴,到底谁在带谁还不好说呢。

      林西粗暴地将手机塞入口袋中,他特意将帆布裤口袋的拉链密封,谨防手机掉落。“凶手没有在现场留下痕迹。案发时也没有目击证人,怎么找?”

      齐铎却不以为然:“名侦探杜邦不是说过吗?与其问‘出了什么事’,不如问‘出了什么从未出过的事’。警方现场勘查的结论虽然没有太多有用信息,但有两点值得注意。”

      “一,白昭迎没有被强女干,或者死之前没有与异性发生忄生(xing)行为,贵重物品也没有丢失。可以基本排除陌生的男性。第二,那个东西不见了。”

      焦棠恍然大悟:“对,那个。”

      “哪个?”戚安白她一眼,认为这是她带过最惜字如金的一届新人。

      “绳子。”焦棠:“凶手为什么要带走绳子?是因为它方便携带,还是必须带走?”

      戚安愣住,这个细节她根本没注意到,更莫谈对此有什么高见。但回答不出来,不代表没有意见,所以她嘴硬呛回去:“说不定再搜一遍屋子,就能找到那条失踪的绳子啊。”

      这句话正中林西下怀,他同意立刻复查现场,保护好证据。其实是因为不回到现场,目前侦查也推进不下去,只是他好打肿脸充胖子,不能在一群没经验玩家面前丢份,借着戚安的话,顺坡下驴。

      于是,趁工人上班,四人大大咧咧撕开封条,进入白昭迎的房间。

      昨晚光线不好,无法仔细搜查,现在大白天,戚安将窗帘拉开,窗户打开,屋内顿时通透明亮,流畅的空气也将积压了一个晚上的铁锈味冲淡一些。

      地上已无尸体,但褐色干涸的大片血迹仍然触目惊心。

      焦棠与齐铎以情杀为前提,搜查的目标便更多集中在男性物件或白昭迎留下的书面材料上。

      焦棠拉开衣柜,里面清一色的碎花裙子,白昭迎死前便穿着同类型的裙子,不得不说,这种短袖齐膝的花色裙穿在她身上好看极了,既不暴露,又能突显她莹润的肌肤、修长的小腿,以及窈窕的腰身,在98年来说,已算时髦大胆。

      不过衣柜内除了裙子与内衣外,并无男人的物件。焦棠又抽开底下的抽屉,里边有白昭迎写的欠条及还债条,也有请教条,调岗申请书,工资条以及中专毕业证书等,但没有女人私密的日记本或者合照。

      戚安在客厅翻抽屉,里面是一些护肤品、化妆品、首饰等零零散散的日常用品。她烦躁地扔下老土的珍珠发夹,那根该死的绳子真的不在这里。

      林西在翻白昭迎的提包,这个小巧的红色提包挂在衣架内侧,上面蒙了一层细灰,显然不常用。打开的第一眼,他便露出失望的表情,里面除了一把梳子一只用到一半的口红,几枚硬币并无其他,他又去找有没有夹层。

      齐铎爬上桌子,在钢铁焊成的小书柜上一本一本将书抽出来,仔细查看,又抖了抖看能不能抖出什么夹着的纸条或照片。最后他跳下桌子,手里捧着一本书。

      几人已翻查得差不多,便聚过来。

      林西惊奇,又立刻敛去情绪,问:“有发现?”

      齐铎点头,当着几人面翻开书,内页赫然写着一个名字——莫国志。这三个字笔法自然豪迈,应该是出自男人之手。

      戚安皱眉:“莫国志是谁?”

      “谁知道。至少肯定跟白昭迎关系匪浅。”齐铎往下翻,目录上方也写着“莫国志”,这次的字迹更显隽秀。

      焦棠:“这是白昭迎的笔迹,和欠条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对。不过……”齐铎继续往下翻,目录后面大片空白部分用红笔写满“莫国志”三字,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力透纸背,有的清晰,有的是狂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透出的执念让人毛骨悚然。

      “莫国志是她的男朋友?”戚安猜测,在喜欢的人送的书上写满他的名字,这种小女生的做法,她上高中时候遇见太多。

      林西打断戚安:“或许是她喜欢人家,人家并不喜欢她。”

      “也对。”戚安是大明星,这种疯狂表达爱意的签名信件确实收到不少。“至少说明白昭迎对莫国志是一种狂热的迷恋。”

      焦棠深深点头:“我十分同意。”

      她拿出白昭迎的中专证书摊在桌上,解释:“白昭迎是中专学历,但柜子上的书大部分是英文原版小说。而且她还看了。”

      然后她又拎起压在镜子下的书,似乎白昭迎生前手边在读的便是这本,将书本边缘对准其他人,展示其中几页被折叠的痕迹。

      几人瞬间明白焦棠的意思。98年一个中专水平的女生会看如此晦涩难懂的英文原版书,除非有外贸需求或者出国打算,否则很大可能是受喜欢的人影响。

      “或许我们可以这样推断。莫国志与白昭迎是恋人,但莫国志身份高贵,担心别人发现他与一名普通女工恋爱会毁坏自己名誉,因此对这段恋情讳莫如深。但白昭迎不同,她对莫国志极度迷恋,渴望公开恋情,同时也对莫国志遮掩的做法颇为不满。双方常因此产生矛盾,矛盾愈演愈烈,最后莫国志提出了分手……”齐铎抚摸书页上堆叠的“爱意”,大胆揣测。

      “打住!这和她的死有关系吗?”林西老练地问。

      齐铎愣住,众人也在思考,确实,白昭迎这位秘密情人与她的死有关系吗?

      如果是莫国志疯狂迷恋白昭迎,因为妒意蒙蔽双眼,导致他杀了红杏出墙的女友还说得过去,但若是莫国志本身对白昭迎不太上心,怎么会如此变态地杀了她呢?

      此时焦棠冷不丁开口:“或许有关系。”

      她率先步入卧室,其他人云里雾里也跟进去。焦棠先一步走到衣柜处,在几人注视下,吃力地推开衣柜。

      齐铎上前帮忙,不过衣柜已然挪开大部分,足够露出后面白墙上可怖的血字——

      “他说爱我,他一定会杀了我,对不起。1997.6.10”

      “他爱我,他会杀了我,对不起。1997.11.25”

      “爱我,别杀我,对不起。1998.2.17”

      由于重力原因,每个字尾都坠着一小股血滴,歪歪扭扭如同一只只流血的眼睛,趴在墙上贪婪地注视着久违的人类。

      林西面色难看地望着墙:“这个他指的是莫国志?不可能吧……”

      齐铎笑道:“如果真是莫国志,那这位莫先生很可能是双重人格。一面是文质彬彬的精英,甚至有留学欧美的高学历背景。这样的人在这个钢铁小镇能找到的体面工作,就只可能是三类——工程师、医生、银行家。他的职业允许他白天自由活动,至少有理由离开工作岗位。他爱白昭迎,处处照顾她,并且立下虚伪的诺言,使她无法自拔。另一面是暴躁易怒、有虐待倾向,对白昭迎有强烈的控制欲,不允许白昭迎对自己不忠,也不允许她破坏自己规则的阴暗人格。而白昭迎因为被他第一个人格迷恋,情愿忍受他喜怒无常的脾气。”

      林西惊愕望着齐铎:“你真的是第一次参加现场?”

      齐铎眼睛发亮,如镀一层流光,真诚点头:“是啊。”

      林西压下眉毛,烦躁地挥挥手:“你这种解释只是推测。”

      戚安倒认为目前这种推测至少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问道:“这个莫国志是关键人物。去派出所或者街道办能查出他吗?”

      林西摆头:“除了现场的信息,警方不会告诉我们其他信息。”他没说,有时候连现场信息,系统都不会告诉玩家,不过那是更高难度的现场,眼下说了也没意义。

      “时间呢?”焦棠盯着三个日期,旁若无人开口:“是白昭迎做了不好的事情,预感到莫国志会残暴虐待她的日期吗?”

      其他人集体噤声,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

      林西看一眼表,已经十一点钟,一天内能外出调查的时间已过去一半,他不得不提醒其他人:“凶案现场暂时查到这里吧,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其他人也认为再耗下去纯粹浪费时间,不如转换战场,到第二钢铁厂碰碰运气。

      本来他们这次的身份是市消防局的人,负责安全检查,理应先到厂里对接,而后再入住宿舍,但昨天五人碰面时已是3点多,考虑到路程与时间,几人决定赶在6点前先到达案发现场。没想仅仅隔了一日再跨出宿舍大门,几人竟有一种在里面关了一个月的陌生感。

      焦棠抬头望低沉的天,灰蒙蒙罩住大地,比昨天更压抑。

      廖老头抬起松弛的眼梢,见是他们,又伏在桌上听收音机,眼神空洞,像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几人站至街道上,沿着水泥路一直望向远处衔接的国道,从职工宿舍再过去已无建筑,全是荒地,宿舍就像荒郊的入口,成为野外孤魂野鬼第一个游荡的场所。

      齐铎将这种想法说出来,戚安立马附和,无怪乎一入住便撞鬼,原来这荒郊野地里的鬼魅全跑楼里了。她再一次想拉下面子跟旁边白悠悠的小女生提议,今晚一起睡觉。

      但焦棠笃定:“不是。宿舍没有外来鬼。”

      “为什么?”戚安忽然觉得从山野吹来的风凉飕飕,天压得更低了。

      “因为那个。”

      焦棠指着路牙上七根生锈的旗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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