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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爱情碎片~爱のカケラ 1/3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不在家,不知上哪儿去了。
      开放式厨房冷冷清清,一看就是多日未开火的迹象。
      打开冰箱,还好不是空空如也。零度保鲜冷藏室里放着两只bread talk的肉松包,最普通的口味,他自己是不吃的,只是怕我半夜饿了没夜宵,总要备上几只。
      拆开包装,一口下去,一股恶心的冰箱味就弥漫开来。他到底几天没回家!
      发泄式地把面包揉成一团,往地上狠狠一扔。面包滚了几圈,在垃圾桶边停下。有灯光从窗户进来,照在金属垃圾桶上,泛着冷冷的光。
      一屁股坐在地上,和垃圾桶大眼瞪小眼,老半天才起身翻箱倒柜找酒喝。
      我得喝酒,我得放松,我得麻痹自己我得一笑而过,□□□他当这儿是旅馆!
      啤的清的,红的白的,只要能灌醉我就行,□□□谁离了谁不能过!
      装修的时候,他说酒喝多了伤肝,整一吧台酒瓶虽然塞得满满,里面居然倒得滴酒不剩!
      他说读书陶冶性情,把卧室墙都拆了顶天立地做了整整两面书墙,害老子翻云覆雨面朝的居然是福轲萨特!
      他说茶室地板垫高可以储物,有什么小东小西都往里面藏啊塞的。
      他说衣柜可以化整为零除了T恤JEANS西服风衣还可以中开一溜上堆杂志下摆电视。
      他说客房只放床铺衣柜显然浪费愣是又把out的老式TV中古音箱排了一地。
      他说他说他说他说,我找遍满屋,哪哪儿都是他的声音他的影子。
      然后影子只是影子,声音只是声音。
      哗啦一声拉开电视墙的滑动式CD架,用力过猛,哐啷一下连架带碟垮了一地。积压许久的委屈不满一齐爆发,我疯了似的又摔又踩,又砸又碾。
      盒子的碎片,光盘的碎片,刺进肉里,陷入骨里。我不觉得痛,一点都不。要是有谁说我疯了,谁都可以说我疯了,可我知道,那个人,绝不会是他。
      还没遇见他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过,坠入爱河的都是疯子,那人就是他的全世界。我对此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有情就能饮水饱?还要活不活!抱着这样想法的我,在和他相处的很长一段时间,也是用再世俗不过的眼光看他。
      他不漂亮,也不机灵,在这个充满俊男靓女,有的是费尽心机往上爬的圈子里,他真的太不起眼。
      他只是太不起眼。
      不起眼地跟在我的身后,不起眼地为我跑上跑下,不起眼地对人赔着笑脸,不起眼地和我迎来每一个明天。我是万众瞩目的朝阳,他就只是白昼中的星星。
      他是我的跟班,还是最廉价的那种。没有固定薪水,没有三金宿舍,公司只开给他少得可笑的底薪,运气好的时候合作的赞助商制作人再给点,心情好的时候我再给点,然后,就没有了。
      他天天跟我同进同出。他知道我对矿泉水挑剔得要命对西点却敢于尝试,他知道我对应酬烦得要命宁肯得罪人也要绷着脸筷子都不动一下,他知道我偶尔来了兴致去到□□派对回来没准还要带上暖床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反正期限不会超过一月。
      人生短短几十年,所阅所享本就有限,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你啊,就是太放纵自己了,长不大的小孩一个。」
      除他以外,唯一认真交往过的对象这样说我。
      那时还年轻,刚进入圈子不久,忙,累,但很充实。心里怀着梦想,整天大踏步地前进,只要看到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就能卯足劲向前冲啊冲。
      Green是工作拍档,又漂亮又机灵的女孩,不喜拘束,没有走上前台,做着从企宣到制作的一应杂活,几乎哪儿有她哪儿就能成事,是许多圈中红人的良师益友。
      那时我心高气傲,眼高未必手低,却是得罪人太多处处碰壁。是Green拉了我一把。
      后来我问过她,当时为何帮我。Green看着我,眼睛笑得像月牙,「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试试看,多久不分手。」
      Green怕是把我看得最清的,对事业有理想,有追求,对感情有要求,有担待。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我的眼,一旦入眼,势必拿下。攻城略地是我的一贯作风,始乱终弃是他们的注定下场。没什么好说的,各取所需,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和Green又投契,又能借机上位,之后,就是别人看我的脸色,而被我看上的,从我这里得到的,除了□□,还有更多。
      「你烦不烦啊,总这样下去,身边的人换来换去,就不觉得无聊吗。」
      和Green分了手,还是可以一起大口喝酒小吐苦水的soulmate。Green就是这点好,讲义气,不造作,就算爱人之间有什么对不起,也能被她一笑置之。
      不像他。
      「呐呐呐,你还说对他不上心,瞧不起他,却又只看着他。他可不是你滥交惯了的那帮货色,别看人家不吭声不出气,惹得急了,兔子不咬人,难道还不知道自个儿跑路?」
      Green这个乌鸦嘴,真被她说中。那是他第一次逃离,从我身边,跑出我的生活,宁愿过着更贫穷更困苦的日子,也要坚守自己的所谓骨气。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污水遍地的后巷里刷盘子。我叫他跟我回去,昨天那个Amy前天那个Julie都不算什么,只是逢场作戏。
      「只是逢场作戏?」
      他站直了,看着我,眼神里的光芒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你的舞台很大,要作的戏太多,我的心很小,戏是作不来的。」
      「我不能跟你逢场作戏。」他说。
      「你啊,」Green吐了个烟圈,「真是个孩子。你不懂他要什么,也不懂你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第二天是个阴天,也许还飘着雨,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灰暗。
      打电话叫助理过来收拾房间,然后在家等着,要是他回来,告诉他我很想他。
      还是出门去找他。
      这个城市并不大,以往被狗仔粉丝追着满世界搬家,总也嫌它太小。
      小有小的好,不然我不会遇见他。
      第一次遇见他,也是在这样一个阴天,也许飘着雨,他的头发有点湿,有一绺耷拉下来,垂在额前,看不清样子。
      我是在医院转角撞上的他。那时我刚和Green分手,起因是一次逢场作戏。Green和他不一样,不会给我多一次机会。恢复自由身,我又是钻石王老五,三不五时插播一段花边绯闻,人们也会乐见其成。
      男人不花,别说女人不爱,男人怕也爱不起来。
      没有不想偷腥的猫,只有偷不了腥的猫。
      浪迹情场的我,万花丛中过,偶尔也会沾到片叶子什么的。上一个床伴人还算漂亮,就是不够机灵,跟我没两天就腻味了。给了对方数额不少的分手费,又推荐给颇能拿奖的名导,抽身离去,却被对方的前男友,连情敌都算不上的男人袭击了。
      长相平平,衣着也毫无品味可言的男人,佝偻着,颤抖着。闪着寒光的刀尖,因为他的胆怯小幅度地急速战栗着,晃得我眼花。
      「你烦不烦,要打就打,不打拉倒,这样一耸一耸,□□□谁知道你要干嘛!」
      不出所料,男人果然没这个胆儿。
      出乎意料,从男人身边经过,却被他一把拽住。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痛,刀锋入肉的沉闷的一响。
      「我只是要告诉你,Calvin对你认真的!你干嘛那样对他,你害死他了!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男人还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沉沉倒下,失去意识之前,突然想起,原来那孩子叫Calvin。
      醒来是在病床上,Green就像一切处理善后的一样,告诉我说Calvin得罪了导演,遭人陷害被迫去拍成人电影。
      「拍就拍吧,谁不知道这个圈子好看的只是表面,里面早烂透了。」Green为Calvin的宁死不屈很是不值,「他选择了这个,一开始就该想到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那个男人呢。」我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一句,声音沙哑得把自己吓一跳。
      「还能怎么样,跟Calvin去了呗。」
      「他干嘛找我下手,是我害的Calvin吗。」
      「不是你。」Green摸摸我的头,竟然像对一个孩子,「我这样说,你就会安心吗?」
      这件事自然被公司瞒得滴水不漏,至少没人知道我的受伤和Calvin的死有什么关系。经纪人的电话早被记者打爆,对外只说是工作过度不得不在医院放大假。圈中人也有知道真相的,有急得热锅蚂蚁的,有看笑话的,有盯准了来献殷勤的。
      这个圈子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同情心。没人对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表示什么。
      这个圈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功利心。我没有罪,但也不无辜,落到这个份上只是咎由自取,却还有人接二连三送上门来,说是想要慰藉我伤痕累累的身和心。
      慰藉?开什么玩笑!还真当我是鸡蛋裂了缝,是只苍蝇都能叮!
      被狗仔烦,被苍蝇烦,完了还要被群护士烦。不胜其烦的我,终于仓皇出逃。目标,哪儿能睡个安稳觉就去哪儿。
      出了病房,穿过走廊,下了电梯。这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明明我是名人,怎么连头猪都不如!
      前面一个转角,啪唧,撞上了。
      是个貌似清秀的男孩,像是刚从外面进来,头发有点湿,有一绺耷拉下来,垂在额前,看不清样子。穿着病服,细胳膊细腿,这样一撞,一下就摔地上了。
      我想伸手扶他,却有一分犹豫。Bill Gates不会弯腰去捡5000美元的支票,成名了的我也不会伸手去扶一个摔倒的人,无论他与我有关无关。
      「大牌是耍出来的。」「大牌就该有大牌的样子。」从我走红的那一天起,就被人这样灌输。Calvin的事让我多少收敛了点,膨胀了的脾气却无法同步缩减。
      又不是吹气球,除非从天上摔下来,不然凭什么让我夹尾巴做人!
      就在我犹豫之间,他抬头了。我想扭头。
      □□□都是出名惹的祸,蓝颜祸水,祸就祸在这张脸!
      可是,他没看我。他没拿正眼看我。他的目光曾经扫过我,只是扫过,旋即离去,茫然四顾,就像我和周围的空气是同质体。
      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以为又要吃苍蝇,谁知苍蝇压根不理我。结果其实根本不是苍蝇。
      「喂。」我忍不住先开了腔。我发誓这不是搭讪。「小孩儿,你不认识我?」
      叫他小孩儿,其实他也不像。不定也有二十了吧。瘦,纤细,这都不是叫他小孩儿的理由。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就像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全然不通人事。
      「我该认识你吗?」
      他终于看向我,这个答案让我吃瘪,简直是自己捉只苍蝇吞下去!
      「你真不认识我?」
      小孩儿摇摇头。
      「呐,那要有人问起,你可别说在这儿见过我。」
      什么跟什么啊,准是吃错苍蝇,连话都不会说了!
      然后我长腿一迈,准备开溜,还没落地,就被拽住。回头,小孩儿眼巴巴望着我,
      「那你认识我吗?」
      认真的语气,就像确认明天下雨还是太阳,风衣还是毛衣。
      一样白痴的问题,一样依赖的眼神。不知怎的,他让我想起Calvin。
      叹口气,还是转过身来,面对面,眼对眼,上上下下把他看个遍。
      「不认识。」
      失望从他眼中漫出。
      「不过现在就算认识了,我叫Ken,你呢?」
      Ken是我第一次上英文课,老师让报英文名,我说没有,随便给起的,后来没用过,也就没人知道。报上这个名字,也不算骗人。
      「Ken。」
      小孩儿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注视着我的眼神,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不信任。
      「Ken。」
      小孩儿还在喃喃,我耸耸肩,准备走人。想认识我的多了,个个都这样一脸恍惚,我哪有这个美国时间陪他们蘑菇!
      还没走开,又是一拽。
      「干嘛!」
      我的耐心是限量版的。
      「Ken,我可不可以也叫Ken?」
      问得很认真,不是开玩笑。
      「随便你。」
      我笑笑,转身,闪人。反正都压箱底了,就当爱心大奉送,日行一善啰!
      这事很快被我抛在脑后。医院偶遇的小孩儿,连同据说对我是真的Calvin,他们只是我漫漫长路的沿途风景。就算我有停下来,也不会一直守着他,想着他。
      生活还在继续。Calvin死了,小孩儿只是一面之缘,只有那些在身边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名利的,浮华的,对我才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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