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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非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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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啦快走啦,我们这里没有大夫!”
“可你这里分明是医馆!”
“少年仔喔,看到这两个字没?加上去,连着念,‘不是医馆’。”
“你!”素续缘怒从心头起,扬起羽扇,欲要拆了这医馆招牌。
自鹤轻尘受伤,他早已忘记答应众天的隐匿形貌,化了本来面目江湖行走,那些说他长得与武林名人素还真极像的流言不胫而走,他也无暇顾及。
鹤轻尘的身上不见伤口,模样也未见变化,正因如此,他的虚弱才叫素续缘越发担心。
被他背在背上,鹤轻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
抱着头蹲下去一候素续缘羽扇的大夫悄悄抬起了眼,偷瞄了一眼鹤轻尘,嘟囔道:“这受伤的女人看起来还挺通情达理的,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个疯女人那样,治不好那傻子就杀人吧?”
原来,这大夫再不肯给鹤轻尘治病就是因为之前钗头凤带中了意识杀人法的叶小钗四处求医,来到镇上之后,但凡治不好叶小钗的大夫都成了她手下的亡魂。
眼前这位大夫,他是靠着临时转了行才逃过的一劫,哪成想,牌子刚挂回去远远就瞧见一个少年人背着一个受伤的女人走过来。
瞧这两人的精气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不信。”对于鹤轻尘的无事,素续缘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叹了一声,鹤轻尘道:“去云渡山吧。”
“那里有人能治好你?”
鹤轻尘顿了顿,然后轻轻应了一声。
“嗯。”
本体此时就在云渡山。
云渡山,石桌两侧,鹤轻尘与一页书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各有一杯清茶,茶香清幽,对坐的人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任凭茶水热气散去,茶凉,情凉。
“你为什么出手杀死灯蝶?”一页书目光如炬,看得鹤轻尘压力倍增。
一日前。
在千邪洞等候刁七爷带着假武皇真灯蝶的花影人来到,准备杀了他一偿刁七爷衍生石之恩的一页书却被不知藏在何处的鬼王棺抢了个先。
见花影人死后变回了灯蝶模样,刁七爷先是一惊,然后对着鬼王棺叫道:“你不是说他是武皇吗?”
刁七爷之所以会将花影人当做武皇,那还是鬼王棺的功劳,从怀疑到让钗头凤去证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鬼王棺给他的线索。
可现在……
“哎呀,不管啦,杀死这个‘武皇’的人是鬼王棺,一页书你答应我的条件没有做到。”
“这……”一页书略有迟疑。
鬼王棺神色复杂地望着一页书,话到嘴边变了又变,终是变成了冷漠一语:“一页书,灯蝶我必须杀。”
“嗯?”看向鬼王棺的眼神略带探究,他的这分迟疑,实在不像鹤轻尘本人,想来,又是傀儡寄生之术了。
留下一语之后,鬼王棺道了声告辞,将千邪洞留给了一页书和刁七爷两人。
刁七爷道:“一页书啊,你可是答应了我要替我杀一次武皇的。”
看了一眼鬼王棺离开背影,一页书道:“只要你能将人带到我的面前,一页书自不会食言。”
鹤轻尘极力要促成自己与武皇反目,此中因缘究竟为何,他定要问清。何况,江湖盛传,武皇之女钗头凤为鹤轻尘所杀一事,其中素续缘的存在尽被抹去,可关于疑似素还真之子的少年在江湖行走一事,却又闹得沸沸扬扬。矛盾莫明,善恶扑朔,此间种种,恐怕也只有鹤轻尘能说得清。
就在一页书打定主意回到云渡后一寻鹤轻尘问话的时候,鬼王棺正向着琉璃仙境走去。
翠环山下,鬼王棺抬头远眺,欲将云烟雾绕之中的琉璃仙境看得分明。
带着荫尸人一路晃荡,秦假仙在看到山脚下站着的鬼王棺时来了个急刹车。
“歹势咧,这个棺材头怎么会在这?”
“老大啊,我们快溜!”荫尸人刺溜一声躲入小树林。
仿似并未看到他们,鬼王棺依旧抬着头,看向那云烟深处。
大着胆子,秦假仙将荫尸人从小树后面拉出来,推到了鬼王棺面前,催促道:“老小,你快问他来这里又有什么阴谋?”
躲到他的身后,荫尸人大叫道:“老大啊,我不敢。”
“无三小路用!看我的!”
咳了一声,秦假仙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鬼王棺面前,趾高气扬道:“鬼王棺,你是来找素还真的吗?他现在正跟叶小钗、至尊棺在琉璃仙境开会哦,我老秦现在正要赶去参会,你要跟来吗?”
“秦假仙。”
“正是你秦爷爷我啦,有何贵干?”
看了他头上的吸雷针一眼,鬼王棺压下了嘴角的笑容,转身离开。
见鬼王棺被秦假仙唬走,荫尸人立马跳出来拍他马屁:“老大诶,你真厉害,这个棺材头都能被你唬走!”
“那是!也不看看你老大我是谁!”洋洋得意地把自己夸了一番,秦假仙内心却在犯嘀咕:这个棺材头怎么怪怪的?他该不会是准备对我用什么阴谋了吧?不行,要找个大咖保护我啦!
行至黑暗道,见鹤轻尘正在等他的鬼王棺走上前去,对着他深深一揖。
“多谢你。”
“不必,走吧。”
“好。”
话甫落,鬼王棺静立不动,一道虚影自他的身上脱出,眉目清秀,长身玉立,虚影正是崎路人。
跟在鹤轻尘和照世明灯身后,崎路人几次欲言又止。
头也不回,鹤轻尘道:“想问便问吧。”对于他的事,慈郎知道很多,而且,就算此刻崎路人与他的问答中透露出慈郎所不知道的消息,他也绝不会将这些泄漏出去,这是慈郎与他之间的默契。
“你是不是也是附身在鬼王棺身上的鬼修?”崎路人觉得,既然鹤轻尘有办法让他附到鬼王棺身上亲手报了兄长之仇,那他自己是不是也同样是附身在鬼王棺身上的鬼修。
“不是。”
“那你真正是鬼王棺?”
“鬼王棺是我。”
“嗯……”沉吟了一声,对于鹤轻尘与鬼王棺关系略有所悟,“你为什么不让我向一页书解释?”
“没有必要。”
“你就这么喜欢被人误解?”
“何来误解?”
“像之前明明误会你是恶人,像一页书误会你以为你让我杀灯蝶是有意挑拨他和武皇关系,还有那些关于鬼王棺的种种传言,你就从没想过解释吗?”越说越有些怒其不辩,任人误会,崎路人的语速渐快,语气也有些冲。
“都是事实。”
“你……”他是真没见过这世上有这么爱抹黑自己的人,明明有苦衷却不肯对人说清,就算鬼王棺的事,碍于身份或者有其他目的不能言明,那关于自己关于杀灯蝶的事,说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人,真是交之极累。
于是,崎路人的问题便成了“你这样的人还有朋友吗?”这种伤人的问题,虽然话一出口他便后悔。
“嗯。”
“就没人阻止你?”话题既启,他也只好一路问到底。
鹤轻尘没有说话。
慈郎适时打破沉默,“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会理解,所以是朋友。”
崎路人倒是没想到慈郎对鹤轻尘的评价会这样高,这让他忍不住多看了鹤轻尘两眼,不过有无人阻止的问题,是没人答他了。
到达道境,鹤轻尘带着崎路人来到了一处山脚。
山脚以上的地方,是一片繁复又不见尽头的封印。
“这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崎路人怔立原地,一股渺小之感油然而生。
“封印。”
“封印了什么?”
“魔还有一群傻人。”
“傻人?你认识他们?那你为何不救他们出来。”
背手而立,举目望向光罩顶端,鹤轻尘喃喃:“因为我不是傻人。”
有些人,那是一个同伴都不肯放弃,不像他,如果少数的牺牲能换来多数人的活命,他绝不会为了救某一个人让自己封印百年。
回无生谷的路是山脚拐弯处的一条小道,走在小道上,鹤轻尘对崎路人说:“你每日来此看看,若有动静,让慈郎来告诉我,苦境你就不要来了。”
“好。”答应之后,崎路人问道:“和那些人一起被封印起来的魔很厉害吗?”
脚下一顿,鹤轻尘嗯了一声。
“你给我的功法厉害吗?”
“嗯。”
“诛魔之事,我会帮你。”
“嗯。”
“若是可以,你我这样必死的人,你也可以带来,有能之士汇集,岂非助力?”崎路人仍是希望,鹤轻尘的手上能少些正道人命,他想为苦境多留下一些有志之士,哪怕是像他这样的方式。
“天命不可违。”
云渡山上,对于一页书那个他为何杀死灯蝶的问题,鹤轻尘的回答依然是“天命不可违。”
“好友,瞒者瞒不识,天命真正如此吗?”
先天之人,皆可窥探天机,关于灯蝶究竟应该死于谁手,他自有所感。
鹤轻尘不答,一页书却不肯放过他,“是什么让你宁愿违背你时时信奉的天命做下此事?抑或者,遵从天命不过你长久以来的借口而已?好友啊,你让一页书真正看不清了。”
望向那由远及近的一道光影,鹤清尘不答反道:“梵天,你有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