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恋风尘》枫舞樱斓

4、第十一章 迷途

　　在娘的墓前，坐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风萧萧，我却不觉得害怕，因为娘会保佑我的吧。

　　天色已黑，蓦然间听见身后林中似乎有什么异动，脚步声，向我走来。

　　木然地回头，是一位长髯道人，面目慈祥，所以虽然是在这荒野之处初见，我也并未觉得害怕。他走近我，道：“贫道青城派清松，姑娘可是姓舒？”我点头。

　　“姑娘可否随贫道走一趟？”我诧异，无语地看着他。

　　清松道人大概是看出我的犹豫和怀疑，他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勿担心，贫道并无恶意，贫道代表各大门派只是想请姑娘在武林大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更加诧异，交代？什么交代？

　　我心里在想着，也这样问出了口。

　　“姑娘只需同贫道走一趟，武林大会自有公论，自不会为难了姑娘。”清松道人话说得决绝，似是商议，实则不容我有拒绝的余地，我想，就算我不愿意，他也会有办法带我走的，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是天下为家，何况清松看上去并不是恶人，应该如他所说，并不会为难我罢。

　　我点头，清松微笑着，慈祥而威严，转过身，带我离开娘的墓。

　　是要踏入江湖了吗？我这样想着，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一定是有很多很多是我所不了解所不知道但是我应该知道和了解的，一定有太多太多是我生命中很重要我却不知道的东西。我想寻求答案，但是谁能给我答案呢？或许，将来我会得到答案吧。武林大会，是我踏入江湖的第一步吗？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言语，我是因为心中郁积着太多太多莫名的伤感和疑惑，而清松道长，应该是不苟言笑的吧。看得出来，他的武功也应该是很好的吧。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我已经累得举步维艰了，而他却仍是如履轻风，甚至一点汗也没有，看得出来，他在迁就着我的脚步，尽量走得很慢了，却仍要不时地停下来等我。

　　不知道走了几个时辰，夜已经很深了，在自荒野中走出，看到了一角旗帜，是一个小小的客栈。清松道长也不说什么，径自走进去，吩咐店小二，“两间干净的上房。”店小二忙不迭地去收拾，也没忘了问一句；“客官需要用膳吗？”

　　清松看了我一眼，道：“做几个小菜，一壶茶。”

　　小二下去忙了，清松和我在靠近墙角的一张桌子上坐下。他慎重的看看四周，眼中闪动着机警和世故。然后他看向我，目光很奇怪，似乎隐忍着愤怒，强烈的愤怒和仇视，是对我的吗？我想应该没可能的，我们素未相识。又是我不明白的事情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都是我永远无法想象得到的事情，还真的是很精彩，混合着泪和血的精彩。

　　菜上来了，茶也来了，房间收拾好了，小二退下了，小小的客栈似乎空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掌柜的大概早就睡下了吧。

　　我们静静地用餐，我不想说话，也不想问什么，没有心情，也没有好奇了。清松道人用银针将饭菜和茶一一试过，确定了没毒才允许我动箸。这就是江湖中人的谨慎和不信任任何事物吗？我心里想着这未免太过小心了，但或许这也是江湖的生存法则吧。

　　在沉闷的气氛下用完餐，向清松道长别过，便要上楼，清松道长仍坐着品茶，这时却淡淡地说：“舒姑娘晚上休息请注意安全，门窗关好，有什么事尽可呼叫贫道。”我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在这荒野之地。

　　然而才走了几级楼梯，我便觉得双腿无力，竟支撑不住身体，从楼梯上跌倒下来，全身竟似没有力气。清松道长一惊，蓦地站起身来，却也如我一般，双腿似乎也软得没有力气了，又坐了回去，竟似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挣扎着抓着楼梯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却也只能倚着楼梯的扶手，再没有力气移动一步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吧，看到清松道长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满是愤怒。我想应该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虽然我应该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但心中亦有着一种莫名的战栗。

　　大声叫着店小二，但周围是死一般的静寂，似乎一直以来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清松道长没说话，但我看见他额上冒出密密的汗，似乎是在努力支撑着身体要站起来，却无能为力。他低声地告诉我：“中毒了。有人下毒。”而我却不明白，饭菜和茶道长都已查过了，应该是没毒的啊。

　　在我疑惑之时，便听到一个邪魅诡异的声音，从远而近，声音不大却如针一般刺入心中。

　　“清松道长也有站不住脚的一天！”声音未止，人已至。客栈的门在风中被吹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走进来，走进弱弱的烛光里，渐渐看清他的脸，精致却邪魅，眼中流动着诡异的光，竟是一个比女子还美的男子。他的身形高大，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清松皱皱眉；“萧无语！”

　　那男子笑，很美，也很邪。道：“难得道长还记得区区在下啊。”

　　清松似乎镇定下来：“赫赫大名的曼陀门门主，下毒手法出神入化，倒叫贫道小看了。”

　　萧无语狂笑着，“十大门派掌门都在华山静待武林大会，却不知青城护法道长为何出现于此？”他看向我，眼中带着危险的笑意，“或者，是佳人之约。”

　　我静静的看着他，竟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一种渐渐从心底而生的愤怒。

　　清松眼中冒着火，手握紧了却松开，也平息下来了。

　　萧无语继续道：“只是道长已中了我的曼陀云罗散，内力全失，恐怕是无福消受美人了，不如将她让与在下吧！”他径自走到我面前，横抱起我，手轻松的一掷，一只瓷瓶飞落在清松面前的桌上，“道长服下解药，三天即可恢复功力，周围那些有眼无珠竟想冒犯道长的小人在下已代为料理，道长大可安心静养。”

　　他抱着我走向门外，丝毫不理会身后两道如火的目光，走到门口，他却突然回头：“顺便告诉道长，毒是抹在茶壶嘴上的，还望道长不要介怀。”

　　萧无语狂笑着飞身而起，绝好的轻功，在林梢掠过。而在他怀中的我，因为中毒的缘故，和心力交瘁，竟不知是睡着，还是晕过去了。

　　我醒来之时，竟是平躺在一张素净的床上，神志还未清醒，犹如在梦中，忽然听见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醒了吗？”这才发现床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人，这样的情景多么熟悉呀，那日，当我醒来时，江岚在身边。然而，此时站的床前的却不是江岚，我木然看着眼前的人，那样景致绝美的脸，渐渐发生的一切都浮现在脑中，他是……萧无语！

　　我想我的眼中必是有一种厌恶，因为他突然笑了，道：“怕我了吧？现在才开始怕我吗？”他俯下身，捏着我的下巴，危险的笑着，道“你姓舒，从现在起，你是我的。现在，告诉我吧，掌门令，藏在哪里呢？”

　　他的笑让我觉得心寒，我静静的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我不是你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掌门令。”

　　他似乎怔了一下，却旋即笑了，“你的曼陀云罗散十日内若不服解药，今生大概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可惜呀！”我咬咬嘴唇，没有说话。“或者你比较想现在就离开人世？”我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定是写满了厌恶。

　　他却笑了，很暧昧地笑，“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舍不得让你死。这样的美人，或者你比较想我好好安慰你美丽的身体。”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甚至伸向我的腰带。

　　“住手，无耻！”我无力的斥着他，但他却罔若未闻。我想反抗，但身体没有一丝的力气，咬舌自尽吧，他的手紧紧捏着我的下巴，让我动弹不得。我想我是无法避免这样的屈辱了，我闭上眼睛，眼泪成串的落下。

　　听到醇厚的声音，在我耳中却如魔鬼，“怎么哭了呢？我会心疼的。”他吻上我的脸，吻去了我的泪，与此同时，腰带滑落在地。

　　我又如飞在空中，轻轻的，我想我会结束自己的生命，一旦我有了机会，看来我还是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痛苦。

　　但他却突然起身，声音变得凌厉；“不知何方高手擅闯曼陀门，何不现身一见。”

　　蓦然觉得一阵凌厉的风袭来，萧无语的鞭已飞出，和一柄剑纠缠着飞出房间。在那一瞬，恐惧，解脱，虚弱，痛苦，一齐袭来，曼陀云罗散药力让我又一次晕了过去。

　　这些日子我好象不停的在晕过去，又醒来，每次醒来都会遇见不同的人，素未相识的人；会遇见不同的事情，很奇怪的事情。我永远无法想象的事情。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看见了——江岚！是江岚！我这几天的恐惧，痛苦都被一扫而光，江岚温柔的目光一如从前。见我醒来，他给我一颗药丸，说：“曼陀云罗散的解药。”

　　我心中的激动让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江岚笑了，“你忘了我是个多么好的大夫吗？”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梅姨告诉过我，在江湖中，江岚的医术和武功都是鲜有敌手的。我也笑了，为了回应江岚温暖得如春风的微笑，他总是那样淡淡的笑，让我的心也淡定。

　　吃下解药，我问江岚，“是你救我的吗？”他的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莫名的躲闪，他的目光似乎看向窗外，“我……”

　　“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临江小筑吗？”我坐起来，抱着腿，临江小筑啊，离我多远，现在似乎是一个遥远得如同前生的梦。

　　江岚深深的看着我，看进我的眼睛里，看得我心里荡漾起层层的涟漪。

　　“终究是放心不下你啊！”江岚抚着我的长发，发已散开，披在我的肩上，背上，“还好来得及救了你，但是，让你受苦了。”

　　我扑进江岚的怀中，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如瀑布宣泻，江岚，江岚，你总是那样的温柔，给我温暖，让我想哭的时候可以在你的肩头痛哭，江岚，我拿什么来感谢你！

　　江岚拥住我，抚着我的长发，给我勇气和安慰，让我的心渐渐静下来，渐渐平和。江岚，在我想到死的那一瞬，我是曾经想到过你，那时，多想再看看你温暖的笑。

　　“江岚，好象每次和你一起我都会流泪。”

　　“我会让你尽情地流泪，然后给你所有的快乐。”

　　“江岚，不许笑我哭。”

　　“江岚，我有好多的事情不明白，好多的事情不知道。我不知道清松是谁，不知道萧无语是什么人，不知道武林大会为什么要我给一个交代，我不知道掌门令是什么……”

　　“有很多事情你不必知道，不用知道，现在，你很安全，我在你身边，你以后会快乐幸福，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好了。”

　　“江岚，我想睡觉。”

　　“舞影，我会等你醒来，一直等你。”

　　江岚的话我没有听清，我已经昏昏的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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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岚看着窗外，窗外一直沉默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江岚似乎可以看见阳光下他孤寂的黑色身影愈行愈远。

　　莫宇轩对她是有着特别之处的吧，江岚想着，他对她应该是特别的吧，从没见过莫宇轩如此疯狂的挥剑，如此疯狂的剑剑杀招，逼向萧无语，他从没见过莫宇轩眼中有着如此炽烈的火，见到萧无语对她所做的，自己不也是心如火炙吗？救走了舞影，莫宇轩却不愿停止杀招，这与他们的计划是不一样的，本来救人就应该离开，萧无语的诡异武功也是不容人小觑的。但是莫宇轩却不肯收剑，最后，他被萧无语的鞭划伤右肩，而萧无语也被他刺中左腰，留下一句“改日再战”便径自离去。

　　而莫宇轩，自救回舞影，就一直站在窗外，直到她醒来，又不知什么时侯离开，

　　窗外，阳光正好，而江岚，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想着阳光下黑色的身影，看着床上沉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