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清欢何为歌》一枚小萌新

2、你好，我叫宋清城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歌》
　　宋清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首诗，毕竟自己名字的由来和这首诗有关，但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名字，也不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和诗中一样，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后来，他遇到了顾念歌。
　　顾念歌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看，可是就是相处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说起他们的初识，顾念歌应该早已不记得了，那还是女孩初一刚开学没多久，那时的女孩内向、有些不合群，那时的宋清城随着父母一同，是刚转来的插班生。虽然已经入秋，但是正午的阳光依旧炙烤着大地，“秋老虎”之名名不虚传。
　　彼时的女孩躺在操场的草地上，刚吃过午饭的样子，她满足地眯着双眼，脸上的笑容真是可爱，他突然很想认识她，很想过去跟她说：“你好，我叫宋清城，你叫什么名字呢？”
　　“走啦，在看什么呀儿子？”妈妈突然打断了他的遐想，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然后就跟着父母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办完手续出来的时候，草地上已经没有女孩的身影。
　　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将近一年的时间，宋清城和顾念歌在同一个学校学习生活，但是不曾谋面，也许还是有见过的，在操场的某个角落，在食堂排队的时候，在楼梯转角处，男生和女生迎面走过，然而却是互相不认识的两个人。所以在车站的那一次也算是一个契机吧，宋清城看着女孩站在原地一脸无助的样子，就很想逗逗她看她怎么反应，没想到女孩掏出了一沓钱给了老人，看起来像是她身上的所有钱，他才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话。
　　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女生啊，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女生，说出了在一年前就想说的话：“你好，我叫宋清城。”
　　“你好，我叫顾念歌。”
　　宋清城轻笑，在心里想，真的是好久不见呢。

　　顾念歌醒来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她揉了揉睡的久了有些懵的脑袋，才回想起下午上课的时候，所有同学都去学校大礼堂听学长分享学习经验了，梁紫越也叫她一起去，然而她当时趴在桌子上随意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去，梁紫越也没办法，自己走了。
　　顾念歌抬起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下午三点半了，他们还没回来。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突然有种深深的孤独感，这种感觉就是很凄凉，有点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她突然想去找同学们，去听一下那个所谓的学长的分享，她想逃离这种被孤独感包围的环境。
　　顾念歌跑出了教室，校园里也没人，大家全部集中在大礼堂，她突然就想到了早上考试的时候自己的幻想，现在似乎变成了真的，她拼命地穿过校园跑向大礼堂，好像真的有人在追她一样。
　　当顾念歌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大礼堂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里面的同学们激情澎湃的呐喊，无非是些加油打气的话，可是隔着一扇门，似乎就是两个世界，突然间她有些失落，她不想再一个人，不想再这么孤独。面前的门突然开了，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顾念歌面前，竟然是宋清城。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异口同声，只见宋清城眼底柔柔的笑意。
　　“我今天来给学弟学妹们开动员大会，你怎么在这里，没进去吗？”
　　宋清城演讲完就没什么事可做了，觉得会场太闷就跟校长说了一声，想出来走走，没想到在门口看到了顾念歌。不知道为什么宋清城总觉得顾念歌小小一只，可是全身都充满了巨大的孤独感，她不是不合群，只是不知道怎么融入这个集体，她太特别了，特别到在这个集体她就像是一个另类，一眼就能看到她。虽然她总觉得自己很普通。
　　“我们聊聊吧。”宋清城在旁边的商店买了两瓶水，递给了顾念歌一瓶，然后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叫顾念歌过来坐。其实宋清城分不清自己对顾念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最初就是好奇，后来逐渐的加深了解以后，就是有些心疼她，想照顾她，可能就是像妹妹一样的存在吧。
　　当时的宋清城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纠缠在一起，当时的顾念歌也是一样，可是命运的齿轮毫不在意你是否有所准备，安排了相遇，至此，不在意你之后的万劫不复。
　　“你今天怎么没有和同学们一起来参加动员大会呢？”宋清城看着女孩慢吞吞地坐到台阶上，把水瓶放在曲起的腿膝盖上，然后把下巴搁在水瓶上，不由得有些好笑，她还真的是喜欢把自己包裹起来，把自己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像一只小刺猬，看着很可爱，可是一碰就会蜷缩起来只给你一身的刺。
　　“我睡着了，醒来时就过来了呗。”顾念歌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刚刚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宋清城摇了摇头，看着顾念歌又好气又好笑，她太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了。可是宋清城没有发现自己和顾念歌待在一起的时候，不自觉会想去照顾她，更想去了解她，更加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成长环境才能换来女孩身上的一身刺。
　　宋清城没有继续问下去了，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台阶上，隔着一道门，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同学们的呐喊，那一瞬间仿若隔世。微风吹动着树叶，知了还在树上叫着，可是这一刻的知了叫声好像没有那么聒噪了，顾念歌觉得好像有宋清城在的时候，心情都能变得平静，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去想，就能安静坐很久很久。
　　“你想去哪里上高中？”很突兀的问题，打破两个人的安静，宋清城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知道顾念歌未来想去做什么，他有些惊讶，平时的他无欲无求的，对一切事情都是淡然处之，毫不关心，怎么在顾念歌这里一切原则都被打破了呢？
　　“我也不知道，”顾念歌把手向前伸着，微微弯曲，让阳光顺着手指穿过地面，地面上的影子随着手指的舞动变幻着形状，“大概就是去莽城高中吧。”
　　“这样啊。”莽城高中是这座小城里最好的高中，很多像顾念歌这样，成绩不上不下的同学都会选择去莽城高中。“你没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于平淡了吗，你想就这样碌碌无为度过一生吗？”
　　“平淡一些有什么不好呢？”顾念歌把手放了下来，抱住蜷起的双腿，微微歪着头，轻声问道，也像是自言自语，两个人的谈话又陷入了沉默。
　　但是这样的沉默没有保持多久，很快就被喧闹的人群打破了。顾念歌和宋清城挥了挥手，就蹦下了台阶，在人群中找到了梁紫越，一起笑嘻嘻地往教室走去。
　　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柔软的，收起自己浑身刺的小刺猬了。
　　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宋清城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许久，他站起身走进会场去找校长，两瓶水留在原地，孤零零地像两个守卫，它们的影子随着阳光拉长着身影，直到黑夜降临，完全被黑暗覆盖，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