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初晴相亲记》燕子飞

9、一场比赛

　　上午，一场雨过后，本炎热的空气里增添了不少凉意，还有微风，在这样的天气里活动，人会很舒服。这样的天也正适合举办活动。程子吟从屋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笑着低语道，“天公作美啊。”说完笑着往操场去。
　　亭子里，初晴倚栏坐着，看了看经过的师姐，虽然笑着，却难掩神色里的疲惫，心想，应该是这两天没睡好，师姐确实惊着了。心想，希望这件事能圆满解决，让师姐放心。
　　日上三竿，初晴抬着脸看太阳，阳光晕染下，她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微笑着的脸更好看了。按云戎的恭维话说，她是蜀山上最漂亮的女孩，云戎行走江湖几年了，见过不少人，也是云戎见过的女孩里最漂亮的。说这些话时云戎凝神看着她，目光痴痴的，初晴脸色未变，云戎的脸已红得不像样子，反而引得初晴指着他大笑。
　　云戎被她笑得有点生气，怒道，“能正经点吗？”说完，有些烦躁的离去。云戎平日里飞扬活跃，很少有这样正经说话的时候，就那一次，被初晴笑过后再没这样过。倒是初晴后来独自想这件事时，脸上总是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看了会儿太阳，初晴把目光移到前方操场上，这座亭子离操场不远，坐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操场上的事，师姐已到了那里，操场上还有很多人。她挪动了下身子，整个人靠在栏杆上，同时，一条腿叠在了自己另一条腿上，手中的木制鸿鹄搭放在腿上，舒舒服服坐着，等着一会儿有人来叫她。
　　蜀山为贵富子弟举办活动，每年两次，春夏之交，秋冬之交各一次，这时的天气正好，不热不冷，正是举办活动之时。
　　来这里学艺的贵富子弟学得御剑之术的皮毛，勉强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就想出风头。蜀山三位师尊商议出了一个办法，往山里扔几本剑谱和心法，山前设阵，让这些人闯阵，能过阵者就可以进入山里拿到秘籍。
　　这天很热闹，参加活动的子弟们会邀请他们的亲朋好友前来看，蜀山也会放普通游人来参观，进山者收取费用。蜀山每次通过活动挣一大笔钱，这些子弟们在亲朋好友前出了风头，来这里游玩的人离开后还能帮他们在江湖上扬扬名，两全其美。
　　当然，以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打败蜀山弟子，不可能过阵，每回都是蜀山弟子放水。蜀山弟子们陪着他们玩儿，先简单的交手，然后陪着他们在空中御剑，他们御剑飞行，在空中尽情展现风采，等展现的差不多了，蜀山弟子会放一两个人进山。
　　如此，参加活动的子弟们都展现了风采，优秀者拿到了秘籍，活动完成。优秀者也不是真的优秀，而是看谁私下给蜀山的银子多。三位师尊没有明说要多少银子，只看最后谁给得多就放谁进去。最后三位师尊留下优秀者的银子，其余人的退还。到现在，被淘汰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优秀者给了多少银子，只知道自己没人家给的多。
　　程子吟和羽初晴也不知道给了多少银子，这项活动是三位师尊亲自管，银子都是直接给了他们。
　　愿打愿挨，这个活动举办了很多年，一直办得很好。之前活动上都是程子吟带着弟子陪他们玩，程子吟武功好，又知道分寸，会适当的帮他们。比如在他们得意忘形飞行不稳时程子吟会扶住他们，运功帮他们飞得更稳更好。放人进去的时机也正好，给人的感觉是她一时失神，没有注意，让人溜了进去。如此，也不失蜀山的威风。
　　师妹羽初晴想玩，后来便改由初晴陪他们玩。一切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相比程子吟，初晴做事就没有那么周到了。她才不管那些人飞得稳不稳，她不会去帮他们。她更关注自己，她御剑在空中尽情的飞，姿势潇洒漂亮，她成了这个活动上最出彩的人。
　　想起一会儿又能出风头，初晴高兴笑着，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不远处，云戎大踏步而来，微风拂过他宽大的衣裳，衣襟飘扬，整个人潇洒极了。过来，站定在初晴跟前，脸上绽出大大一个笑，笑对初晴道，“这里呆着多没意思，走，去那边看热闹去。”
　　初晴回道，“我在等他们准备好了后叫我。”云戎大声道，“我来叫你来了，走吧。”说着伸出了一只手，初晴起身大大方方拉了他的手，两人一起往操场去。
　　“这个鸿鹄是用来干什么的？”云戎好奇，笑看着初晴手中的鸿鹄问。初晴扬了扬鸿鹄道，“那些人懒得很，进了山也不愿意自己找秘籍，还得我替他们找。三位师尊做给众人看，当着众人的面随意扔秘籍到山里，有时候秘籍就嵌在沟沟壑壑里，取的时候很麻烦。我跟师姐说我不想替他们取，不想伺候他们，师姐就给我做了这个。内力操控鸿鹄，让鸿鹄把秘籍叼出来就行了。看，鸿鹄的脖子是可以动的，很好用。”初晴把鸿鹄拿给云戎看。
　　“你师姐待你真好。”云戎笑着说道。初晴往师姐那里投过一个依赖的眼神，后收回眼神，笑着对云戎点了点头。二人快步往操场去。
　　云戎本来也准备玩玩的，因为看到了熟识的人，所以作罢。是崔婷，已逝崔皇后的侄女，叫崔皇后姑姑，她的父亲，也即崔皇后的兄长在云国掌兵，是云国的大将军，还兼任兵部尚书。当年皇叔就是和崔家联手，才赢了皇位。
　　云戎很讨厌这个人，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崔婷很嚣张，总欺负人。他亲眼撞见过，为了一个簪子，崔婷划了一个女孩的脸。簪子是女孩之前已订制好的，过饰品店取，崔婷看着喜欢，硬是抢了，还伤人。那个女孩的家人是普通商人，不敢得罪崔家，只能不了了之。
　　初晴也很讨厌她，在蜀山，她最嚣张，她排场大，身边总有一帮人伺候，有她从京城带来的仆人，还有巴结她的蜀山弟子。她喜欢耍威风，总带着这些人欺负其他弟子。羽初晴，程子吟看不过去，管过几回，她才稍微收敛了些。她不顺心时会打骂手下人，故意欺辱跟着她的蜀山弟子取乐。程子吟看到后不忍，想管，羽初晴劝师姐说，这些人甘愿做崔婷的奴仆，这样软骨头的人被欺负是活该，他们不配做蜀山弟子，不用当他们是自己人护着。程子吟听师妹说得有道理，就不再理会这些人。
　　羽初晴最厌恶崔婷的一点是她想抢师姐的掌门之位。羽初晴和程子吟都是孤儿，蜀山是她们唯一的栖身之处，三位师尊常年在这里住，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这里是师尊们和她们共同的家。
　　三位师尊准备在这里养老的，羽初晴和程子吟也会一直在这里，尤其程子吟，师父紫云是一定会让她留在这里的。程子吟今年二十八岁，女子十五岁及笄，大多在二十岁前都会嫁人，不拘俗礼的江湖女子会稍晚些，也不会太晚，程子吟这样的年龄是稍有些晚了，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紫云不舍。
　　这些年来不少的贵富子弟跟程子吟表达过喜欢之意，跟师父紫云求着要人，紫云统统拒绝，程子吟听师父话，也都一一婉拒。紫云不想要程子吟外嫁，她要找一个可以入赘这里的青年才俊，让徒儿留在身边终生陪她。
　　程子吟自小在蜀山长大，是三位师尊看着长大的，人品武功，办事能力都好，她们信得过，早定下了她是将来的掌门人，这些年来她矜矜业业做事，不曾有失，三位师尊对她很满意，三人一致觉得，有程子吟守着蜀山，他们晚年的日子会过得很好。
　　事情发生变化是从崔婷来蜀山开始，崔婷一来就要做白云师伯的入室弟子，白云师伯本不愿意收，苍云也劝妻子实在没必要收个麻烦回来。后来崔大将军带兵前来，列队蜀山脚下耀武扬威，武力威慑之下白云只能收了。
　　崔婷入门之后就开始挑拨，说蜀山闻名于外的御剑之术是师伯苍云和师父白云的，蜀山这些年来的兴盛要归功于他们夫妻。御剑之术的绝技既是苍云白云的，那将来继承这门绝技，继承蜀山的就应该是苍云白云的弟子，而非紫云。苍云没有弟子，那就应该是白云的弟子来继承。那就是她了，她跟白云说要继承师父衣钵，将来执掌蜀山。直说程子吟没资格当继承人，又说程子吟多年来待人和善是在笼络人心，如今好名声在外，来日定会和师父紫云一起占夺蜀山。
　　白云初听这些话时只觉得荒唐，这分明就是在离间她和紫云姐妹，她很生气，斥责了崔婷好几回。可是到了后来，崔婷多次这么说，白云经不起挑拨，心乱了。再听到这些妄言不再斥责崔婷，只是沉默，再到后来，白云看程子吟的目光里偶尔会流露出冷意。
　　初晴很敏锐，察觉过几回，心叹，人心最是不定，最不可靠，白云师伯不理世事，和丈夫一起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她以为她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却没想到也是个俗人，被挑拨了几次便没有了脑子，没有了初心。程子吟自小在蜀山长大，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看着师侄多年辛苦，因信任才托付了掌门之位。如今几句挑拨之言便将师侄的辛苦，自己曾经的信任都抹掉了，初晴每想到这些都要生气叹息一回。
　　不过好在白云还没有彻底老糊涂，白云知道崔婷的心思，崔婷的心不在这里，她要做掌门只是想在这里作威作福。她还想要蜀山的银子，蜀山这些年来积攒下不少银子，游客，学艺弟子的钱，每次组织活动的钱，还有这一年来皇室给的配制长生药的钱，存了有几十万两，崔婷想要拿走这些钱。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发生，白云又收了一名入室弟子，名陆玲，白云对这个弟子比对崔婷好很多，崔婷这才收敛了一些，再说挑拨的话时总是绑着师妹一起说，她要争，但是又怕争到的果实落到师妹手里，白忙一场，私心之下，说话声明显比之前小了，白云总算耳根清净了些。
　　程子吟朴实方正，不喜欢人心算计，只埋头做事，对这一切浑然未觉，直到初晴跟她说明白她才紧张起来。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办法，把陆玲要过来，让她跟着自己办事，好好待她。
　　陆玲质朴有耐心，跟程子吟性子倒有几分像，程子吟负责蜀山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常忙不过来，又不敢麻烦初晴，只能选其他师妹协助她。程子吟把陆玲要到身旁，让陆玲帮衬自己。在陆玲跟前，程子吟从不藏私，武功，做事方法，程子吟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平日里程子吟待她也很好，仅次于初晴。陆玲跟久了师姐，处事待人，各个方面越来越像，以至于后来初晴还开玩笑，说果然是谁教出来的像谁，这师妹也太像师姐了。
　　程子吟怅怅回初晴，人心易散不易聚，因为如此，所以越要想办法聚起来。她用这个方法告诉师伯她没有私心，她完全可以被代替。如果师伯还相信她，她就继续管着蜀山，如果不信了，蜀山需要另外的继承人，陆玲是师伯的弟子，最合适了，如果师伯还是不满意，那就再教其他的师妹，换人可以，但必须是心在这里，把这里当成家的人，总之，不能是崔婷。陆玲很好，知道程子吟待她好，从没想过跟程子吟争，后来崔婷再说什么挑拨的话，只要她听到了就全部告诉程子吟和羽初晴，让她们警惕。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操场的，云戎拽住了她，扯着她停下，初晴这才醒过神来；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云戎一起看周围情况。
　　目光扫视到了崔婷，崔婷正和几个官家子弟站在一处闲聊，手中拿着一支凤钗，正展示给众人看。发现初晴和云戎在看她，一脸恼怒的瞪回二人。初晴瞅了眼凤钗，收回眼神抱住了云戎的胳膊，紧紧贴着云戎，做出一个无比幸福的表情来，笑盈盈的看回她，把她看得更是恼怒，但是又没办法，最后赌气的低下了头。初晴高兴大笑起来，笑容朗朗，引得不少人侧目。
　　事情要说回几天前，蜀山的活动举办在即，崔婷来了。冬天天气冷，崔婷不在这里。每年都是入冬时就回京城住，开春了要办活动了才来蜀山。几天前来了，一见面就认出了云戎，立马缠着他，亲昵地叫他，“云戎哥哥，你怎么来了这里，老不见你，我很想你。”云戎则笑回道，“我记得在府里，你见了我大哥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你见谁都想啊？”初晴一旁听了，放声大笑，笑得肚子疼，扶了墙，继续笑，对云戎道，“你真坏。”云戎也大声道，“不在家里享福，跑这里来扰人，自讨没趣。”崔婷又羞又气，几乎是狂奔着跑开。那天之后，崔婷每见了二人就怒眼瞪他们，尤其瞪得初晴更狠些。
　　初晴一开始还纳闷的想关我什么事？后来云戎说了一些情况，崔婷是分人的，在云珏云戎兄弟面前从来不跋扈，表现一向乖巧，她想当皇后，她也不知道云珏和云戎兄弟将来谁会做皇帝，只当是押注了，在他们跟前都表现好些，讨他们的欢心，最后压中了谁算谁。云珏和云戎都是聪明人，云珏是君子，每次崔婷缠他，他找个理由躲开她，云戎是浪子，又亲眼见过她的跋扈样儿，每回看着都烦，都是直接气走她。初晴听后明白过来，大笑着说那以后咱们一起气她，之后，每次看到她，初晴就一脸幸福的紧紧贴着云戎，专门气她。崔婷这几天就没敢往他们身边站。
　　崔婷临事起意，也要参加这次的活动。她已经参加过一次活动了，那时还是程子吟领队，那次本来内定好两个优秀者，但是崔婷想出风头，就想她一人风光。她用他父亲崔大将军的军令牌逼得那两人退出活动，蜀山因此退了二人给的钱。她参加活动不给钱，蜀山自然也不敢问崔家要钱，蜀山那次没挣着钱，白忙一场。那次的活动只便宜了崔婷一人，让她一人风光。
　　已经风光过了，崔婷便不再玩这个游戏。这次突然临时起意是因为跟初晴赌气。她就是要当着云戎的面闯阵，要胜过初晴，闯过初晴领队设的阵，给自己争一些面子回来。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活动本来就是愿打愿挨的玩闹，当不得真。她的武功差羽初晴太多，实在谈不上闯阵。就算闯阵成功，进了山拿到秘籍，在羽初晴，程子吟，云戎这些知情人眼里这就是自欺欺人，他们不会觉得她厉害，争回了面子。但是她从另外的人身上想问题，她觉得更多的人不知道真相，那些观看的游人见到她过阵进山总会对她投去欣赏的目光，这样也算挽回了一些面子，至少在心理上会有战胜羽初晴的快感。
　　羽初晴和云戎见崔婷低了头，迟迟未抬起，似乎在思考事情。懒得再看她，双双转开了头。
　　二人躲开人多的地方，避到了一处角落里，初晴敛了容，正经问道，“你说你原来准备参加的，见她在，所以不参加了，为什么？这可是出风头的好机会呀，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那么兴奋，不参加可惜了。你要参加，我就放你进去，不多你一个。蜀山也不会收你钱的。”
　　云戎皱了皱眉，回道，“不完全是因为她，我一时兴奋想着玩玩，后来一想实在不妥。云国很多官员在这里，我要在这里出了风头，他们必会来跟我说话，会恭维我，甚至设席招待，我应是不应？这些消息传回大哥那里，会让大哥以为我有争胜之心，崔婷再回去挑拨几句，添油加醋编上些我对大哥不敬的话，又是一场嫌隙，算了吧。在大哥那里我更想留下胡闹，顽劣的名声。东海抢秘籍的事留下的名声就很好，都以为我仗势欺人，品性顽劣，是个不堪大任的纨绔子弟。这样挺好，大哥会放心一些。”
　　初晴回道，“你跟你大哥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吗？难不成你大哥信她不信你？”云戎苦笑道，“谁知道呢？若是平时大哥肯定信我，但是现在我们是竞争关系，人心最是不定，不好说。”
　　这正是初晴刚刚想过的，心里起了凉意。不愿意浸在不开心的情绪了，她笑了起来，让自己精神些，笑着说道，“不用这样极端，你喜欢武功，努力学武，往一代宗师的方向努力吧，这也是很好的前程。你练武功碍不着你哥哥当皇帝，你们各做各的就行。”
　　云戎笑了笑，初晴见他开心了些，扯着他往师姐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