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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应无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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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萧若白,来自云谷萧氏,本该殒命的我却以婴孩身份重新降临人世,虽同样是医学渊博的萧氏,却无一例外是生面孔,我还是叫萧若白,不同的是,我有了一个未婚夫,名为映云骞,是单锋剑隐流□□极单锋高手,天剑老人映朝阳之子。
两家关系素来交好,初次与映云骞见面两家便定下婚约,我看出他不太高兴,但没想到他后来会在婚期将近之时离家出走。了解来龙去脉后,婚事就暂且搁下了。
经此一事,虽未伤及双方感情,却也闹了不愉快,许久未走动,再得知对方消息时,天剑老人已失踪已久,搁浅的婚事更是无期,找谁谈都找不到,爹娘这才开始后悔当初为了两家颜面没有解除婚约,耽误了我,对此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婚约解除只是早晚的事,映无骞未必想娶我,否则也不会渺无音信这么多年,如今因天剑老人失踪一事,将与有婚约的萧家推上了风口浪尖,时刻都有人关注着萧氏,更不好轻举妄动了。
我没有感觉被这层关系束缚,感到束缚的却是爹娘忧心我的情绪,我每次出门园游,他们都会松口气,并且显得很高兴。
这次园游回来,他们告诉了我一个消息,我的未婚夫找到了。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却是在他的墓前。
他现在是正御应无骞,文载龙渊之主,他也是万堺同修会之儒门掌教。说起来我还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对他的印象早已模糊,这才兜兜转转到现在才认出。
有时候,真是命运弄人。
只是,我来的时机似乎不对。
寒风瑟瑟,枯叶飘零,在无尽的秋色里立着一座孤坟,而孤坟此时被人粗暴毁坏,墓主人也即将被人带走,带着我未婚夫尸体的人我认得,是与我未婚夫齐名的圣司墨倾池,场面一度凝滞。
我:“…………”
墨倾池:“…………”
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双方身份都有些特殊。
死寂一样的沉默过后,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我面露不虞,出声质问:“圣司这是何意?”挖坟抛尸,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看出我未尽之意,墨倾池解释原因,原来是想将应无骞带回他姐姐洛神红尘雪那里,并邀请我一同前往。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见过她姐姐,传闻中这是一名极富才气的美人。
闻名不如一见,当我真正见到本人时怔愣一瞬,果真是一名美人,不负洛神之名。
见我们带来了她胞弟尸体,美丽清雅的面容上染上了哀色。
处理好后事,她拉着我的手,哀伤的容颜上又多了几分愧疚,这场婚约我是最大的受害者,听她说着应无骞的往事,眼眶泛红,美人落泪,令人心碎,这本就不是她的错,我反过来安慰起红尘雪。
就在这时,我宽大的衣袖内响起细细的嘤咛,我和红尘雪皆是一愣,随后我脸上露出了喜色,将藏在袖中的小东西轻轻拿了出来,是一只一个月大的小花猫,是我与墨倾池在离开文载龙渊时遇到的。
天寒地冻,这只小花猫似乎是被母猫抛弃了,寻不到母猫最终又冷又饿地昏迷在铺满树叶的地上,也不知躺了多久,已经奄奄一息,我心中不忍,就将它揣在了身上,一路控制细细用真气吊着小花猫的命,因为一直没有醒,我又一时被美色所迷,导致现在才想起来它的存在。吊了一路现在抱在怀里,依旧虚弱地睁不开眼,声音细小,好在是醒过来了。
我向红尘雪说明了小花猫的来历,红尘雪轻叹,也为小花猫输送了一些真气。
我的注意力有大半都被分在小花猫身上,之前还想在此多陪红尘雪些时日,但眼下还是先回去较妥。
依依不舍辞别了红尘雪,我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将小花猫安置在一个小巧的篮子里,里面铺着柔软的棉布,它太虚弱了,回了这里一天了都没有清醒的迹象,为此我有些担心,好在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它终于醒了过来,即便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还很排斥他人的触碰。
喵喵地叫着,我的心都要被叫化了,很少有女孩子能抵抗的住毛茸茸的诱惑,我对于毛茸茸暖呼呼的小动物更是移不开眼,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
我打算养这只小猫,直到它长大,离开与都有生存的能力,天寒地冻的,我难道还要让它在外面自生自灭?
思及此,我爱怜地看着在篮子内蜷缩成一团,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小花猫,它也没有像起初那样抗拒我的接近,只是对我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没有我想象中的黏糊亲人,大概还未从被母猫抛弃的悲伤中走出来吧?
在我的精心呵护下,小猫健康的成长起来,猫儿长得很快,冬去春来,它就长大了很多,不再是小小的一团,它还有了一个名字,踏雪。
只是踏雪表现的过于沉稳或者说是冷淡,对于小猫咪一些可爱的小爱好无动于衷,平时也没有表现出来,让我失去了很多逗弄的乐趣。
随着踏雪的长大,它愈发爱往外跑了,偶尔还会带身伤回来,看伤口,应该是外边的猫打架了,我有点担心,但也没有插手,插手了踏雪会不高兴的,不高兴的后果就是一连几天见不到猫影,故意躲着我生闷气,这也是一种抗议的表现。
不得不说,踏雪似乎有点聪明过了头,平时表现就颇有人性,我在翻阅典籍的时候它就蹲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看,我翻一页,它视线就跟着移动。
难不成还看得懂?
我心中暗暗揣测,并小小试探了一下,果然能看得懂。
这还是一只普通的猫儿吗?都成精了吧?我陷入沉思。
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我意识到踏雪的与众不同后,便不再限制它行动,爱去哪儿便去哪儿吧。
踏雪聪明的很,极少有吃亏的时候,这个极少被我撞到了。
我一大早便去了附近较远的一个山内采药,为踏雪准备了食物才出门,直至夕阳西斜,才采药回来还未进门就敏锐听到门内踏雪斯哈斯哈的警告声,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我脸色当即一变,推门走了进去,寻声来到了厨房,就看见爱干净的踏雪成了一只炸成球的黑色猫团,椭形的竖瞳紧绷成一条线,警惕地看着四周。
踏雪被一大圈老鼠包围了,我都不知道这老鼠是怎么来的,将踏雪逼到灶下的炭堆里,搞的一身黑。
看到我来了,踏雪明显放松了一点。
我当即拿出了一瓶驱鼠药,手一洒,老鼠群叽叽叽地乱叫一通,仿佛受到了刺激四处乱窜,很快的就跑没影了。这些老鼠对我来说没什么危险,可对踏雪来说是一次逼命危机。
我将踏雪抱进怀中,感觉到了它的僵硬但没有像以前那样表现挣脱,便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叹了口气。
“我才不过离开一天,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真让人放心不下。”我边说边带它去洗了个澡,再用真气烘干它湿漉漉的毛发,它缩在小窝里一副倍受打击怀疑人生的模样,我有些想笑。
不过,猫怎么会怕老鼠?是数量太多了吧?
带着这个疑问我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老鼠后才微松了口气,轻笑了一声。
踏雪还是很可爱的。
经此一事,踏雪没那么爱到处跑了,院中随处都是它优雅慵懒的身影。
今日天气不错,日头最适合嗮草药,嗮好草药就去照看院中开辟的一小块药圃,踏雪就趴在墙头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甩动一下,看着院中的人忙活着。
突然,发现了什么,甩尾的动作一顿,半眯的眸子倏然睁大,瞳仁缩小成一条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身影的举动。
药圃里的药草长势良好,除了一些刚冒出来没几天的杂草,我就在墙角发现了一只濒死的鸟儿,双目紧闭,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胸脯愈发微弱的起伏昭示着它即将死去。
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要埋藏在土里,我有些于心不忍,将小鸟儿捧在掌心,两掌轻合,闭目默念,莹色的微光丝丝缕缕从掌间溢出,一个繁复的法阵在脚下悄然浮现,又转瞬即逝,法阵消失,掌心的微光随之消散。掌心处传来的酥痒,让我心中一软,两掌分开,掌心上的鸟儿有些呆呆的站着,转着小脑袋四处张望,黑葡萄般的小眼睛时而看着我,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将它放在了石桌上,鸟儿在石桌上跳来跳去,时而低头轻啄,并没有飞走。
没一会儿,在晒太阳的踏雪突然跳上了石桌,鸟儿被惊的飞走了。
我摸了摸踏雪的背,它不喜欢别人摸它的头,摸背已是极限。
“怎么了?它可不是吃的。”
踏雪一直盯着飞走的鸟儿方向看,良久才重新看向我,眼里的若有所思和惊疑我没有看错,这是小猫咪该有的神情吗?该是成精了吧。
“这是我的独家秘术,醉生梦死.逆转阴阳,你呀,也不要因我的秘术,就罔顾生死了,踏雪,这里是你的家,无论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也要记得回来,不然我怎么救你呢?”我轻轻一笑,忍住了想摸它脑袋的冲动,这副呆愣的样子可很少见呢。
我知道它能听懂我的话,踏雪听后只是片刻的呆愣,随即转身跳下了石桌,毛茸茸的尾巴在手背擦过,柔软的触感一触及离,像是落在心尖的一片白羽。
我轻轻按着手背,微微垂眸,忍住了想捞回踏雪抱进怀里的冲动,这样,是会吓到它的。
踏雪虽让我少了许多逗猫的乐趣,它的乖巧懂事也让我少了许多麻烦,它小小的身子日渐长大,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猫也是有发情期的,这么说我很快就能有一窝小猫咪了。
为此我还特意跟踏雪说了,它的孩子可以带回来养,说完后我收获了踏雪诡异的眼神。
我很确定我没说错话,本就是一片好意,虽然藏着一点私心,踏雪会不会把它的孩子带回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踏雪又生气了,比以往还要大的脾气,成天和我玩躲藏的小游戏,一个多月了,我都没有看到踏雪,起初给它准备的小鱼干还有动过的迹象,到后来动都没动过。
这让我有点担心,踏雪会不会是遇到了危险,或者是离家出走了,外面的世界那么乱,它一只没有吃过苦的小猫咪哪遭得住?
又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踏雪的消息,踏雪仿佛消失了。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找一只小猫谈何容易?我开始懊悔当初没在它身上下追踪术,不然怎会有今日境地?
我一边行医,一边寻找,至今一无所获,这次失败的教训让我在养第二只小猫的时候谨慎了许多。
是邻居家送给我的一只猫,品种普通但很漂亮的田园猫,取名寻灵,寻灵与踏雪是两个极端,寻灵十分顽皮,常常把我的一些物什搞的一团糟,草药也成为了它磨牙玩闹的玩具,一闯祸就黏糊糊地蹭到身边撒娇卖乖求放过,让我友发不出火,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只是玩性大罢了。
这种平静维持了一段时间,这日,我正准备将嗮了一天的药草收获仓库,将最后一批收进去后,就听到了寻灵的惨叫声,我心中一紧,立即出了仓库,寻声而去。在院落的一个墙角外发现了瑟瑟发抖的寻灵,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连忙将它抱入怀中柔声安抚。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了另一道视线的存在,顺着视线抬眼看去,是一只蹲坐在桃树上的猫,灰扑扑的,眼神也不善,看着那只猫,我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再仔细看,这不就是我失踪了一年多的踏雪吗!
“踏雪,你还活着,我还以为……哎,你回来了就好。”我想抱它,但怀里抱着个头同样不小受到某种惊吓的寻灵,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踏雪显然也看出了这点,冷飕飕地看了过来,寻灵抖的更厉害了,炸成了灰猫团。
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种心虚感,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好像……还真是,寻灵现在就睡着踏雪的小窝,用着踏雪吃东西的碗,这里本就没多少踏雪留下的痕迹,唯二有的,还被寻灵占了,进入院内,随处可见寻灵留下的痕迹,我被踏雪冷幽幽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又心虚。
即使又为踏雪准备了新的小窝和小碗,也减轻不了心里的心虚感,尤其是在寻灵扑到我身上嬉闹时,都能感受到优雅蹲坐在墙头上的踏雪,投来的冷飕飕的目光。
踏雪变得比以前更冷淡了,我不通兽语,自然无法得知它在外面这一年多遭了多少罪。
我知它这是在怨我,可我也没办法,谁知它失踪一年多居然回来了,一份宠爱被分成两份,怎会不怨?
寻灵似乎很怕踏雪,每次和踏雪待在一起总是躲得远远的,连黏糊劲也收敛了不少,自从踏雪回来后,我的那些物什就没怎么被寻灵霍霍了。
两只小猫咪的弯弯绕绕,不能让我的脚步停留太久。
很快,我接到了友人的飞信,有一个极为棘手的病患,邀我去一同医治研究,我欣然允下,至于家里头的两只小猫咪,只能托关系好的邻居照看一二了。
此去便是一月有余,那个患者身上的病症确实棘手,与几名杏林友人一同研究医治,才将那人医好,等我再回到家时,却得到了邻居愧疚的神情,原因无他,踏雪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惊讶,但并不奇怪,踏雪大概又像上次那样离家出走了,某种程度上也让人不省心,好在有了头次教训,已经在它身上下了追踪术。
只是我没想到,再见面踏雪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是一片茂密寻常的小树林,有点不一样的是,这里曾有过激烈的战斗,树木花草地面遭到大面积的毁坏还混杂着一些来不及逃跑的小动物的尸体,虽然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还是会忍不住为它们的遭遇而惋惜。
能救的我便救了,不能救的就就地掩埋,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在里面发现了数月未见的踏雪,安静又血淋淋地半掩在泥沙下。
我的脑海倏地一片空白,回神时我已经抱起了踏雪。
这里离我居所何止千里,一只小猫咪怎会跑这么远,我想不明白。
丝丝缕缕的荧光进入踏雪体内,踏雪依旧死气沉沉,毫无起色。
我心中一沉,竟是不能救的吗?
此地已接近狩宇族,苗儿身体有恙,我受邀而来,岂料会在途中遇到踏雪。
思量片刻,我还是寻了一块偏僻隐秘之地,决定救踏雪,一只小猫咪的业果能有多大?
从灵府中唤出了本命剑,通体翠绿,剑身隐隐可见流光浮动,有大地回春,起死回生之效,却不是一把伤人之剑,从不轻易示人,更不轻易动用,动则伤己身,此剑名为浮生,是云谷镇谷之宝,历来都是云谷之主所持,传到我手里的时候,云谷覆灭。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我的继任大典上,那些受邀观礼笑语晏晏的面孔,顷刻贪婪凶恶,这是一桩筹谋多年的阴谋,他们终究容不下云谷萧氏,昔日的情分敌不过人性的贪婪。偌大的云谷,竟在一朝被屠戮殆尽,云谷萧氏虽都良善宽厚,却也有铮铮傲骨,誓于云谷共存亡。
他们不会让我死,但我也不会屈服,毅然决然选择自爆。
或许正因浮生剑,才让我绝处逢生,有了今朝际遇。
我略定心神,平复心中动荡的情绪,浮生剑颜色比印象中深蓝些许,这些年一直放在我的灵府里蕴养,从未拿出来过,看来还是受损了。
我轻抚剑身,剑身轻颤,似是在回应我。
我第一次动用浮生剑,竟是为了一只猫,听起来有点可笑,大材小用,我对那些人还是生了怨,人心太过复杂,还是这些未生灵智的小东西更让人亲近放松。
浮生剑浮于半空,散发着荧绿光芒,随着我做出的决定而光芒大盛,手指飞速掐诀,荧绿的光芒瞬间将我包裹,我没有看到突然阴沉下来的天,乌云翻滚,似是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但我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开,让人耳膜刺痛,头皮发麻。
我有些诧异,复活一只小猫,怎会有这阵仗?
未等我多想,人就在一阵令人颤栗的痛楚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