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医学院》兮哟兮

12、中二病·穷奇

　　“菩提子。”布偶猫轻声回答，旁人只要不靠近就发现不了这一人一猫聊得开心，“干什么用的？穷奇给你的那个东西呢？我为什么会梦到那么奇怪的东西？”乔依依问道，布偶猫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菩提子消业力，可保林素言之后的转世平安。”
　　乔依依想了想刚才听到的八卦，还是觉得有点不对，问道：“林素言不是功德很多吗？为什么听你们的话，她每次转世都不太好的样子？”布偶猫跟着乔依依一起平视前方，一人一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同步感。
　　“当年穷奇找到林素言的时候，林素言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穷奇一怒血洗长公主府，他本身业力深重，再犯杀孽天道不容，当时就降下了雷劫。”布偶猫说道，“林素言拼着最后一口气，替他挡了雷劫，许下誓言以自己百世轮回不得善终为代价，帮穷奇偿还命债。”
　　听到这里，乔依依沉默了，然后颇为八卦的问了一句：“林素言当年……知不知道穷奇的真实身份？”布偶猫抬起爪子舔，引得路人纷纷扭头看它。“不知道，知道还不把那个蠢货打出去。”
　　乔依依望向林素言病房的方向，颇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摸着布偶猫的脑袋说了一句：“老师你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
　　布偶猫暴起对着乔依依就是一顿揍。
　　狂风四起，雨水浇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轰鸣的雷电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被雨水冲刷，传来刺疼。更难受的是不可言说地方，撕裂的疼痛伴随的是屈辱和愤恨。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她昏沉地想，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这种事情会；落在她身上呢？她的一生才刚开了个头，便已经走到尽头了。不知道去到阴间，会不会见到爷爷？还是不要了，这个样子爷爷见到会心疼的……
　　“贼老天！你善恶不分是非不辨！我穷奇就是不服你！你今天就算劈死我，我也不服你！”有人在嘶吼，她艰难地抬起头望过去，雨水打湿了他的黑衣，他的头发，然而他却站的笔直，挡在她身前。
　　紫色的电光自天穹落下，打在他身上，让他越发不稳，可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跪下去。然而终归是强弩之末，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控制不住委顿下去，在雨水当中化作了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猫，血液混在雨水当中，从他身上流下。
　　是他啊，她想，他来救她了，又因为救了她，所以现在要死了？她已经混沌的脑子花了一段时间才理清楚现在的情况。天空当中，电光不时闪过，仿佛在酝酿最强力的一击，要让这个蔑视天道伤人害命的黑猫魂飞魄散。
　　黑猫盘在地上，它想再回头看看她，然而此时它脸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它是凶兽，没想到最终竟然会为了一个人类送命。
　　傻丫头，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幸福一生。
　　电光落下，卷带这万顷之力。黑猫闭着眼平静地等待着自己最后的结局，然而雷声落下，他却没有任何痛感，隐约间他听到她在说：
　　“他因我犯杀孽，此债由我偿，我自愿百世轮回，不得善终，换他……一世安康。”
　　他开始挣扎，却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四肢，他想说你不要这么傻，他身负弑神的罪孽，早就应该魂飞魄散，他的债是偿不完的，不值得的。然而他连声音都发不出。
　　雷声渐渐消散，劫云退去。天道认可了她的誓言，雨声不停，偏地的血迹被冲刷干净，等天亮旁人发现这里的惨剧时，黑猫与女孩的尸首都已消失不见。
　　林素言睁开了眼，梦见前尘的她此时异常冷静。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的。”林素言突然说道，房间内安静如常，林素言却肯定那个人就藏在某个角落看着她，一如他当年做的那样。
　　菩提子入喉，前尘过往悉数涌现。从当年那只好吃懒做还来历不凡的大黑猫，到今生不离不弃的相伴。“我这辈子也就还能活一年，你要一直跟我捉迷藏吗？”林素言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轻声问道。
　　记忆找了回来，很多事情林素言也就心知肚明。当年她帮他挡了雷劫，许了誓言为他消除业力，天道同意了，此后千年，她每世孤苦无依，命止二十不得善终。而这一世，她已经十九了。
　　病床对面的空气突然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下了石子，肉眼可见的波纹荡开，身穿黑衣的伟岸男人凭空出现。林素言静静地看着这玄幻的场面，突然偏了偏头，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帅的。”
　　穷奇偏过头干咳了两声，脸上带了点可疑的红。林素言看着穷奇，缓缓说道：“你还好吗？”你还好吗？这千百年间可有受伤，可有遭难，当年的雷劫可有在你身上留下旧痛？凡人如浮游，百年都只是转瞬更何况如今的她世世活不过二十。
　　“菩提子改不了你的命。”穷奇偏过头不去看她，语气生硬地说道，“你当年许下的誓言还在，我去求……”
　　“其实我当年知道你是妖怪。”林素言打断穷奇，被震慑住的穷奇惊讶地看向她。“有一天晚上，你在院子里变成人身，去鸡圈里偷了一只老母鸡。第二天还栽在山里的黄鼠狼身上。”
　　被点破黑历史的穷奇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想隐身，林素言想了想当时的情形，没忍住笑了一声，说道：“那是我只看到你模模糊糊的一个背影，黑漆漆的，感觉很高大，没想到原来……”林素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穷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笑。
　　那时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刚刚离世，她一个小姑娘独立支撑起一个家，人前再坚强，人后孤独时也有彷徨无助的时候。无意间她发现了黑猫的秘密，惊慌之后，心里竟然有些异样的安定感。
　　以前她只是觉得这只黑猫异常通人性，没想到它不仅通人性它还会变成人。黑猫不会伤害她，她笃定，它会是她的亲人，一直陪着她。
　　穷奇觉得这个丫头可能在这么多年的轮回中把脑子转坏了，现在怎么这么不好应付。
　　“当初说过要替你还债，我不后悔。”林素言缓缓说道，穷奇眉心一皱，看样子是急了，林素言不为所动，转开话题问道：“你一直陪着我？”穷奇摇了摇头，说道：“雷劫之后我养伤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你每一世……又时间太短，我也是才找到你的。”
　　穷奇是凶兽，当年遭下杀孽被天道惩罚伤了根本，如果不是林素言临终以命换命，这只大黑猫早就连灰都不剩了。林素言入了轮回之后，穷奇便是想尽快找到她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拖着半残废的身子，边养伤边找。
　　人海茫茫，毫无根据地去寻找一个只会在世间存活二十年的孤女，谈何容易。
　　“你……”林素言看着穷奇，心里涌起冲动，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找她这么多年，除了报恩，除了还债，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哪怕只是心里尚不明晰的一点点小小的萌芽……然而话到嘴边，林素言又放弃了。
　　“你还会找我吗？”林素言问道，她已经十九岁了，剩下的日子多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