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经过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汤言乘坐的飞机终于成功抵达了Beiro市Belp机场。
灾变初期,由于剧烈的沙暴,飓风以及低温,使得原始的飞机根本无法使用,许多国家与国家之间的通航就此中断。然而人类作为地球上最善于创造的智慧物种,总是能够在面对各种困难时想出应对之策,十几年之后,一条联通地球残存各大堡垒之间的地下通道建成,使用最新研发的悬浮穿梭器,可以实现地下高速旅行,尽管比起过去的飞机还是慢了一些,但好歹是再次架起了各国沟通的桥梁。
之后又过了十几年,针对灾变后堡垒外极端天气的新型飞机及燃油问世,人类再次恢复了灾变前轻松便捷的出行方式。
汤言戴着一副墨镜,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他高挑修长的身形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
机场外,汤言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用流利的英语报出了Beiro市中心警局的名字。司机了然的点点头,脚踩加速器,出租车飞驰而去。
与幅员辽阔的C国相比,R国是一个很小的国家,作为其行政中心的Beiro市,其面积甚至还不如灾变前某些大城市的一个机场大。因此,即使Belp机场位于城市偏远的郊区,乘坐出租车没过多久就抵达了市中心警局。
汤言付了车钱,拎着箱子下了车,站在警局的门口,摘掉墨镜,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不愧是曾经被评为“全球最幸福的”国家,就连警局的建筑都造的如此充满艺术的美感。
汤言一边对比着自己所在的那个看起来就十分严肃死板的警局大楼,一边在心里感叹道。
也许是他亚洲人的长相在一众高加索人种之中格外显眼,也许是他俊秀的外形十分吸睛,一名年轻的,穿着简单的T恤夹克,胸口别着警徽的白人男孩在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接过就一下子跟收回目光的汤言对上了视线。
“你好。”汤言主动地微笑着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好!”男孩有些兴奋的回应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接到通知,来领我父亲的遗物,请问该去哪里?”
“遗物……”男孩喃喃着重复了一遍汤言的话,突然恍然大悟,“哦!你一定是汤教授的儿子了!”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似乎不太合适当前面对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人的情形,瞬间尴尬的咳嗽一声,刻意压低嗓音,沉痛的说:“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遗憾。”
汤言弯了弯嘴角:“谢谢。”
“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我们队长,具体的情况他会跟你说的。”
汤言再次道了谢,拖着行李箱,跟着男孩走进了警局。
“顺便说一句,我叫Kent。”
走了没两步,男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着汤言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绍说。
汤言微笑着握住了Kent伸到自己面前手。
“汤言。”
Kent所说的队长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看起来有些轻浮的男人。汤言来到他办公桌前时,他正一手端着杯咖啡,一手举着块平板电脑,不知在看什么,笑的前仰后合。
“咳咳!”Kent有些丢脸的瞥了一眼身边的汤言,大声咳嗽两声来提醒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的队长。
男人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眼泪,看着汤言,话却是问Kent:“这位是?”
“汤言,汤教授的儿子。”Kent介绍完汤言的身份,又转向汤言,指着男人说:“这是我们队长,Albert。”
“你好。”
汤言礼貌地伸出手。
Albert赶忙放下咖啡杯,起身握住汤言的手。
“汤先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说完又转向Kent吩咐他说:“快去给汤先生倒杯咖啡。”
Kent应了一声,风风火火的跑掉了。
Albert示意汤言在凳子上坐下,一边在有些凌乱的桌上翻找那起爆炸案的资料,一边向汤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是三月五日晚上八点二十左右接到的报警电话,说市北郊发生了爆炸。由于距离较远,等警方和消防人员赶到时,房子的火势已经很大。一个小时之后,大火被扑灭,警方在房屋废墟中发现了你父亲的遗体……”说到这里,Albert停顿了一下,礼貌的说:“我很抱歉。”
自从得知父亲的死讯已经听到了三次“抱歉”的汤言早已习惯了西方人的礼仪,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又不是你们杀了人,也不知道你们在抱歉什么。
“请问,爆炸是怎么发生的?意外还是……”
Albert将找到的资料翻开推倒汤言面前:“根据警方和消防人员的调查,是你父亲自己安装在实验室的自毁系统被启动引发的爆炸。”
“自毁系统?”汤言接过文件夹,果然看到其中有一份安装自动毁灭装置的协议,页脚的签名处签的正是他父亲汤永兴的名字。
“是的。鉴于你父亲国际知名基因学专家的身份,这很可能是为了保护实验成果而实行的保护机制。这种装置由于危险性很大,开启的条件也十分苛刻,可以说除非本人,谁也无法启动,因此可以排除他杀的嫌疑。”
“你是说,他是自杀?”
汤言有些不可思议的问。显然,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自杀”这个词与自己的父亲挂上钩。
“目前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结论。”
汤言沉思了片刻,又问:“你也说了,这种装置是为了保护实验成果的,也许是有什么人闯入,他才不得不启动了自毁装置呢?”
Albert点点头,同意了这种说法:“起初我们也曾怀疑过,但由于爆炸和大火,现场损毁严重,从残留的现场中没有发现房子被入侵的痕迹,并且现场除了你父亲之外,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尸体,所以才排除了这个可能。”
尽管对自杀的说法仍旧抱有怀疑,但汤言不得不承认,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杀的前提下,Beiro警方得出这个结论并没有什么问题。
似乎是看出了汤言对这一结果的认可,Albert松了口气。
“如果你没有什么疑问了的话,我就带你去看一下你父亲的遗体和遗物,确认无误之后签个字,你父亲的遗体就可以进行火化了。”
汤言点了点头,跟着Albert站起身,朝着警局的验尸房走去。
两人刚离开不久,Kent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跑了回来,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愣在原地。
“诶?人呢?”
大概这个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的警局停尸房都是一样的阴冷诡异。
一名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老法医掀开停尸床上的白布,露出下面一具已经被烧焦的看不出样子,并且肢体残缺的尸体。
“你看一下,这是你父亲的尸体吗?”
汤言斜着眼睛看向Albert,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在开玩笑?
Albert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的有些愚蠢,尸体都损毁成了这副鬼样子,谁能看得出来他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我也知道这为难了点,可是毕竟是亲人,也许不看脸,通过身材啊,胎记啊什么的也能判断呢?”
Albert苦笑着不死心的问道。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汤言平静的说,“我从十三岁开始就没再见过他,别说身材胎记,就是他的脸我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Albert一时语塞。他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可对方平淡的反应又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过,我隐约记得他曾经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不知道这个信息对身份鉴定有没有用。”
幸好,汤言接下来的话拯救了无措的Albert。
“那就应该没错了,”老法医翻看了一下验尸报告,确认到:“死者的确有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且根据骨骼形状和基因特性来判断是蒙古利亚人种,年龄在四十至五十岁之间,男性。各种数据均与汤永兴教授相符。”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再面对眼前残缺不全的尸体,汤言依旧没有什么真实感。眼前这个冠着自己“父亲”名头的尸体,与工作中出现的任何一个受害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如果能够看到那张哪怕有一丝熟悉的脸,汤言或许都会生出些难过的情绪,可现在,他只有满心的平静,甚至比当初接到通知他父亲死讯的电话时还要平静。
“我需要在哪里签字?”
Albert楞了一下,似是有些惊讶于汤言的干脆。
“这里。”法医倒是见多识广,情绪完全不受影响的拿过一份文件,连同笔一起交到了汤言手中,又示意对方可以使用自己的办公桌。
汤言浏览了一遍那份尸体身份认证书和验尸报告,在末尾亲属那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汤言看着文件上并排的“亲属”和“汤言”四个字,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这就是所谓斩不断的血缘吧,即使十年没有联系,即使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即使恨他恨到发誓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最终还是逃不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他的验尸报告上属于“亲属”的那一栏。
这两个字,将自己过去那些年的偏激和执拗一瞬间变成了一给笑话。
“有什么问题吗?”
一直关注着汤言表情的Albert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不解的问。
“不,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汤言回过神,笑着对Albert解释着,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法医,然后问Albert:“之后还有什么程序?”
“还有些遗物需要您过目,不过……”Albert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你知道的,房子先是发生了爆炸,接着大火,里面的东西基本上毁了个差不多,这些东西的样子可能会不太美观……”
“嗯,我明白。”汤言善解人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遗物我就不看了,麻烦警方处理掉就好。”
Albert一愣:“你确定?也许里面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无所谓了,反正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汤言微笑着若无其事的说。
“对了,”突然,汤言像是想到了什么,问Albert:“请问我父亲的尸体什么时候可以火化?”
Albert被问住了,求助的看向法医。
“一般情况下是三天后,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可以加急,最快明天。”
老法医依旧用他那四平八稳的语气慢悠悠的回答道。
汤言点点头:“那就麻烦给我加个急,毕竟我只有三天的假期,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离开了停尸房,Albert一路沉默的走在汤言旁边,眼角一下一下的偷瞄着身边的青年,终于在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取出那份遗物处理文件时忍不住问:“汤先生,恕我冒昧,您真的不去看一眼您父亲的遗物了吗?也许那里面有什么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呢?”
汤言丝毫不在意的从Albert手中抽过文件,签下自己的名字,边签边说:“我不觉得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人手中会有什么对我来说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汤言将签好字的文件推回Albert面前,冲他感激的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说完,汤言站起身,向Albert伸出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明天这个时候再来领我父亲的骨灰。”
Albert也站了起来,握住了汤言的手:“哦,好的,慢走。”
汤言礼貌的向对方点点头,拖着行李箱向外走去。
Albert看着汤言的背影,不由得感叹道:“年轻人,真有性格。”
汤言刚刚走到警局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汤先生,汤言先生,请等一下!”
汤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就看到之前在警局门口遇到的那个年轻的警察Kent正向自己跑来。
“还有什么事吗?”
汤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喘着粗气的Kent,有些好笑的问。
“对……对了……之前忘了说……”Kent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咽了口口水,说:“你的兄弟在市立医院,你父亲出事那晚,我在附近的树丛中发现了昏迷的他。不过你放心,他没什么事,医生说大概是悲伤过度引起的昏迷,很快就能醒来的……”
汤言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喋喋不休的Kent:“等一下,你说……谁在医院?”
Kent眨了眨眼,说:“你的兄弟啊。”
“我是独子,并没有什么兄弟。”
“怎么可能!”Kent惊讶的喊道:“他身上的证件明明显示是与汤教授是父子关系啊!”
汤言闻言眯起了眼睛,冷冷的问:“你说的这个人,他叫什么?”
“叫什么……”Kent皱起了眉头,苦思冥想起来:“叫什么来着……?”
“我叫时玖。”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汤言回头,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对幽暗的黑眸正深深的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