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青城（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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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素觉得吃惊极了。
他曾经听说过新生代的武林里头，沈望舒当是排名第一的剑客，此番大剌剌地冲上青城派来挑战，也是看准了沈淮不会应战，必然派出自己的得意弟子来的。
但是沈望舒显然是前头的那个白衣的青年，这么个柔弱得仿佛豆芽菜一般的小女孩上来凑什么热闹？
他皱了皱眉，道：“你……”
“你不敢？”豆芽菜冷笑了一声。
吕素心道：“罢了，哪怕真的和她过招，赢了也不妨碍我继续找沈望舒挑战。”他便微微一点头，粗暴地道：“行。”
沈淮在一边看着，无声地笑了。沈望舒有些着急，看他笑了更是觉得不可置信，“您觉得卿卿赢得过这个怪人？”
沈淮回头看他一眼，问：“你能赢么？”
沈望舒想了想，才道：“不好说，三七开罢，我当年四处行走的时候曾经与他交过手，但是那会儿他可没有这么利害。”
沈淮道：“那你呢？”
沈望舒愣了一下。他以往总是行遍天下路，但是这会儿却有许久没有下山游历了，实在是一来随着他年纪渐长，派中的有些事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身上，另一方面也是要应付着顾卿的挑战。
就在他有些纠结地想着自己这些年是否过于轻松的时候，顾卿已然和吕素交上了手。
上山的道路本来就不甚宽广，因此青城派众人齐齐地让开了道路来，连跟着吕素来的那帮新月派的搅屎棍子也十分识相地让开。顾卿用的仍然是一手在场许多人都熟记于心的丝雨剑法，缠缠绵绵，风月无边。
沈淮“咦”了一声，看向沈望舒，道：“你什么时候教了她风月剑法？”
沈望舒两眼盯着那胶着的战局，道：“没有。”
吕素乃是昔年与一圣二仙并列的“雪魔”的传人，听名字就知道他走的乃是凛冽霸道的路子，正好与顾卿的寒冰真气有一些类似。但是他的基础以及对剑法的熟悉程度却是远胜于顾卿的，那长剑诡谲而刁钻，几乎在五招之内，胜负已分。
向从霜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指，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能够依靠的兄长，却见他也皱着眉，看起来比起自己还要担忧几分。她怔了怔，转回了头。
吕素忽地出声道：“你的剑法很不错，只是——”只是还是太嫩了点，再过十年，兴许能与我有一战之力。
沈望舒轻轻地“啧”了一声，算是想起来了。这句话，正是他当年对吕素所说。
却不料顾卿忽地不进反退，长剑在手中抡了半圈，以侧面撞上了吕素的剑。吕素本也不以为意，却骤然在手中的剑上感觉到了寒意。
那冰冷地可以照出人影的剑刃上，竟然在一瞬间爬上了一层寒霜。吕素的剑法本也走的是极寒之道，却还是觉得这内力诡异得近乎吓人，下意识将长剑下沉。
顾卿等的正是这一刻。
她骤然变招。
要说原本她手中的丝雨剑法就温柔细密，混着一些风月剑的剑招的时候这种缠绵尤甚，哪怕是“春潮带雨”这样猛烈一些的招式，也要春雨特有的湿润柔软。
然而在她骤然变招后，招式之急骤，仿佛夏雨击瓦，甚至带着雷电之声——那是被剑刃割碎的风声。长剑由下到上地对着吕素连出数招，上头的寒冰真气早已撤去，却没有让吕素觉得轻松多少。
沈羲和忍不住好奇地问：“这是师父你新教她的剑法么？”
沈淮似乎有些震惊，他微微地扯了扯嘴角，道：“不是。”丝雨剑法原本有四式，如今残破不堪，只剩下了其中的“春式”，便是青城派的天枢峰弟子们入门所练。可是顾卿手中的这剑法，已然超然于这缠绵春雨，分明是那失传多年的“夏式”的粗劣模样。
沈羲和不知其来历，沈淮则是以为这是顾卿多年的积累。
沈望舒作为一个在个把时辰之前还见过顾卿动手的人，却比这两人更知道这剑法的可贵之处。他知道，只在一个时辰前，这姑娘手上的丝雨剑法还是中规中矩的，现在的变式，分明是她自身对于斛珠夫人的武功的感悟所生。
吕素愈战愈勇，顾卿亦是步步紧逼。一瞬间，雪亮的剑气几乎摧落了四周的青翠草木，催出阵阵辛辣香气，连站得近一些的寻常弟子也觉得脸颊开始微微地发痛。
先头遇上沈望舒的时候，顾卿是输得习惯了，反倒难有进境，然而此刻对上吕素这样的，却有些取胜的心思。春夏二式在她手中交迭改变，快到了只能瞧见剑的残影。
吕素再一次被她无声无息的寒冰真气冻住了手上的剑刃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爆粗了。和顾卿这样的人打架完全不是他所擅长的——他后退了一步，却没有避开顾卿横过来的黑铁剑。
那剑瞧着平平无奇，这眼前的姑娘也瞧着柔柔弱弱。但是他就是输了。
吕素脱口而出一句：“你练的是什么剑法？”
“啊？”顾卿因为胜出了，还觉得有些茫然，下意识就回了他一句，“丝雨剑法。”
吕素皱着眉，说了一句：“什么剑法？没听过。”
众人都在心里“呵呵”，可不是么，他们这么一群练这剑法练了几年的都险些没有看出来顾卿用的是丝雨剑法。
四下一时静寂，顾卿没有放下自己指着吕素喉咙的长剑，只听她冷冷地道：“带着你的走狗滚。”
“走狗？”吕素有些茫然，在不用剑的时候，他就没了那股子高手的气质，活像是个二傻子，“谁？”
众：“……”
感情大兄弟您带着人闯上门来，拔了我们的旗子，真的只是为了打架？那新月派也太愧对于自己江湖毒瘤的名号了吧。
沈望舒却不奇怪，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眼皮，招呼了一句：“感情这些年你也就长了点儿武功，脑子倒是不进反退了，那智障剑法果然非同凡响。”
吕素总算听得懂“智障”两个字，顿时怒道：“你个小白脸不要说风凉话，有本事同我打一架么？”
话音方落，顾卿就把长剑往前微微送了送——她十分的有分寸，只是堪堪地停在进一步就能刮破他一层油皮的方位。然而吕素身为江湖人的直觉却疯狂地叫嚣起来，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多说一句话，这姑娘很可能会直接把刀再往前送半分，堪堪地隔断他的喉管。
他脸色难看地闭上了嘴，僵着眼珠子往边上看了看，示意那些人退下。
然而在场的新月派察颜观色的本事远比他强——沈淮还站在这儿呢。方才与顾卿等人见过一面的那位六阳掌恭恭敬敬地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道：“今夜算是我们得罪了。”
沈淮“哦”了一声，道：“阁下显然是不怕得罪我们的。”
“哪里哪里，”六阳掌全然不见方才在一众小辈面前狠毒且轻蔑的嘴脸，客客气气地笑着，“今夜能够见识到贵派人杰地灵，也不算白来了，我们这就走。”
沈淮道：“阁下怕是忘了，你们上山来的时候途径我派不知的一些用作镜渊之盟的场地，不知道是不是顺道，似乎还拔了天枢峰的棋子……咦，羲和，这是要怎么处置的？”
沈羲和道：“若是在乱世，这般妄为，是要拔了舌头砍了手脚仍下山去的。”
沈望舒叹道：“幸好现在虽然什么杂碎都敢出门，总也还算个太平盛世，这么野蛮的行径是做不得的。赔钱也便是。”
六阳掌咬牙笑道：“改日我自会差人上门请罪。”
天枢峰众人眼瞧着掌门等人有模有样地讹诈，险些惊掉了下巴。这群年轻人虽然武艺还不错，教养更是良好，至今却不晓得对付江湖上的不要脸的人，一旦要脸就赢不了。
新月派胆敢大摇大摆地四处捣乱，不就是看着大家都还要脸么？
顾卿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持剑的手腕，抬得太久有些酸痛。吕素僵着脸道：“你小心些。”
顾卿“哦”了一声，终于不耐烦了，问沈淮，“掌门，这小白脸怎么处置？他瞧着也不像带钱的。”
沈淮转向他，淡淡地道：“也算是故人的后人了，不妨在我青城小住几日？”
顾卿配合地再把剑往前送了送。
这原本是一句看似客气实则包含着“赶紧滚”的深意的话，然而这人听不懂人话的属性再一次被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吕素眼睛亮了亮，道：“好哇，求之不得。”
沈淮：“……”
顾卿：“……”
吕素也不怕脖子上横着的剑了，转头认真地对沈望舒道：“今日没有能与你打一场，我记下了。有空必然前来指教。”
沈望舒“呵”了一声，冲顾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趁机把这小白脸解决了一了百了。不料顾卿听了这句话，沉思了一会儿便放下了剑，道：“正好，你可以与我一起去。”
沈望舒：“？？？”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青城（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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