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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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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时候全公司加了一天班,席渊最后一个走,十点出公司,然后到超市买了一些蔬菜牛奶。
第二天中午,席渊做了烤翅和蔬菜沙拉,才正准备吃。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里很吵,对方压低声音,“小席吗?阿秋现在快被人打了,你赶快过来。”
席渊有些莫名,对方一急,“我是曹爷爷啊,阿秋,你不是阿秋男朋友吗?”
赶到管秋住的地方的时候,房间里挤了一堆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管秋,“你个小姑娘怎么回事,我房子租给你的时候好好的,你看看现在这什么样子?”
房间的白色墙壁上被人泼了红油漆,地板上也到处都是。
今天上午,来对面曹爷爷家追债的人找不到人,正好遇上晨练回来的管秋,逮着她问人在哪里。
管秋说不知道。
本来以为他们走了,没想到她刚开了门,这群人拎着油漆桶冲进来,二话不说在墙上乱泼。
正好,半年房租即将到期,房东想过来看看,就遇到这种情况。
老曹走到五楼,听到动静没敢回来,转身下了楼,上了公交才给席渊打电话。
管秋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嗓音有些哑了。
她试图给房东阿姨解释,该怎么赔她都负责。
奈何一直觉得自己租便宜的王姨掉着眉头,“说什么说?你看看我这好好的房间都成什么了!”
她拎起一块沙发垫,垫子上沾了一大块红油漆,“你说是对面的老曹家遭人追债,我看倒是你欠了人钱!”
她越说越生气,肥硕的身躯抖动着,斜眼看着管秋,“多少新闻在播,那些小姑娘一个个不干正事,就知道虚荣攀比,借高利贷,不懂得自爱...早就听说咱们小区里有那些下|贱的,给人当小三,傍老男人…”
越来越不堪入耳。
管秋气得脸色涨红,拿起陪了自己四年的玻璃杯往地上一摔。
巨大的声响盖过了屋里的吵闹声。
玻璃碎片四溅,屋子里安静下来。
她抱着笔记本从窗台上跳下,“阿姨,我找物管来算,该多少我赔你。但是,我有正经工作。”
房东一脸鄙夷,火气更大,“赔?你拿什么赔!你就租这样的房,有钱赔吗你!”
边上有人在劝,说打个电话问问老曹,是不是真的有人来寻仇被累及。
管秋连着打了三个,对方没有接。
有好心人帮忙打了一个,从没人接变成了关机。
她身子在抖,没有暖气的屋子里,赤脚站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如临冰窟。
有一种东西,比冰更冷。
它伤起人来,比任何一种利刃都无情。
——人心。
前两天上班时间,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问她是不是民警。当时她正在专心致志检查舆情专报,顺口就说了句不是。
之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那群讨债的人。
那么那群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电话?
管秋抱紧笔记本贴近胸口,心口的地方有些闷疼,像被什么刺到。
老式的居民楼里,没有装监控。
房东依旧在嚷嚷。
一道十分冷峻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五千,够了吗?”
席渊还在四楼,就听见嚷嚷着什么赔偿。
走进被泼得惨不忍睹的屋子,把手里的外套给管秋披上。
房东愣了一下,没想到来了个冤大头,想讹更多,“哪里够了,你看看我这...”
她仗着自己人多,狮子开口要六千。
席渊觉得自己多呆一分钟都会窒息,低头正想掏卡。
管秋猛地开口,“不行!三千!”
毫无商量的口吻。
不足三十五平的房间,重新粉刷,用不了三千。
房东一听觉得到手的钱少了一半,怒火腾烧,又开始展现她毫无口德的一面。
管秋冷静下来,找到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打电话的声音她故意说得有些大,开了免提,她简短描述了一下情况,装修工人说最多收她两千。
她温和地说了声谢谢,只是先咨询一下。
挂断电话,房东脸上有些挂不住。
“如果请粉刷清洁工人,两千足够。三千,已经是上限。”
脸上流露出不可商量的神情。
在一开始租房时,她就记了很多电话,通下水管的、报警的、检修电路的…
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席渊穿过地上杂乱的纸箱走到房东面前,“三千。或者,让民警来调解。”
房东仰头稍稍打量了他一下。
巨大的身高差带着压迫性的气势,这人让人发冷。
房东立马换了神色,伸出手来,“三千就三千。”
管秋咬咬牙,这笔钱本来是打算重新换一个手机的。
写好赔偿合同,席渊转身取过她手里的笔记本,碰到她的手,冷得像冰。
他问:“还有重要的东西吗?”
管秋会意,好多东西都被泼了油漆,不能再用。除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没有价值贵重的了。
她草草收拾一下,只装了两个袋子。
“租房合同在吗?”
管秋点头。
处理好租房合同和赔偿合同,席渊拉起管秋的手,低声说了句“走”。
回到家,桌上的鸡翅早已变冷。
他重新做了饭,管秋端着碗愣住。
点点跑过来,扒拉着她的腿。她勉强笑笑,说了声“点点真乖”。
席渊放下碗筷,“等下去服装店。”她收拾的袋子里没有几件衣服,管秋木讷地点头。
收拾碗筷的时候,管秋终于想起来,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席渊挽着袖口,语气不咸不淡,“那位曹老人家打了电话。”
管秋沥干碗里的水珠,静默着没说话。
人情,是复杂的东西。
————
管秋暂时先在席渊家住了下来,席渊下周正好要去帝都参加一个行业培训,首期一个半月。
出差的这段时间,点点需要人照顾。
席渊给了她房间的备用钥匙,又重新帮她办了出入小区的门禁卡。
他不肯收房租,管秋好说歹说收了一千块。管秋承包了房间的卫生和做饭,然而第一天做饭就把面包烤焦。
管秋两只耳朵红得像兔耳,席渊没说什么,又放了两片进烤箱,告诉她怎么操作。
三天后,她做得已经有模有样,起码席渊吃起来的时候,不会有客气停顿一下的微动作。
席渊出差的前一天,交代她怎么喂点点,还有让她注意晚睡锁门等等事项。
管秋把注意事项一一记下来,鼓着勇气开口,“席主任可以商量一件事吗?”
席渊扣上行李箱上的密码扣,“什么?”
她摸着怀里舒坦得快要睡着的点点壮胆,“我能不能养盆植物。”
从她第一次来就发现,席渊家里没有绿植,暗沉精致的装饰处处透着主人不俗的品味。但少了绿植,总觉得少了人情味。
他不是不想养,但是一个点点已经很伤脑筋了,假如再来一些植物...
他对什么都如探囊取物,唯独对养花,无可奈何。
管秋赶紧解释,指着阳台,“不会占太大的地方,养在阳台就好。”
陈思尔之前没跟她打招呼,自作主张在网上买了好多盆花花草草给她寄来,美其名曰怡情养性,祈祷她多沾点桃花运。
有两盆个头略大,不适合养在办公室。
点点在她怀里嗷呜一声,似乎是在附和。
席渊点了下头。
管秋挠着点点萌萌的小脑袋,进书房收拾文件的席渊又补充了一句,“仙人球除外。”
“哦,好的。不过,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平静的声音从书房传来,“难看。”
仙人球当然不丑,只不过他很难忘记大学的时候,他陆续把舍友的仙人球、仙人掌养死的光荣事迹。
后来管秋知道,对于席渊来说,绿植分为好看和难看两种。
他能养活的,那就好看;养不活的,通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