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人[快穿]》颜昭晗

15、玻璃地板（2-5）

　　陈泽风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张老师现在带的班正是高三毕业班，升学压力大，晚自习要上到晚上十点二十，陈泽风无可奈何地蹲在学校门口等。他自己心里也有答案，无论赵小方还是刘鹏，和本案的关系都不是非常大，他无非只是找点事做，免得铺天盖地的无聊感把他完全淹没。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如此恐惧无聊这种情绪？保护人的生活视情况而定，有刺激到早早透支余生所有肾上腺素的，也有相对平淡琐碎，活像是《八百万种死法》中的侦探。陈泽风自认为介于二者之间，他发现自己对现有的任务越来越不满，他怕无聊。容如意……陈泽风搞不懂为什么他的大脑会在这个时候蹦出来容如意的名字，容如意会是他在感觉到极度无聊想要去死的时候一根救命稻草吗？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保护人系统，又是好几条容如意发来的私信。

　　公子如意：为什么不回复？
　　公子如意：那首歌你听了吗？
　　公子如意：你生气了吗？
　　公子如意：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公子如意：喂——
　　公子如意：喂————
　　公子如意：喂——————

　　——当然不是。

　　陈泽风不知道蹲在学校门口思考了多长时间的人生哲学，张老师终于夹着两本参考书从学校里匆匆走出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陈泽风站起来，“我们去附近的宵夜摊子先吃点东西。”

　　张老师看起来有点着急：“不用了，就站在这里说吧。”

　　他们先聊了聊赵小圆的情况。其实保护人系统中关于赵小圆寥寥几句的注解就已经说明这个女孩的经历。张老师说赵小圆上学时就不是很引人注目的学生，平时沉默寡言，有一次在商场出了意外，小腿骨折，从那之后走路就不太利索。

　　张老师说：“我怀疑她是心因性残疾。”

　　陈泽风皱起眉头：“心因性？”

　　张老师扶了扶眼镜：“我只是这么猜的。虽然我没骨折过，但我教了二十年书，中学生爱跑爱闹，经常出意外，骨折的学生见得多了，但是没见过这么久都没有恢复，反而真成了残疾人的情况。”

　　陈泽风又问起赵小圆恋爱的情况，张老师笃定地告诉他，据他的观察，赵小圆上学期间没有谈过恋爱，也许跟一两个男生关系稍微好一点，但绝不到恋爱的地步。张老师看起来很像扫黄打非办的主任，应该对班上学生搞对象的事情了若指掌，可信度很高。

　　“那您还记得她跟谁关系比较好吗？”陈泽风问。

　　张老师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有个叫刘鹏的，好像跟她关系不错。”

　　“有没有一个叫赵小方的男生？”

　　张老师又想了快半分钟：“没有，至少她那个年级没有。不过小孩之间喜欢相互起外号，可能谁的外号就叫赵小方吧。”

　　张老师的这个解释就合理多了。刘鹏就是赵小方，外号赵小方而已。陈泽风想打听一些刘鹏的近况，张老师的话却令他大吃一惊。

　　张老师说：“刘鹏一年前死了。他去外地打工，在工地上出了意外，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死了。”

　　陈泽风回到招待所的时候有点心神不宁。他用热水壶烧了点热水，倒在毛巾上，在脸上按了按。对面的楼房传来防盗门砰的关上却撞到什么的巨响，让这个乍看了无人情的黑夜多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刘鹏一年前就死了，连张老师都知道的事实，赵小圆不可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有些精神不正常了，臆想着刘鹏有一天会回来，忘记自己永远都等不到他回来那一天的事实？他隔着窗子向对面楼看去，他希望能看到赵小圆正坐在走廊的水泥栏杆后面，冲他挥挥手或者歪着头微笑，但是对面走廊空荡荡的，只有水泥栏杆后堆放的杂物。

　　赵小圆应该早就睡着了。陈泽风叹口气，他现在觉得赵小圆很可怜。

　　陈泽风盯着赵小圆家的走廊一会儿，路灯好像出了问题，忽明忽暗的。在灯光倏然变亮的刹那，他看到有个人影从赵小圆家这个单元的楼梯上去，走廊的感应灯早就已经坏了，他只来得及看清楚这个人走得飞快，身材不高，几乎是瞬间就蹿到了二层，路灯紧接着灭掉，变成了一片黑暗。一秒之后，路灯又亮了起来，人影已经不见了。

　　这人是谁？是住在楼上哪户人家晚归的人吗？还是凶手，或者是……刘鹏？

　　不可能，刘鹏一年前就死了。如果真的是刘鹏，这次保护任务就应该让容如意来执行。

　　陈泽风发现上个任务中，于懋霖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还是挺大的。不过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连忙从楼上跑下去，冲到赵小圆家的楼上。

　　赵小圆家的门从内反锁着，这让陈泽风放下心来，刚才那个黑影应当不是冲着赵小圆来的，凶手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行凶，定然不会还将门锁好。不过陈泽风还是不放心，敲了几下门，赵小圆才过来开门，一边揉眼睛一边抱怨道：“怎么了？”

　　看到赵小圆没事，陈泽风才放下心来。

　　“没事，我刚才看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上楼，害怕你出事。”

　　陈泽风料得有起床气的赵小圆至少也会嗔怪他几句，但赵小圆却只是说道“你好讨厌啊”，便转身又一瘸一拐地走回床铺躺下，拉起被子蒙过头。陈泽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退到走廊中，关上赵小圆的门。

　　心因性残疾……就是说实际上赵小圆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因为心理上的一些障碍，导致她无法正常走路。但是陈泽风不是医生，目前无法断定张老师的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

　　陈泽风走下楼梯，还在想着整件事情可能是怎么回事。反正赵小圆心理上有一定问题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就是这几次案子的凶手还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他开始考虑给本市最好的精神病医院打个电话，在医院里面应该比在这个老小区里更能保证赵小圆的安全，只是现在就这么做还是太过仓促了。还有别的方法吗？陈泽风走到一层，他觉得很郁闷，想四处走走放松心情，但他知道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是赵小圆的保护人。

　　陈泽风走到一层的时候，注意到靠近楼房转角的那户人家，因为他家在前一天刚刚安装了防盗门，崭新的铁门与周围破旧肮脏的墙壁形成鲜明对比，所以十分显眼，不过对于陈泽风而言，更加显眼的是，这扇门虚掩着，边缘已经变形。而且在门缝中有个什么东西，黑色的，放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滩深色的水渍。

　　陈泽风的冷汗忽然就冒了出来。

　　上午十点，陈泽风打着哈欠回到了他住着的招待所里面，往床上一躺，外套都没脱就睡着了。

　　又死了一个人，不对，更准确地说，又双叒叕死了一个人，这回的死者是赵小圆家楼下的邻居，前一天安装防盗门的那个人。可见安装防盗门对于防范凶手来说并没有什么用，而且还会成为凶手的武器，死者的头被放在防盗门的门板和门框之间，凶手用过大的力气推动门板，将死者夹道颅内出血死亡。陈泽风报了案之后，光做笔录就花了三个小时。

　　根据刑警询问的方向，陈泽风隐隐感觉到，他们可能开始怀疑到赵小圆了，但赵小圆腿脚残疾，不具备作案的客观条件，因此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男人陈泽风就成了新的嫌疑对象。幸好还有赵小圆和招待所的值班老板为他作证他没有作案时间，不然估计现在他都没办法回招待所里睡觉。

　　陈泽风没有说昨晚看到那个黑影的事情，因为这条线索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他打算把这个藏在心里好好琢磨。黑影会不会就住在赵小圆家的楼上？或者……真的是刘鹏？

　　刘鹏的身材不高，从毕业合影上就能看出来，比他周围的男生都要矮很多，和赵小圆的合照中，他和赵小圆差不多高。

　　可是刘鹏明明已经死了。

　　会不会以讹传讹？毕竟张老师只是听说刘鹏打工的时候出意外死亡，他又没有亲眼所见，把消息搞错了也是很有可能的。刘鹏正如赵小圆所言一般，躲在赵小圆的身边，只要赵小圆被欺负了，他就会杀死这个人……不管了，当务之急是带着赵小圆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对，最当务之急的是赶紧睡一会儿。这两天睡眠严重颠倒，他都快成神经衰弱了。

　　可能真的是因为神经衰弱，陈泽风也没睡好，他梦到了容如意。容如意在梦中对他说：“你好好想一想，鬼是不能用实在的物体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