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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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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碍眼的讨厌鬼赶走后,叶饮心里难得泛起的那点波澜,也随着平复下来了。
他扫了眼被扔得乱七八糟的脏棉被,又瞥了眼大气都不敢出的杨溢。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后者还是瞬间就明白了,忙不迭道:“师父放心,我会打扫干净的。”
叶饮这才挪开目光,神色平和地回了石庐。
看着安宁静谧,杨溢却觉每一丝空气里都漾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他匆匆将那遍地狼藉打扫了,状似若无其事地回去,却见平时除了练剑还是练剑的师父破天荒地坐在石桌旁,莹白而修长的指优雅地扣着青花茶盏,将一杯普通的温水喝出了绝世茗品的风貌。
尽管还没遇到过这种阵仗,杨溢也能看出,这是要长谈的架势了。
叶饮眼睑半阖,薄唇平放,像一尊淡映晴雪,隐有灵光流转的温雅玉人,只那略阔的领口中露出一小截清晰漂亮的锁骨,宛若雪白凝脂上染的胭红,莫名添了一分媚色。
他轻抚盏沿,视线却仿佛透过这实物落在虚空一点,似是在斟酌什么,等杨溢坐下了,方开口道:“可有话要说?”
杨溢事先有的是被训斥的准备,不料被给了个开口解释的机会,愣了愣才道:“弟子认为您刚才的做法,会令那群人对您怀有恶意。”
叶饮依然没有看他,淡漠中隐约透着些许傲慢,缓缓道:“那又如何?”
报复?
岂是他们想做就做得来的。
他能无意地救他们一次,便能有意地杀他们几百上千回。
不过,叶饮方才倒也自省了一番,即便是师父,也该以引导为主,若非兹事体大不应强拗,否则再好的资质,也能被养废了。
再锋利的一把剑,在刺出前若瞻前顾后、犹豫再三的话,剑气一泄,不说崩裂金石,怕是连废铜烂铁都不如。
想磨砺出无坚不摧的剑意,首先要坚定己心。
只是观其近日表现,杨溢于剑道上天资出众,却缺了关键的历练,是以他的剑心未成。
这么一想,叶饮忽地就动了送弟子入世的念头。
他默然片刻,竟道:“你若放心不下,可去送他们一程。”
杨溢微讶,面上及时露出克制的喜色:“可以吗?”
他虽本来就要找个理由说服师父,好去追上他们实行计划,不想叶饮会直接同意他去。
叶饮淡淡地嗯了一声,对他而言做出这样的妥协大概已是极限,之后便抱剑不语,不再搭理他了。
安集的小队在离开那堵石头墙前还不敢开口抱怨,等走到确定对方不可能听见的位置了,才放心地破口大骂起来。
一大早的,先是差点被人无端端地用大石头砸死,接着被冷冰冰地扫地出门,他们甚至已经粒米未进,昨日还顶着寒风,带了一身伤去为人剖恶心的丧尸脑袋,又怎么可能欣然接受。
可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哪怕有一百根舌头一起唾骂,也不可能掀得起半朵浪花。
安集却牢牢地记住了临走前那徒弟匆忙冲自己打的手势的意思,也不开口宽抚烦烦躁躁的队员,任他们走得慢慢吞吞,只是心里终究是没什么底的。
直到真正看见大轻功赶来的杨溢了,才松了一口气。
因刚才师父才将他们毫不留情地赶走,杨溢不出意外地收获了一堆忌惮的目光,他却如浑然不觉般,径直走向笑容满面的安集,将一个青布包袱递给了他。
安集激动地道了谢,打开一看,发现里面不是他做梦都盼着的武林秘籍,而是些手制的干粮,不免有些失望。
队员们则十分惊喜,看向杨溢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纷纷道谢,这回倒是真挚许多。
杨溢那英俊而略带青涩的脸不由一红,忙摆了摆手,不愿居功道:“这是师父让我送来的。”
没几个人信就是了。
杨溢读懂了他们的目光,有些着急地接着说:“是真的,师父还让我来护送你们一程。”
别人不信表现得那么不近人情的恐怖剑师会突然变得有人情味,只有安集信了。
时间这么长,就算偷跑出来,也不可能瞒住的。他亲眼见过那闲言寡语、极度高冷的师父有多护短,既然会任他离开来送他们,就证明……
他们这行人里,有那位师父也有些在意,不惜派出最重视的弟子来考察的人。
想通这点后,安集的心跳如擂鼓。
除了自己,这个人选还可能是别人吗?
杨溢的态度也隐隐证明了这一点,他虽是护送他们,却只不远不近地跟着,用那漂亮又凌厉的剑法杀掉接近的丧尸,从不与他们同居同食。
只是每次狩猎时,总会神奇地不小心多猎一只分给他,再傻的人都看得出这高人弟子对自己的另眼看待。
未来的师兄都对他示好了,安集本就擅长顺杆爬,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放心地找机会主动凑过去和对方攀谈。
杨溢起初还很是腼腆,又有些为难,总是拒绝,然而城墙恐怕都没有安集的脸皮厚,多求上几次,十次里往往就有三四次可以成功了。
大约是与世隔绝久了,杨溢渐渐地也会好奇问起些关于基地和他们的事,安集对能促进他们关系的都乐见其成,无一不尽心解答。
就这么走了三日,周遭的景物开始变得熟悉起来,知道离目的地不远了,他们的步履也越发轻快。
安集不免有些焦虑,找杨溢说话的频率也变高了。
杨溢问:“你们之前真的是误闯进来的吗?”
安集奇怪道:“当然,不然也不会弄得那么狼狈。”
杨溢顿了顿,带了点困惑地问:“那你们现在是怎么知道正确方向的呢?”
安集噢了一声,这几天的相处中,他们都十分信任这个不谙世事、却古道热肠的年轻人了,即使这涉及到一些不会轻易告知外人的秘密,也还是说了出来:“车子上本来有可以直接跟基地联络的通讯器的,可惜车头损坏太严重,没法用了,也不可能申请到救援,好在小丽是精神系的异能者,她可以放出类似虚拟触须的东西来探测出具体方位。”
当然小丽的异能除了充当活体地图还有点别的作用,否则他们是不可能愿意带上较为柔弱的女性队员的。
杨溢颇感神奇,却礼貌地没有继续刺探的意思:“原来如此,难道基地也没有办法定位你们吗?”
安集耸了耸肩:“没有,就算真有这样的设备,也不可能浪费在搜物小队上的。”
这几天里已经将自己想要的信息尽数拿到手的杨溢闻言点了点头,唇角一如既往地挂着温和的笑意。
——那他就彻底放心了。
这天晚上,营地里突然发生了一起意外。
吃过干粮后,众人聚在篝火旁边聊天,这一次执行任务,前期固然惊心动魄,却着实收获不菲,谁没偷留个几枚四级晶核呢。接下来再走半天的路就能回到安全的城内了,又有武艺高强的杨溢在附近戒备,归途完全算得上风平浪静的,他们便松懈了下来,也有心思好好干点别的了。
“啊呀呀呀——”
正跟副队打情骂俏的小丽忽然抱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喊疼不说,还不断在地上打滚,连站都没法站起来。
刚还在怀里的人变成这样,副队骇了一跳,蹲下想抱起她,同时紧张地往四处看:“怎么了?哪儿伤着了?难道被蛇咬了?”
“你傻了啊,被蛇咬怎么可能是头疼。”
这叫声太过凄惨尖锐,其他队员听着都皱起了眉头。他们跟关心则乱的副队不一样,只当她因太过娇气而小题大做,硬把她按在地上查看。
却见小丽的脸上毫无血色,唇呈青紫,额上覆了涔涔冷汗,在地上乱抠挖的十指鲜血淋漓,指甲盖都翻过来了,身体诡异地痉挛着,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响,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疼得不停地翻着白眼。
“怎么跟中邪了一样。”
这表情太扭曲可怕,他们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时也顾忌不上男女有别了,将她从头到脚地仔细检查了个遍,却一点外伤都没有看见。
“只有她一个人出现了这种征兆。”安少紧皱眉头,猜道:“难道是精神异能透支的后果?”
很快就有人反对:“不可能,我们异能透支顶多是浑身乏力,四肢酸痛一些,哪有这么惨。”
安少:“但我们队伍里只有她是精神系的,而谁也没见过精神异能透支会是什么状态。”
因五级丧尸的晶核跟安少一路都不对付的副队也表示认同:“队长说得有道理,毕竟这几天赶路,全靠小丽发动异能才能确定方向,用尽也不稀奇。”
如果不是能量耗尽的后遗症的话,那就是受到攻击了。可她身上没有外伤,这周围除了离得远远的杨溢外没有半个人影,就算同样是精神系异能者,要发动袭击也是需要较近的范围的。
这样一来,很容易就会惹人联想到,或许是出事前离她最近的副队做了什么手脚。
他可不想肉没吃到嘴里,还莫名惹这一身骚。
小丽又痛苦地扭动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昏死了过去,因这太过邪门,对安少的说法不过是将信将疑的他们怕这具有传染性,也不敢接近她,放进睡袋后,离得稍远一些才坐下。
只是到了后半夜,小丽并没有恢复过来。
而是在昏迷中就这么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