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传说》陈小庆

12、王九的失语症

　　第十二章王九的失语症
　　王九得了失语症，是一位老中医确诊的。
　　“有没有方子可治？”我问道。同时撂给老中医一锭银子。
　　“有钱了不起啊？”老中医冷冷地说道，看也不看那银子，就把银子装进了口袋。
　　老中医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提起一支如椽大笔，刚写一个字，纸就满了，才发现是谁把扫药架的刷子放砚台里了。
　　换小笔写了一个方子：
　　牛舌一条，雀舌一两，鸦舌一两，燕窝一只，取剩茶一瓯，文火炖一个时辰，连汤带稠吃净，每日两次，中间辅以二十大板，指定岳阳县县衙孙捕头执行此二十大板，三日必语。
　　“这是让人犯招供用的方子么？”我问。
　　“通用，通用，失语症也一样。”老中医又在搓他手中的麻梨手串儿了。
　　虽说雀舌鸦舌需要费些功夫，可有钱什么办不到呢？王九每天早晚吃这些东西，中午孙捕头像是出诊一般地来打他二十大板，可王九连哭都是无语凝噎，喊都不喊一声，三日后也没有“必语”。
　　老中医纳了闷儿了，对我说：“该找个巫师瞅瞅了。”
　　“那不是迷信的东西吗？”我盯着他的目光问道。
　　“有时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老中医低着头说，似乎不敢看我。
　　在老中医的推荐下，来了一个小巫师。
　　“他是中了邪了——”小巫师看到王九便如是说。
　　“何法可解？”我问。
　　“公子一定要治好他？就没有想过换一个仆人？我认识几个小子，都特别机灵……”小巫师快速地说道。
　　换一个仆人，我倒也想过，只不过人生在世，不能什么都捡容易的事情做，这是我悟了好久的道理，在医治王九的过程中，我也学到不少东西，比如孙捕头一边打王九一边说过打板子有几种不同的打法，有的像敲被子上的灰，有的像捶拾来的一麻包麦穗……我对这个过程感兴趣。何况王九中邪，我也不能不管不顾一换了之，我是个有责任心的公子。于是我便对小巫师说：“你只管治好他，少说废话！”
　　小巫师点点头，开了单子让我采购东西，我说我付钱，他自己去采购，毕竟是他比较熟悉这些路径，他不说自己办不办，只说：“公子还是得过过目吧！”我便瞅那单子，不禁念出来：
　　“油条三斤，胡辣汤一锅……”
　　“看背面，看背面……”他忙说。
　　我又看背面：“豆腐三斤，馒头一筐……”
　　“拿错了，拿错了。”说着他又递上来一张。
　　这次我看到：
　　泰山脚下泉水两罐，一清一浊；
　　恒山顶上松枝两把，一枯一荣；
　　嵩山山腰松鼠两只，一公一母；
　　华山悬崖上菊花两朵，一黄一白；
　　衡山悬崖下的过路人两个，一胖一瘦。
　　“此乃五岳之精华，驱邪之良方也！”小巫师闭目而诵道。
　　“一看这单子，就知道出手不凡，多少钱？”
　　“一百两白银或一百匹绸缎。”
　　“钱不是问题，希望能快些办好此时！”我掏钱说道。
　　“一般人去办，定是难办，虽说东西都比较常见，但这五岳寻遍，需要花旅游费几百两不止。时间也得几个月。可谓是耗时费钱，往往还办得不恰当，比如松鼠，一公一母，有的人就不分公母，捉来两只全是公的或母的，没法用，还得去一趟！可我们有专门的物流业务，各岳均有办事处，只需五只信鸽即可！”小巫师一边说一边看我新买的毛驴——我好久没有骑驴了。
　　说着他变戏法似地变出五只信鸽，将五样东西分派好，信鸽便飞走了。
　　“如此方法，赚钱倒也容易！”我笑道。
　　“前期投入大，网络维护也需要很大费用，但用起来都说方便。”他还是看着我的毛驴说道，仿佛那毛驴是雇主。
　　第二天就有信鸽返回，首先是去衡山那只，因为距离最近，回信说明天下午将有一胖一瘦两人赶来，请负责安排食宿。
　　小巫师望了望我，我说：“食宿不成问题，好吃好住！”
　　第三天，嵩山的回信也带来了，说松鼠已捉到，刚结婚的小两口，正宗一公一母错不了。现在已托去岳阳的快递马车捎来，不日即到。
　　接着泰山的泉水已上济宁的运河船上的消息也传来了。华山的菊花，恒山的松枝直接让信鸽带了回来，果然神速！
　　那一胖一瘦两个人来了，一进门就说：“寻桃花源，寻了一个月，迷路了，在悬崖下找不到出口，亏得这信鸽带路，这也是缘分吧，听说有用得着我俩的地方？”
　　“嗯，你俩也是缘该有此一迷，这里有个人，中邪了……”小巫师说着指了指坐在门墩儿上的沉默的王九。
　　去接快递的人陆续回来了：泉水、松鼠都到了。
　　“五样东西齐了，咱们开始吧！”小巫师问我。
　　我忙大手一挥——宣布开始！
　　“你说我们是东西？”一胖一瘦两人质问小巫师。
　　“你们两人算一样东西，没错啊！”
　　“我们……”两人纠缠了起来，小巫师望着我。我拿出几两银子：“帮帮忙，委屈一下好吗？”两人接过钱，不闹了。
　　小巫师设坛，焚香，唱流行歌曲《西子归不归》：
　　那一天，你说你要走，
　　我连玉佩都忘了送给你，
　　你和我两小无猜，为何不能留？
　　你有理想，我只有忧愁，
　　西子归不归？风雨打桥头；
　　西子归不归？风雨打桥头！
　　唱完，小巫师可能觉得唱错了，这是寻人启事上的歌，便再来一首《说句心里话》：
　　我来华山悬崖采两朵菊花，
　　又到泰山脚下掬起了水花，
　　只想告诉你我有及腰长发，
　　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的心里话？
　　小巫师唱到这里，正好指着王九的鼻子。王九默然。小巫师命你一胖一瘦两人抬着王九围着祭坛转悠。
　　王九死活也不让那二人抬他，不管怎样都不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铃声，小巫师一看，吓得脸色大变，忙从坛上跳将下来，冲出围观人群，往一条小胡同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