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为竭》脱轨卫星

2、第 2 章

　　雨渐小，磁器口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热闹，江嘉陵开始走的很快，快到连周屿都得加紧脚步。”看，我找的地方还是不错的吧~“江嘉陵一脸得意的站在桥头指着江面说，他们的左边是一片葱郁的竹林，右边不远处是一个小码头。开阔的江面，不远处的渔船，隐约的人声，雨浸透了的树木，江面吹来一阵风，带着凉意，拂起江嘉陵耳边的碎发，露出的耳垂上有一枚骷髅样的银质耳钉。

　　周屿有点发愣，直直盯着她的耳朵。江嘉陵看着周屿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心里有点发毛，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想问怎么了。周屿缓缓开口，一字一字”江嘉陵，为什么来找我？“江嘉陵心里有点堵得发慌，他没有问为什么自己会在毕业这么忙的时候跑来重庆，没有问为什么自己美其名曰的提前的毕业旅行最后才来到重庆，因为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是如果是那时也许真的是独独为了他来到重庆，而今，江嘉陵不禁心里自嘲，周屿，你看，曾经的我将你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江嘉陵只是在为过去做着一个彻底的了断。暗吸一口雨后的有点清冷的空气，江嘉陵笑笑，“你觉得呢？”周屿看着江嘉陵神秘莫测的样子，那笑像极了此刻的江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江水的湿气，携着雨后的清冷，明明是轻轻吹过，却沉重的粘滞在自己身上。

　　周屿回想起，那时的江嘉陵还不是这样，她是个看着自己会害羞的小姑娘，自己还是个自傲的少年，她总在午后的阳光洒下来的时候把头埋在两臂间装作睡觉的样子，却又会不是的侧头偷瞄着自己，阳光晒得她的脸庞红彤彤，鼻尖带着点薄汗。却又想起了叶钦，那个不同于自己的温暖少年，现在依旧还在她身边吧。周屿说，“难道不能认为你来重庆是为了找我？“”当然可以，在重庆我只认识你呀！“江嘉陵眯着眼笑着，两人很有默契的将这个明知的问题和答案擦着边角球样的避开。

　　出了磁器口，两人就近找了家餐馆，随意点了两碗重庆小面和几个特色菜，等菜期间，江嘉陵提议改变本来要去朝天门，洪崖洞的行程，周屿没有问原由，只是觉得她真的变了，以前那个爱幻想，喜爱热闹的女孩子已荡然无存，她竟然想去渣滓洞这些革命旧址，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应该是喜欢悠闲地逛着繁华街市，走走停停的看风景，而她好像只是为了走路，只为了消耗自己的体力，而且她也不会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跟着旅行团，就这么孤身一人，背着包，从东北走到西南。不一会，面端了上来，江嘉陵有点傻眼，一层厚厚的红油，看上去色泽丰富，不敢下嘴，小心翼翼尝了一口，麻辣味十足，嘴巴立马辣到没有知觉，但是吃进胃里又无比妥帖，好像辣劲儿都跑去了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血液加快了流动，很快刘海下的额头密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吃完饭，江嘉陵站起身，掏出钱包径自去结账，周屿没有阻止，只是仍坐在桌前，看着只剩下汤的面碗，无声笑笑，看来是想和他划分的很清楚，一点人情都不想欠啊，所以不管不顾的大口吃完，应该会很难受吧，毕竟那么不能吃辣的人。起身走出店，向外延展而出的屋檐还在掉落着雨滴，嘀嗒嘀嗒，砸在青灰色的石板上，脆脆的声音像极了小姑娘时的她，”你好，我叫江嘉陵，就是那个嘉陵江，你知道，嘉陵江么？在重庆，妈妈说，那里有条江，就叫嘉陵江，听说在那里还可以看见长江，它们会在朝天门遇见，就像爸爸遇见妈妈。等以后长大了，我也要去重庆，去看长江和嘉陵江。“

　　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说走那么远就可以毫无音讯的离开所有人，断了所有的联系，这样的一个人，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觉得恼恨。掏出烟盒，却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空了，捏扁烟盒，走向店门前的垃圾箱扔进去，再转身一根烟放在自己眼前，举着那根烟的手，白皙的皮肤，隐约看见细细的青色脉管，手腕上缠着几圈小叶紫檀木珠，古人云”人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能戴得起小叶紫檀的在他认识的人中，也只有江嘉陵最能与之相衬，紫红色的圆木小珠紧贴着皮肤，颜色深一分会显老气，浅一分会觉得艳俗，江嘉陵的这串手珠颜色选的刚刚好衬着自己，也因她白皙的皮肤越发觉得紫檀珠的深沉古雅。

　　周屿挑挑眉，还没待他问，那只手又收了回去，“叮”一声脆响，火机燃着蓝色的光，那根烟已经被点燃，青白色烟雾从江嘉陵的嘴里徐徐吐出，周屿有点怔忡，接着有点恼怒，他拧拧眉，冷着脸，忍住夺下那根烟的冲动，问，“江嘉陵，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江嘉陵看着周屿隐忍着的脸，用一种质问的语气来问自己，心里慢慢扬起一个和你有什么关系的笑。她并没有回答，只是将一盒白色万宝路递到自己跟前，周屿顿时泄气，觉得自己有什么身份来质问她呢，怎么不想想她为什么开始抽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呢。

　　接过烟，两人无声地站在路边，人手一支烟，旁边是依旧翠绿的黄葛树，树冠几乎遮蔽了半个林荫道。“听妈妈说，在我两岁多的时候，她曾带我来过重庆，只是短暂的停留了几小时，连嘉陵江都没去看。“江嘉陵摸着身边的被雨侵湿变得黝黑的树，树干的纹理清晰地印贴着掌心，”那年，黄葛树被正式命为重庆的市树。“周屿看着仰着头的江嘉陵，她略微低声的说着，这一刻，周屿觉得江嘉陵出事了，确切的是，她出过事，就在自己决定了出国，而她远走东北却无人知晓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