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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穿黑衣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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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陈呈、安璇
安璇,离开你的第一年,我已经开始准备三年后的科举考试,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嫁个有才能的人,或许科考是个展示才能的机会。
安璇,离开你的第二年,小雨忽然告诉我你家二哥已经回到扬州,而且还和郭姑娘成了亲,恭喜你,你的心事总算是少了一件。
安璇,离开你的第三年,我跟着爹一同又来到了扬州,本以为这次能与你重逢,不想,得知你去了巴蜀,而且刚走没两天。巴蜀穷山险恶,我不在你身边,定要小心才是。
安璇,离开你的第四年,皇榜将我的名字挂在了状元之下,我成了榜眼。可是你却已成了他人妻。
……
陈呈榜眼高中,被上面分在长安城外的梁溪县出任知县,他办事矜矜业业,每逢开堂之前必是先调查清楚堂下喊冤之事的来龙去脉。
老百姓都称赞说陈呈是个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时常会有一些心存感激的百姓前来给老爷从牌匾,以赞颂他的功绩。
可陈呈却是笑着拒绝,很快,百姓也就知道了他的性子,知县府便恢复了他来时的安静。
这一天他躺在摇椅上,不知不觉便睡了去。梦里出现一位姑娘正骑在马上抢他手中的糖葫芦,他说:“姑娘,这葫芦是我要买去给我娘子的,你拿去了,我怎么办?”
不想那姑娘却笑得爽朗,眼睛狠狠的剜了他一下,说道:“傻子,我不就是你娘子么?”
“哐嘡。”手里拿着的杯子从陈呈的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茶杯被摔坏了一角。陈呈慌忙起来拾起,这才发现刚才是做了个梦。
“只叹我不够自制,知道你嫁人多年仍是对你念念不忘,也罢。”他放好茶杯,缓了一阵便去打开了门,和管家交代了一番,就命人雇了辆马车,与师爷说好了府衙之事就开始了他为官以来的第一次休沐。
前些日子从扬州那边快马送来一封信,说是侯府三少大婚,因着和陈呈有过一段交情,三少爷三少奶奶都一致要求陈呈前去。
扬州还是扬州,几年不来,倒还是那副模样,只不过,街道变得冷清,陈呈他牵着马,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糖葫芦老人那儿。
“公子,很久没看到你了。”老人道。
“你还记得我?”陈呈向他买了串葫芦,递上了一个铜板。
“大冬天能一大早买糖葫芦的人不多,也没人能坚持那么久。”老人又拿下了两串葫芦,“喏,拿去吧,以前看你都只买两人份,说是弟弟缠着也要吃,只想着应该分不到你那里去,所以,今天就买三串。”几年光景,老人心想这眼前的人已经大小登科都已收获囊中。
“不用了,她不喜欢吃了。”陈呈婉拒了老人,但是仍付了三份钱,牵马匆匆离开。
陈呈在侯奡府中歇下,他与侯奡也有些时日没联系了。想当年他随小米姑娘去了江南,就没了音讯。如今回到扬州,还买了一座府邸供两人居住。
当晚,陈呈侯奡秉烛夜谈,侯奡谈及自己这几年的事便是一阵感慨。他说他曾经失明过,几次都想放弃自己。
“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在乎自己的容貌,那时眼睛完全看不见,我几乎到了崩溃。”侯奡回忆起当初与小米遇到的磨难,其中有苦有甜,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接着说,“小米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的眼睛渐渐恢复,为了生存,我们开始尝试着做生意,几次不行她也不曾放弃,我见她那样自然也不敢气馁。”
“如今你富甲一方,也算是小米这位良妻的功劳?”陈呈问。
“嗯,她待我那样,在我最贫瘠的时候不嫌弃也不抛弃我,待我还似当初。你说我娶到她,夫复何求?”侯奡有些喝多,明天便是他大婚,可他还是抱着酒灌了个高兴。
陈呈知道,这个时候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如果是他,他也宁愿自己喝醉,那么醉了,时间才会过得很快,才会一睁眼便看到她……
于是,他也猛灌了自己一坛酒,之后,昏沉沉的睡过去,不省人事。
次日,陈呈被侯奡叫醒,他头疼的厉害,却见侯奡精神大好,在他面前自己已经穿好了喜服,配带好了发冠。
“我妹妹说你酒量不行,千万叮嘱我不要和你喝酒。我本来没那个意思,可昨天说上劲了,也瞧见你自己也有喝酒的意思便没有去阻拦你。你现在可好?头还疼吗?”侯奡看陈呈用手指揉着眉心,关心的问道。
陈呈摆手,说:“你成亲大喜,我喝酒也是高兴。只不过起得太早了,休息会便好,你几时去迎接新娘子?”
“还要一个时辰。”
还有一个时辰,他就能再见到她了。想到多年之后的相见,明知道她的眼里已无他的位置,可他仍是莫名的紧张起来。他深吸口气,佯装着镇定,可他知道,他的定力就算再深厚,一见到她,就全没了。
她还是那般模样,扶着新娘小米从他身边走过,上轿,然后他们的队伍越行越远,他不知道他们的这次见面竟然如此短暂,短暂到她竟然未曾抬头来看他。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忽而涌上心头,喜宴之上,他又和侯奡喝了几坛子酒。胃烧得厉害,头也巨疼,尤如几万只蚂蚁爬在他身上,叮咬着。
“后悔了吧,当初要是没放弃她,或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侯奡忽然冒出了这句话,他放下酒坛,认真的问已经半醉的陈呈,“我虽离开扬州,但我却一直和妹妹有联系。当年我也是看着你们过来的,知道你对她有情,可没想你竟然不告而别,你如今落得这样,也只怪自己了。”
陈呈猛的灌了自己一口,笑道:“当年意气用事,以为只有功成名就能配得上她,所以,便想着让她等三年,之后却……”
“这些年你可曾想再来寻她?”侯奡问。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没那份资格打扰。”陈呈摇头,他的胃已经烧得翻腾,那些虫子已经啄得他全身没了力气,只想就此躺下,再也不用起来。
“我妹妹早年间去巴蜀找大哥,回来后便说自己嫁了人,换了发髻不说,从此再无穿过艳色衣服。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已经不再像以前的她了。”侯奡说。
陈呈吃惊的听着,这些都是他不曾知道的。以为她过的很好,以为她嫁了个好人家,没想到事实却是如此。
“她嫁的人是谁?你可见过?”
刚回来的时候还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出来,几个月都是这样。直到有天巴蜀来了封信,她才稍稍有了点情绪,走出了房门。”侯奡和小米也是去年才回扬州,当时安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不过和他们说话仍是不爱笑,不知……
因着休沐并无多久,没过几天陈呈便辞别了侯奡夫妻,再去侯府拜别了侯老
爷。他最后能允许自己再见安璇一面的机会,她都不给他。只是,让陈呈发现了,原来安璇喜欢上了吃蜜枣,于是,等他回到粱溪县,便亲自上山采集,钻心研制了一种蜜枣汁。这种汁芳香扑鼻,带了点花香,可又在汁中寻觅不到。喝进口中磬人心脾,令人高兴无比。
每逢休沐,他除了回长安探亲,便是不远千里去扬州给安璇送蜜枣汁。可又觉得自己送去未免唐突,且会坏了她的名声,所以他一来扬州就寄居在侯奡府中,由侯奡送去。
一年半载,来扬州的次数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但是能见到安璇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见到她,他就悄悄躲起来,看着她和嫂子们一同出去游玩。
她依旧是那一身素衣,淡淡的带了点那么些忧伤。
陈呈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姑嫂们,各自抱着自己的娃娃笑着说着,唯独安璇站在那里,就那么站着。他忽然有了种钻心的痛。如果当初就将婚事定下,如果将心意全都告诉她,是不是现在她的怀里,也有他们的宝宝了?
“你在看什么?”不知安璇什么时候来到了陈呈面前,倒惊得陈呈后退了两步。安璇盯着他上下打量,“几年不见,我现在难道就这么可怕?”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陈呈忙解释,他摆动的手明显在抖,而他也发现了,可就是制止不了。他实在是有些紧张,可又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说。
“我以为自己这般已经是够凄惨了,没想到你也是这样,还是那么的内向,不懂说话。闷葫芦一个!”安璇看了陈呈一眼,便找个了地方坐下。
陈呈也坐在一旁,不多话。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会儿,后来侯奡上来喊他们吃饭,这才将整个屋子的尴尬气氛散去。
总的来说,虽然这次见面不太如意,但至少,安璇终于开始和陈呈说话了。
这日,安璇说是要上香,而侯枭侯奡要陪着老爷子去临县有点事,所以这个任务便交给了陈呈。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庙里,安璇跪在佛祖面前诚心祈福。而陈呈也在之后被安璇喊着跪下,说是好不容易来次,拜拜佛也是好的。
“我不信那些,这世间本无鬼神。”陈呈在事后说道。
安璇瞪了他一眼,说:“那你可曾许愿?”
“都不信这些了,还许什么愿。不过是看你在那想得长了,我跪在那里打了个盹儿。”陈呈打趣道。
“你这个呆子,当年一样,现在也一样。”安璇一听陈呈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她问,“你说,你那时位列榜眼,怎么无故去了个小县。”
“那时心情不好,我本无意于官场,只不过为着某人才去夺个官职,可等我到手之后,她以为人妇,那我还要那官衔做什么,只求着皇上给我个闲差,在小地方安度晚年了。”陈呈性子平淡,那些官场的浮浮沉沉早已在父亲那辈便已看了个透,若非答应过人,不然也不会狠下功夫去考科举。
交谈了片刻,见太阳快要下山,便结束了对话,两人又一前一后向着家的方向走。
山上石子多,路不好走。安璇几次滑到都被陈呈扶住,两人相视一笑,相互扶持着走回了家。
从那以后,每逢休沐,陈呈便都邀着安璇出去游玩,各大名山胜地都会有他们的足迹。
待到月圆美满时,安璇会忽然来那么一句:“知道我当年嫁的是何人吗?”
陈呈笑笑,不答。
安璇瞧见他这样有些急了:“你这么是什么态度,是不在乎,还是怎么?”
“你当年嫁的是何人我不关心,我关心的事,以后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