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空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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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这么想着，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慌张，毕竟从小就养成了提前预习的好习惯，上课走神也可以很快跟上。
我扫了一眼黑板的内容，在老师不满的视线中，低头站起，接着发现同桌刻意朝我推来的课本上，用红笔勾画的醒目字迹，似乎正好就是老师之前讲到的内容。
我理清思路，露出因自信而越发大方得体的笑容。
樱花在视野的尾稍中晃晃悠悠地滑落下去。
学校的生活慢慢进入正轨，从上周被选举为班长以来，我便一直忙个不停。除了领课本，作业本这种体力活以外，更多的是填写各种各样的表格，当然和干部们打好交道也很重要。
这所学校号称十分重视学生个性与健康的培养，致力于向社会输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自开学短短半月，居然举办了两次心理课程。虽然十分无聊，考虑到本国高居不下的校园暴力事件，也稍微能明白校方的良苦用心。
“怎么会有这么直白的选项啊，白痴都知道怎么选！”之其一。
“麻烦死了，反正全部选最好就是了。”之其二。
“我才不想把打篮球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呢！”之其三。
“涂改液借下。谢谢。”之其……
“你感到疲惫吗？——非常疲惫。你早晨会经常感到起床困难吗？——经常。你会有想死的念头吗？——想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拍桌狂笑。
“白痴啊你。”
“笨蛋，好歹也是我们学校特聘来的专家，不能白白浪费了啊！”
“借过借过，扔个垃圾。”
来人侧着身子，从热闹的小团体中挤过，结果衣角蹭着课桌，把我桌上的某张表格带下去。
号称不能让机会“白白浪费”的，名叫秋山晶人的男生，顺势弯腰捡起表格，举到跟前，大叫起来：“不会吧，风间竟然选的是剑道吗？没想到班长大人您的人生目标是竟是成为金刚芭比吗！”
“哦——！”“真的诶！”“不会吧！”
人头一下子围在周围，无数只手扯着入社申请书，发出不可置信的感叹。
“这个……”
“诶诶？你该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就选了吧？”
“……”的确不知道啊。我回忆自己之前去剑道社所在的摊点拿表格时，前辈们倒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我茫然的表情，秋山咳了一声：“算啦，我就勉为其难地为你科普一下好了，我们这个学校剑道社可是第一强社啊，从社团成立之初，几乎全是清一色的男性啊，你觉得自己有可能入选吗？”
“不招女生吗？”
“倒没有这个说法，只是社长要求很严，不招收无能之辈来拖累整体水平。以前进去的女生也因为训练艰苦而退社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剑道社那边的社员估计想着反正也不会录取，才会努力想跟好看的女生搭话吧。剑道社可是学校光棍率最高的社团！社长到现在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呢，真是活该哈哈……呃、我不是因为八卦才这么说的。”
对方突然反应过来我并不是他平时互相开玩笑的对象，顿时变得窘迫起来。
“谢谢你秋山，帮了很大的忙呢。”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秋山张开双手揽在靠背上，侧脸说：“应该的嘛，我们是一个班的，要互相帮助。”
不过反正也不会录取的啊……
我不在意地在申请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思考着除了剑道社还能去哪里。
学校明文规定，如非特殊情况，每个人至少要参加一项社团才能顺利毕业。我对艺术系、科技类，手工类全都没兴趣，呆在过于轻松的社团，无异于在无休止的在闲聊中浪费生命……唔，就从体育社团选一个吧。
做好决定的我，把这件事丢到一边，专注起眼下的工作。
结果入社申请出乎意料的通过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十分诧异，不知该庆幸是侥幸还是实力。下午三点以后就是社团时间，我依照通知，前去社团教室报道。
剑道社与教学楼之间隔了整个操场，比起热闹的篮球社，棒球社，足球社，网球社来显得相当低调，如果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社红人不红吧”（秋山语）。毕竟剑道属于一个人的单打独斗，这种苦修，跟大众心里美好的青春生活多少有些差距。
我站在剑道社门口，看到两个光着上身的男生有说有笑的从更衣室出来，“啊！~~我不活了！怎么会有女生！”接着又捂着胸口（？）狂奔回去。一个穿着振袖制服的高个子从教室出来，他剃着寸头，看起来十分可靠：
“同学你走错教室了。”
“一年级，风间早苗，前来剑道社报道。”
听到我的回话，他露出奇怪的表情，比起惊讶，更多的是困扰。“……就是你啊，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女生。我是副社长田中周。”
“您好。”
“先说好，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们剑道社没有一个女生，也不会因为你是女生放水的。”
“嗨！这件事是社长的决定吧？”
“是倒是……不过……”
“明白了。在下会好好加油的。”
虽然是好意，但还是被小看了。不过，认为男性理所应当掌握力量，女性在背后接受保护想法的人，毕竟也不在少数。听到类似的言论也不过一笑置之，甚至觉得把此当做人生信条而拼命努力的男生有些可爱。
人员陆续到齐，果然如田中所说，除了我没一个女性。
新生是没有制服的，看起来非常眨眼。前辈们友好的对新人们示意鼓励，看着我的表情则要微妙地多，有的甚至明显哼了一声，似乎被当做走后门的吧……新来的男生们也叽叽咕咕个不停，不时扫过置疑的目光。
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社长进来了，现场顿时一静。他看着我，微微点头，接着旁若无人地走到教室中央，号召社员集合。接着便是惯例的训话，内容大致是展示过去的荣誉，总结现在的实力，放眼未来的目标，还有各种规章和说明，最后他用手推了下眼镜，一片反光：
“……完毕。那么如果有问题，请趁早提出来……”
“为什么我们社里会有女生啊！”一个穿着桔红色夹克的男生举手叫嚷。
众人你看你我，我看看你。这似乎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我们社当然可以有女生。我们剑道社不收无能之辈，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实力，都是被我亲自确认过。”
“哈？——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有什么实力啊！”
“新人！废话太多了。”田中怒目说。
“哼，剑道社也不过如此了，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呢，连这么细手细脚的女人也可以说是有实力了，我浩二轻轻松松就可以解决掉。社长，来跟我打一场吧，输了就把社长的位置给我！”
一片哗然。这个人真的太嚣张了。
社长原本是面无表情的，这下简直快冷笑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实力挑战我？”
“是男人的话敢来应战吗？哈？你不会是胆小鬼吧？”
“否。激将法对我没用，你想挑战我，就先把风间打败。”
“风间？”自称浩二的男生愣住了。
我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定：“风间早苗，请多指教。”
“不是女生吗！！”大惊。
“你好，作为新人，能切磋一下吗？”我微笑着问。
对方嚣张的势头萎靡了，变得扭捏，他不自在的降低声音：“……可倒是可以。”
“谢谢你。”我礼貌地说着，从器材架上取下一只竹刀。对方也从身边拿起竹刀。
“我会手下留情的。西谷浩二，参上！”
颇有气势的大喝一声，西谷举起竹刀，朝我劈来。
当然，这真的是放了水的，哪怕不通门道者也可以轻松避过。几次试探性地攻击过后，我趁着他挥剑，加快速度抢攻上去，压下对方武器，飞速击在手腕，接着顺势将竹刀挑飞出去。
他诧异地睁大眼，我的剑尖直指向他的脸，距离鼻尖只有1公分。
在竹刀落地声中，他“哇！”地大叫出来。
“失礼了。”我平静地说，垂下竹刀。
“等等、刚才不算！再来！”
西谷涨红了脸。半是尴尬，半是耻辱。他飞快捡起竹刀！
这次便毫不留情！
其实无论多少次也没用，西谷输给我一点也不冤枉。他可能并没有从小系统学习剑道，而是半路出家，因此招式非常毛躁，衔接生硬，小毛病很多。看起来很厉害，后劲不足，不一会儿气势就弱下去，手脚也乱了。
我有意戏弄他，每次都会用同一招挑飞他的竹刀。每次失败，他都会继续挑战。
被本应力量相对较弱的女性凭借经验和技巧打倒六次，真可怜呢。最后一次，我没有刺激他，只是鞠躬后沉默地回到之前的位置。闹了这么一出，没人敢再置疑社长的决定。
剑道社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既然我是新人当中最厉害的那个，被接纳大概是迟早的事情吧。
我拿着狭长的柳叶，对着阳光，清晰的脉络在叶片中透射出来。
教室阳台上放置了不少花草，据学校的说法是为了培养学生的情趣，我在三楼，金木在二楼，并不是恰好在同一行，中间刚好错了一间教室。我是三楼的第二间，他是二楼的第三间，是23和32。听起来很接近，实际上却很远。从楼上往下望也看不到。
每天除了上学放学，还有午休，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碰面。
虽然找他倒是无所谓，金木会很尴尬吧……而且，不知道该说什么。
陡然间生起气闷的感觉，我撒手丢下树叶，眼看着它落进楼底来往的人流中。树叶落在某个人头上了，他会发现吗？不会发现吗？会生气吗？会抬头吗？我握紧栏杆。带着这种怪异的紧张与期待，心里蒸腾起一份带着罪恶感的愉快。
过几天社团训练的时候，我正在器材架边喝水，西谷突然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想起来了，难怪从第一眼就特别眼熟。风间你就是那个京都地区的少年组冠军对吧！”
“……”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都知道了。第一名啊，难怪我会输给你，打赢你以后我就是第一名了吧？”莫名得意起来。
我笑着鼓励说：“恩，西谷君加油。”
大概因为同是新人的缘故，西谷没事总喜欢找我说话。
“集合！”
“风间，你来示范一下。”
我站出队列，大喝一声，气势凛凛地说：“请多多指教！”
接着就被社长狠狠蹂躏了一番。
虽然不想承认，对方的实力的确在我之上。我还需要更加磨练自己，更加习惯面对力量完胜自己的对手才行。
从社团教室出来，满身都是汗，却别有一番飒爽的滋味。我将换好的衣服装进口袋，背上书包离开大楼，就看到西谷在外面等我。“风间，你是冠军对吧！之前被打断了还没回答呢。”
仿佛一朵乌云飘在晴朗的天空上。
“嗯。”
“风间你也是因为听闻这边剑道社的实力才过来的吧！”
……其实我只是因为金木在这里才过来的。我含糊地应答着，对方却因此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正确。
“我就知道！太COOL了！果然加入剑道社没错，我就知道只有在这里才能变得超级厉害！风间你是为了什么学习剑道的呢？——是为了天下第一对吧！”
不……“是为了强身健体。”
他停住步伐，过了会儿才跟上来，用不可思议的声音问：“什么！！我听错了吗？快告诉我听出错了，你在开玩笑哈？”
“那么西谷君是为了什么学习剑道的呢，为了逞能斗勇，为了天下第一？”
“当然要打败最强的人，成为第一，才能体现我学习剑道的价值啊。”他用理所应当的口气说。
实在跟他理念不合的样子，我也不打算继续沟通下去，而且他连逞能斗勇是贬义词都不知道。
“切，什么强身健体啊，跟个老头子似的，现在居然还有这种老古董吗？我啊，可是从六岁开始就跟小混混打架了。‘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技术’无论多么美好的借口，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不是吗？……快承认吧，你就是为了不断获胜才会学习剑道的！至于第一，它是为本大爷准备的！我迟早有一天会打败你的，风间你现在向我称臣还来得及哦……”
我加快脚步。
“毕竟只是个女人。”西谷嘟囔着。
一瞬间，我突然很想杀了眼前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空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