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Wee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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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与桂薇并未跟着阿尔托莉雅一起离开。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留在书房，解除了用来伪装的魔法，露出本来的面目。
站在这里的不是大不列颠的王后与辅佐国王的魔法师。
而是Ｃａｓｔｅｒ桂□□尔·奥尔加·卡米利亚德与花之魔法师梅林。
他们谈论的也不是家国大事，而是在一周后的战争留在王宫里的桂薇要如何处理魔力储备问题。
英灵因御主而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活动，需要御主的供魔才能存在。而圣杯战争设计之初，规则的制定者为了避免英灵抛下御主独自行动，圈定了一个范围。一旦英灵与御主的直线距离超出这个距离，那么英灵便无法接受御主传递过来的魔力，独自活动需要消耗大量自身储备的魔力。
佩莱斯位于大不列颠岛的最北端，临近海岸，与康沃尔郡相隔甚远，远远超出了这个距离。换而言之，桂薇如果不能随军一起参战而留在卡美洛城，那么就必须消耗自己的魔力。
虽然作为Ｃａｓｔｅｒ，桂薇的六维面板是罕见的优秀，魔力那一栏的属性更是极高的Ａ＋，这份魔力足以让她在战斗时数次真名解放自己的宝具，展开拉锯战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想要凭借这份力量独自滞留在现世，那却是想都不需想，连一周都无法坚持。她毕竟是个Ｃａｓｔｅｒ，而不是Ａｒｃｈｅｒ，没有「单独行动」这个技能来降低魔耗，必须配合御主行动，倘若没有御主提供供魔，要维持自己的存在，每一天消耗的魔力都是惊人的高。
这个设定阿尔托莉雅是知道的，却没有深刻的体会过。
阿尔托莉雅本身就具有龙之因子，只要血液流动就可以快速恢复魔力，在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时候，除了与御主卫宫切嗣错开前来日本那段时间，因为距离限制实在没办法，其余时间不管再是面和心不合，切嗣也未曾阻断对阿尔托莉雅的供魔。是以，魔力充裕的阿尔托莉雅根本没有体会过魔力被掐断的痛苦，也不知道一个英灵仅凭自己的魔力能在这个世界存在多久。做英灵的时候无法体会，那么做御主的时候，更加无法把持住这个度量了。哪怕转移了地点，圣杯对于御主的魔力支援也依旧存在着，在由御主供魔时，英灵能得到来自圣杯的补充，御主需要独自承担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因此，阿尔托莉雅对“英灵在没有御主的帮助下，每天需要花费多少魔力才能维持在现世实体化行动？”这个命题的答案并不清楚。
桂薇倒是清楚答案，但她却不打算跟阿尔托莉雅细说。
她注视着梅林，脸上一点慌乱也无，却故意地拖长了调子，装作慌乱地样子：“这的确是个问题呢……”
尾音消散在了空中。
桂薇轻轻地卷起桌上铺开的羊皮卷，又将书籍一本本整理好，按照所载内容整齐地摆放。
直到展平最后一本书的书页，她才再度开口：“不过，我好歹也是以Ｃａｓｔｅｒ职介召唤的英灵呀。”
她抬起头，注视着梅林，竟然露出了笑容。
如此刻的语气一般，温柔又坚定，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但是梅林却没有被迷惑。
他的目光清明，反而还带着些许讽刺，直白的问道：“你真的是魔法师吗？”
“……也许？”桂薇面无表情地歪过头，“毕竟圣杯是这样认可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说服力不够，也或许是为了证明有足够的实力担任Ｃａｓｔｅｒ这个职介。桂薇抬起了手，任由宽大的衣摆从手背滑自手肘，露出皎白如玉的手臂。
白皙的、没有一丝瑕疵，足以担得起皓腕凝霜雪的评价。
然而下一秒，这节手臂从手肘开始，竟一点点地生出银色的甲片！
一片一片，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带着宛如冰雪一般的光泽，遮住了手臂上柔软的部分。
那双温柔的眼睛也发生了改变，瞳仁竖立，颜色褪去，瞳色变得极浅，浅到好比一望无际的冰原，只有天际中倒映出来的些许微蓝，消失了所有的情感。
这双眼睛动了动，环视了房间一圈，然后落在了梅林身上。
她没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梅林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这份压迫力源自血脉，由内往外，充满着磅礴的威严，令他的血液不停的战栗，容不起一丝杂念。
梅林突然兴奋起来。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压力，哪怕在夺取赤龙心脏的时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梅林舔了舔唇，用尽一切力量与这份压力做抗争。
“这并不是巧合，你会被亚瑟召唤出来，是早就注定好的。”
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遇到这样陌生有趣的情况。
为什么阿尔托莉雅会召唤出这样无名英雄这个疑惑也被解开。
充满兴奋的声音响起：“你与亚瑟一样，体内都具有「龙的因子」。”
“哦？”
压力陡然上升——
几乎到了普通人站不稳的地步，摆放在桌上的茶具开始下意识的颤抖，窗外的枝叶簌簌的作响。但是梅林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以一种狂热的目光注视着桂薇，毫不在意的在桂薇面前揭开了这个王国最大的秘密。
“借由尤瑟王的血脉，赤龙之心，以及最尊贵的女人子．宫而诞生，从生来开始，就注定守护这个国家，这是她从制造开始就存在的机能。——亚瑟她呀，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眼里，终于浮现了一丝情绪。
但是却不是怜惜，也不是温柔，而是终于发现猎物、准备出击前的猎人那一刻，所拥有的势在必得的兴奋。
“……红龙。”
声音仿佛从雪峰中飘来，寒冷刺骨；又好似位于云雾之上，捉摸不透。
“真的久违了啊……”
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却不是与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带着毛骨悚然的恶意，令人不寒而栗。毫不怀疑，倘若此刻她口中的对象站在她的面前，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为此，梅林叹了一口气。
却不是什么惋惜，更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的感叹，看着桂薇放下手臂，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窗外，遥望着城门。
“真是召唤出了了不起的存在呢……”
摇了摇头，梅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花了一下午安抚百姓的阿尔托莉雅，回到寝宫的当夜，做了一个梦。
一个熟悉的人影在街道上行走着。
举目四望、步履匆匆。
被战火凌虐过的王都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华丽与精致，房屋坍塌，街道破碎，到处都是断臂与残垣，有些一看就是新添的废墟处上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街上一个人也无，尸体也没有。
往日里熟悉的街道失却了繁华，精致的建筑在战火的肆虐下化作虚无，整个城市空荡的可怕。除了她以外，竟没有一个人影。
桂薇皱起了眉，目光向着王宫的方向望去——
在城市的最中央，那座华丽的宫殿，仍然保持的完好。悬挂着时钟的塔楼尖角上的国旗还在迎风飘扬，在风中滚动的旗面上印着的图案依旧的鲜艳。但这对于桂薇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如果说，整座城市都如街道那样，毁坏的找不到一丝过去的痕迹，那她还能安慰自己，是指挥得当，所有的人都从修建在地底的通道离去，平安的撤离了这座城市。但是王宫还在，那只能说明有人留在了这里，守在了宫殿。而在这个城市，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她的胞姐，这个国家的王后拉维亚·夏姬·菲茨杰拉德。
意识到这点，桂薇下意识的慌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双胞胎之间的联系，在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桂薇的思维堕入了最坏的频道，手指不自觉的聚拢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紧紧地贴着掌心，因为握得太紧，竟传来些微疼痛。然而桂薇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这点一样，忽然提起了裙摆，飞快的向着王宫冲去。
周围残破的建筑在她眼角的余光里飞速向后退去，目的地也愈来愈近，她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沉重。
宫门，是开着的。
临走前留下来保护王后的骑士不见踪影，紧闭的宫门却向着外面敞开，中庭的道路堆放着尸体，上面萦绕着星光、时空与黑暗之力。
按理来说，在坐落着光明神殿的王城，是不会出现黑暗之力的，可是现在不仅出现了，还不少。
桂薇皱起了眉。
心中的不安愈发浓厚。
她蹲下．身，伸出手探上尸体的面颊，检查上面附着的黑暗之力究竟是作何使用。
是受到攻击，还是作为加持的力量……？
想到后一种可能性，桂薇的眉头紧蹙，心也开始慌乱起来。
曾经执掌过帝国的骄傲——龙骑士团的桂薇一眼就认出了那些尸体隶属于那个军队。
当然，说军队并不算恰当。
这是先王第七子直接统帅的第八兵团。
当然，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军团了，从他们跟随这那位皇子踏入这座宫殿的第一步起，便已经背叛了帝国，不再是帝国的军队，而是发动战乱的叛军。
更何况——
桂薇的手有些颤抖。
不仅仅是发动叛乱而已，这些人还背叛了一直以来的信仰，接受了来自黑暗神殿的力量。
湛蓝的双眼涌现愤怒。
但是愤怒桂薇的却没有对这些尸体做什么。她平静的收回了手，接着站起身，飞快的向着王宫的中心奔去。因为奔跑的太过疾烈，本来打理整齐的发髻，有不少发丝散了出来，乱糟糟的披在脑后。
然而，此刻的她却无暇顾忌。
比起这个，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要寻找这座宫殿的女主人，这个国家的王后，也是她的胞姐。
凭借着半身之间的默契，桂薇很快地见到了想要见的那个人，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一定也不。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
此刻正倒在她的身前，胸口盛开一朵红色的花。
桂薇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Ｌａｗ……”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在这一瞬间，桂薇的眼中失却所有神采，世界变得灰暗。哪怕一直以来的梦想被摧毁，她的内心都没有此刻痛苦。
痛苦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桂薇跪着地上，手指抠着地板，发出了无声的恸哭。
为什么……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再一次的摔倒……一次又一次，跌跌撞撞的先前走去。
地面上的血已经冷却，隐隐有了转黑的迹象，但是拉维亚胸口的那个伤口，却依旧残留着最鲜艳的红色。
为什么……
桂薇彻底地跪倒在了地上，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对方的面颊。
“看看我啊……”
她哭着祈求，但是祈求的对象已经不可能再给她回应。
尸体的温度已经失却。
灵魂也不见踪影。
就算与神缔结契约，掌握着复活之术，也无法救回眼前这个人，让她睁开双眼，回应她的呼唤。
为什么……是拉维亚呢？
不止是手指，桂薇整个人都因愤怒而颤抖，嘴角也无意识的抽动，双眼失却了往日的神采。但是对待拉维亚的尸体时，她的动作却无比小心，小心而轻柔，仿佛是对待最珍贵的珍宝，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地整理着拉维亚的头发。
以指为梳，将其梳顺，然后取下自己头上的头饰，小心翼翼的别在拉维亚的头发上，将其梳拢。
虽然是半身，但是拉维亚与桂薇却像是镜子的两面，除了近乎一样的脸，两人的爱好与习惯天差地别，与不爱打扮的桂薇不同，拉维亚总是将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喜爱精致又华美的事物，人前挑不出一丝错。
“如果拉维亚做不到的话，就由我来完成吧。”
和那时一样，哭泣的桂薇强迫自己笑起来，努力地平缓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某个不存在的人许下诺言：“……卡铂的事，还有你在意的……我啊，绝对不会原谅伊缇的。”
桂薇记得，拉维亚说过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所以不管再难过、再不愿意，她也始终努力的微笑。
“他从我手中将你夺走，却没有好好的守护你，更愿意去相信那虚无缥缈的兄弟情……”
桂薇声音蓦地转冷，与她的目光一样，几乎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像是剔透的水晶，浅的近乎透明，带着金属的光泽，没有任何感情。唯一不变的，是眼中的泪水未曾停止。
桂薇抬起了头，轻轻地将胞姐拥入怀中，双腿收拢，站了起来。
大门敞开，门外的天空自然的映入眼帘，晴朗的天空碧蓝如洗，全然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
不该是这样的。
桂薇顿住脚步，抬头望向天际。
还是她熟悉的那片天空，但是她却已经失去了往日里喜爱的心情。
这不是她的天空，而是牢笼。
桂薇收敛了笑容，紧接着，仿佛野兽一般，发出了一声长啸。
大地开始震颤。
房屋开始摇晃。
天空瞬间转暗。
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转眼间整座城市被迷雾所遮盖。但是这片雾对桂薇来说，却没有丝毫影响，雾中隐动的每一粒水汽都是她的双眼，闭上双眼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她能够“看”见空无一人的城镇，也能“看”见在躲藏在光明神殿里惶恐不安的市民。
桂薇的笑容露出讽刺。
抱着自己的半身，一步步、步履稳健的地向外走去。
她没有聚集着大量平民与贵族的神殿，尽管安抚平民是她的职责，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仅仅只是桂□□尔，而不是那个被人所憧憬歌颂的对象。
抱着拉维亚的尸体，桂薇缓缓走出王宫，走过她走过千百次熟悉到不行的道路，穿过城门，回到了卡米利亚德坐落在王城附近的城堡。
作为卡米利亚德在王城的驻地，这里也曾喧闹过，却因为主人的一个个离去，而变得冷清，往日里人迹罕至，大门紧闭。若非镌刻着世代相传的魔法，那么早已荒草丛生。
但是现在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里承载着她无数的回忆，是出生的地方，也记录着她们的成长。但是现在这个空荡荡的大厅，却让桂薇觉得无比陌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桂薇忍不住的思考，步履却未曾停下，沿着小时候的足迹，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靴子的底部与地面摩擦，发出细碎又沉重的响声。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的走上了这条熟悉的道路，却恍若隔世。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画面，可是不管她再怎么敲门，也不会有人为她拉开门，也不会有人迎上来。
偌大的城堡里，只剩下她一人。
“对不起……”
桂薇闭上了双眼，喉咙里发出了低沉压抑的哭声，声音飘散在空中，不知是在向谁道歉。
她轻轻地将拉维亚放在自己的床上，为她拉上锦被，在她的枕边摆上她最爱的宝石。
迎着光辉，一闪一闪的宝石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光彩，高贵又优雅，正如枕边的那个人。
桂薇跪在地上，轻轻在拉维亚的手背落下一吻。
虔诚又肃穆。
仿佛对待珍宝，又似膜拜神灵。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未曾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静静地凝视，将她的一切都刻入脑海。良久，她才站起身，缓缓退出房间，轻轻地阖上房门，如来时一样离去，却用体内流淌着的鲜血，关闭了城堡的大门，封存了古堡，令时间在此刻定格。
这世间，除她以外，无人再能踏入这个庭院。
但是能够将过去埋葬，封存自己成长的地方，桂薇却无法关闭卡米利亚德家族世代相承的陵园。这里，埋葬着卡米利亚德无数先烈，其中不乏桂薇熟悉的面孔，比如她的父母。
桂薇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除却每年的祭日，她曾以家主的身份，亲手将兄长的尸体埋葬。
父母，兄姐，下一个就是她了吧？
桂薇微微地笑了起来。
到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Weep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