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安》宋子墨

21、021

　　北齐国主楚韩林一心与大梁求和，原以为将自己的女儿送往大梁和亲，便可让自己的子民过得安稳，不必再被连年的进贡压得国家苦不堪言。
　　当他看到棺木内女儿的遗体，听着臣子述说着当日发生的事情，自己的缓兵之计不但失败了，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现实永远也不会同情弱者。
　　强大从来是通过战争取得的，是需要武力来保证的。
　　自己的女儿从未习过武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胆量行刺圣上，这不过是大梁欲发兵攻打北齐的借口。
　　这一战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便无需再避。
　　楚韩林悲伤的某种闪过锋利，即刻召集群臣，商讨布兵，背水一战。

　　叶长安刚走进相府大门，便有下人说，晋王正在顾衡臣书房等她。
　　言少商看到她时，自然叫出她的名字，而叶长安也自然而然称呼他少商，像是认识了许久的朋友般。
　　他们之间关系微妙的变化连顾衡臣也感觉得出。

　　言少商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询问她的意见而来，还是为了见她而来，也许介乎两者，他站在了叶长安的面前，目光熠熠生辉，好似见到她便满足了，至于因何而来那都已不重要。
　　他们并排走在后院的小径。
　　“我以为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言少商笑着，唇角绽放出一抹温柔。
　　“我知道晋王府的路，你也知道相府在哪里，我们随时都可以再见的。”
　　言少商还是笑着的，只是这样的笑容背后仿佛隐藏着深不可测的难以言喻，他跟叶长安认识时间虽短，却意外地发现，在她面前会觉得自己很轻松，不必故作姿态，不必隐藏心情，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她都能懂，知己是否就应该如此。
　　在你未说完的一句话里，能听出你要说的下一句话，在你伤心或失意，找不到答案时，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你，亦或是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想起她，总会觉得踏实温馨。

　　当他们缓步走入亭中，突然下起了细雨，雨水朦朦，湖中的碧莲被雨水洗练后更显得翠绿晶莹。
　　“也不知这场雨何时会停。”刚刚还晴空万里却下起了雨，让人措手不及，言少商抬眸烟雨处，似有感怀般叹了口气，“许多事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决定或改变，就像这场雨，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
　　“阴晴雨雪风霜，天气变幻莫测，在世人看来若冥冥中已有安排，便无法逃脱。”叶长安望向远方，眼中的温柔像是软了一拍。
　　“天意不正是如此！”
　　言少商已经收起了本就浅淡的笑容，神情里藏着深沉。
　　叶长安从没有对任何的事情烦心过，即便有些微的烦心也能很快地释然，她知道麻烦的事情来的时候，多也躲不过，能做的就是去想办法改变，改变事情本身的发展趋势也好，改变自己的心境都好，困在某些事情里独自神伤是最不该的。

　　看得出，言少商是在为宫中最近发生的事情而忧虑，这些事情她隐隐约约从顾熙辰的口中听说过些，她已想到了，言少商一定会来。
　　“有没有听过苏轼的那首‘定风波’？”
　　“你是想说，即便前方风雨飘摇，也应当如他这般，无谓风霜天阴天晴信步前行！”
　　“我始终相信，当一件事若坏到极致，好事就会来临，所以我依然选择如常心态生活，否极泰来，我们只不过不能预知它以何种方式，何种形式到来罢了。”
　　简单的几句话，却又似暗藏着某种意义，下一刻雨势渐渐变小，滴滴答答的雨珠顺着亭尖落下来，阳光重新拨开云层，微风送来远方花木的清香，世间的一切污浊也似被洗涤过一样干净清新。
　　言少商侧脸看着叶长安，眼中是老友般的信任。

　　圣上已下令出兵北齐，二皇子言少安为主帅，定远侯薛正玄为军师掌管帅印。
　　泰禧宫中。
　　薛正玄正在将自己之前做过的一一转述皇后。
　　皇后面色震惊，想想都觉得后怕，“你这是饮鸩止渴，万一圣上真被刺伤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这是满门抄斩的罪！”
　　“你说的只是万一，只要安儿建立功绩，就更有把握坐上太子之位。”
　　“万一败了呢？你敢保证一定能打败北齐？”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笃定地说着，他的一生从未败过，他只有一个目的是要言少安做太子直至圣上，他可以不择手段。

　　这一战只持续了半年，最终大梁以惨败退兵收场，二皇子被俘，大梁不得不与北齐签订永不开站契约，送上燕、凌二州，圣上大怒之下，将二皇子言少安贬为渝林王，驻守渝林苦寒之地，并收回薛定玄手中兵权，至此他仅有定远侯头衔，却再无实职。
　　究竟是天意弄人还是天公作美，诏书宣读之时，有人欢喜有人忧，论兵力论国势，大梁远胜北齐，这是一场必赢的战争，最终却惨淡收场，薛正玄已经想到了，这其间一定有人做过什么，他安插在北齐国主身边的卧底突然没了音讯，就连青澜也突然倒戈令二皇子被俘。
　　即便他手中已无兵权，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有机会，他还是定远侯，还是当朝国舅。

　　“青澜拜见相爷。”
　　“恩，免礼。”宋北辞的冷酷像是与生俱来的，如果有一天他对某个人温柔以待，那一定是他疯了，或者对方的眼睛耳朵出了问题。
　　青澜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宋北辞，他是个危险的人，第一次见到他时候青澜便已知道，他是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再次站在他面前已经觉得很满足，她的愿望只是一生都追随他，即便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也心甘情愿。

　　距离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还有一个月，整个临安城已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大梁六月初六。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花灯时节，对于花灯节的来历，传说有很多，最让人认同的是一位妻子为等待远赴战场的丈夫，每晚都在房门前点一盏灯，为丈夫照亮回家的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妻子一天天老去，丈夫却始终没有回来，后来为了纪念这位妻子，便在六月初四这一日大街小巷花灯满花灯，预示着每个家庭能够团圆美满，单身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成就一段好姻缘。
　　每年的这个时候，街上一片热闹喧嚣，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跟喜悦之中。

　　叶长安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看着小翠期待的样子，她便带着小翠出了相府。
　　刚走到府门口，她就看到了大小姐顾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