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之丽歌行》花青流苏

19、更添一岁来（1）

　　丽娘的情绪稳定之后，在府中的日子就过得奇快了。她在众人关怀中迎来了在临淄王府中的第一个元日。虽然提前一个月就开始为这一天忙碌着，可直到腊月三十人们还是奔波在府第之中不得空闲。一派忙碌中，只有怀孕已经四个月的丽娘是最清闲的，她由心雅陪坐在王府正厅中，看着四周来往的仆妇侍婢为今晚的守岁忙碌着。
　　她昨天特意求过李隆基，让他把常奴带回来过年，所以他一大早就出府去了，只留下一屋子的活计全由王妃代劳。而丽娘看着众人忙碌，虽有心帮忙却无奈王府中规矩太多，她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惹人笑话，所以也乐得清闲。只是她还从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元日，就算在长安时，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热闹。
　　外面天寒地冻，也只有她俩还有闲情逸致，坐拥在一起围炉赏雪，王妃自外院走进来，她先脱掉了斗篷，将身上的寒气抖干净了才过来坐下，丽娘将火炉边最好的位置让了出来，王妃也不谦让，瑟缩着双手烤起来。
　　“王妃累坏了罢，等下看我们能帮什么，老是这样坐着我都过意不去了。”丽娘终是闷坏了，她看了一眼心雅后和气地说道。
　　“都忙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些琐事，你刚来都还不懂。等你得了空我再一一教给你，现在就先歇着。”王妃也不客气，却什么都不曾吩咐。丽娘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央求，便倒了一杯热茶捧给王妃。
　　王菱喝了一口热茶，只觉得寒意驱走了大半，她静下心来向丽娘询问起了潞州年节时的景象，“你知道年节中这外边有什么新鲜事物么？”
　　丽娘看了一眼心雅，两个人相视一笑，她们在这里毕竟更熟一些，也忍不住向王妃说解起来，“这城里面过年，最有意思的当属驱傩大会了，王妃你在王府中闷了这么久，不如去看看这驱傩大会，别提多热闹了。”
　　王妃听丽娘说完，不禁兴之所致，她兴奋地说道：“长安也有驱傩舞，只是都是在远处看的，我还从来没在人群中见识过呢！不知这潞州的怎样，也是像大殿上跳歌舞那样么？”
　　丽娘一听，便知道王妃见过的只怕是教坊中提前好几月就排演好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心雅，却见她神采飞扬地讲解道：“王妃在京中见得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潞州的傩戏更带点儿野味儿，总是有由一对傩翁傩母前面领着，后面跟着成百上千的护僮侲子，再有些妖魔鬼怪。这一路上，他们敲锣打鼓走街串巷，驱鬼打怪驱除邪祟。每当要结束的时候，就在旁边烧起火堆往里投入爆竹，‘噼里啪啦’的震天响，再把提前扎好的秽物统统丢进去烧，火势越旺人们越是欢欣鼓舞，别提多热闹！”
　　王妃看心雅手舞足蹈的解说着，竟想象不出那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她玩心大起忍不住撺掇道：“要不赶明儿我们也去看看，我竟不知道这驱傩大会有这么些说道。”
　　心雅一听王妃这么欢畅，竟不拒绝，她抱起拳头戏谑道：“王妃吩咐，妾身敢不从命！”丽娘和王妃不禁都被她逗了，谁也没有忍住都放声大笑起来。丽娘看见这幅景象，一时间百感交集，还未及触动只听见嗣直稚嫩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大母！”嗣直一进门便高声喊道，让追在后面的刘才人好不辛苦。她们各自行过礼，便一起围在炉边坐下。
　　嗣直这样的年纪，最是憨厚可爱，丽娘见了他总是将他抱在身边喜欢不够。而刘才人平时约束得他很紧，所以每次放他出来，他便喜欢粘着众人，而对于赵姨娘的宠溺，他更是无力防备，所以趁着刘才人不注意他便偷偷地覆在丽娘耳边小声说道：“姨娘，今年的胶牙饧好吃么？”丽娘见他馋嘴却又和她拐弯抹角，忍不住笑起来，这边嗣直紧张地要死，他一着急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却又不敢声张只能又悄声说道：“别告诉我娘亲呀！”
　　这“胶牙饧”是一种由麦芽和其他谷物熬制成的粘性软糖，由于他的炼制方法尚未普及，所以也只有年节时，富贵人家才得以享用，像嗣谦这般大的孩子，最是爱甜食的年纪，只是刘氏怕他牙疼所以管的严，他只能悄悄地问丽娘。
　　“王妃，院子的幡竖好了，是现在烧“庭燎”么？”皇甫氏从外面走进来，不等坐下便询问道。
　　王菱略一沉吟，看着院子里万事俱备便回答道：“那就不等王爷了，烧吧！”话音刚落，只见方才还央求不断的嗣直一下子欢呼起来，他吼跳着像外面跑去一路欢呼雀跃，丽娘心中一荡，便向王妃请示道：“妾身从未见过，也想去看看。”
　　王妃和颜应允，丽娘便高兴地往外走，后面心雅一路跟出来。跟她说起嗣直方才的笑话，两个人都忍不住放声笑起来，行至院中，只见前庭的木头已经堆成了山状，规模竟然占据了半个院落，而旁边放置的竹节将他团团围住，只留下四周过道供人行走。
　　王毛仲将燃起的火把交到皇甫氏手中，她抬眼看了一眼幡子飘摇的风向，将火把顺风点在木堆上。院子里的人见火烧的越来越旺，都越发显得激动，嗣直却丝毫不被吸引，他所关心的只有火堆旁的竹子，只见他抄起一根竹竿一把投向火堆，“劈里啪啦”的爆竹声顿时响彻整座府邸，而王府外面的大街上也陆陆续续传来响声，终于把过年的味道引了出来。
　　皇甫氏见他玩的不亦乐乎，忍不住轻声制止道：“嗣谦，别玩儿太多，这些还要留到晚上呢！”嗣直失落地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却还是依依不舍的将竹竿放了下来。
　　丽娘见皇甫氏有些尴尬，便顺手将一包胶牙饧给了她，皇甫氏看了朝她感激一笑，随后冲嗣直微微招手道：“嗣直，看这是什么？”
　　嗣直怎会不明白，刚刚还失落的不行，这一下又精神起来，众人见他调皮地模样，都已经笑地前仰后合。这边喜笑颜，李隆基一行人也已经到了院门，往来喧闹间将过年的氛围一下带动起来。
　　“快快！将马上的野味儿都卸下来，这一趟可没白去！”说完，李隆基便仰头哈哈地笑起来，王毛仲赶紧上前，只看见李隆基的马背上挂满了野兔，雉鸡，都是异常肥美。
　　李隆基方才一进门就看见家人笑得开怀，他自己也放下一年的辛苦和他们玩闹起来，侧目间看见丽娘已经和常奴说起话来，他知道丽娘今天的心情不错，心中也不再烦恼，竟然撺掇嗣直扔起爆竹，震耳的声音此起彼伏，让屋内的人再也坐不住，王妃笑着看了一眼跟前的人心痒难耐地说道：“他们玩的倒开心，走！咱们也去！”说罢，领着屋子里忙碌的人们蜂拥而出，一时高兴间竟都忘记尊卑烦恼，笑闹着乱作一团。
　　待到傍晚，冬日的天就已经黑透了，李隆基带头将中心转移到前厅，一家人便围在一起准备过年夜。李隆基由王妃陪着坐在上首，皇甫氏和刘氏分坐两边，丽娘挨着嗣直和心雅对坐在中间，她的旁边还有常奴。等到饭菜准备停当，高力士和王毛仲两个有头面的奴仆也上桌坐在下首，而李隆基看着团圆的一家人无限怅惘，又因为是第一次在外边过年十分感怀，他忍不住站起来，看着在座的所有人感慨道：“大家跟着我，也都离乡背井了。”说完这话，大家都颇有感触，席上的氛围刚要凝固却听他补充道：“当然，除了丽娘跟心雅……”她二人相视一笑，才让这气氛回温。
　　“不过我李家的队伍更壮大了，今年过去马上又要添人，我还要谢谢赵娘子哩！”丽娘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却无奈他隔得太远，只能羞红了脸凭人打量说不出一句话来，幸好他马上又开口将人们的注意力转开，“今年大家都辛苦了，我们从长安来到地方确实各处都不方便，皇甫你也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还前前后后让你忙了这么久，辛苦了！”
　　皇甫氏没想到李隆基连这些也放在心上，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却还是笑着接下他的关怀。
　　“还有嗣直，他的老师还没有着落，这几个月你照顾他也辛苦了。”说完，只见刘氏已经将头撇过去，偷偷地将眼泪抹掉才重新回过头，话语间听已经不出丝毫的委屈，“那王爷今年可一定要给他寻个师傅，这么调皮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呢！”说完，她勾勾手指蹭上嗣直的鼻头，众人见此景象不免发笑。
　　“总之，”李隆基的声音将大家的思绪再度召回，“我和王妃都谢谢大家了！话不多说，来人呐，上酒！”李隆基大喊一声，便有奴仆捧上酒来，这酒非坛非壶，竟是一只大碗。只听李隆基戏说道：“嗣直，今年这酒可不该你当第一了。”
　　嗣直正跃跃欲试，听完父亲的话忍不住辩解道：“我最小，为何不是我？”
　　丽娘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这肯定是屠苏酒了。只是今年若论最小……可该是她当之无愧了，李隆基见嗣直不解，便指了指丽娘，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双手将酒碗捧给了丽娘。她也不谦让，便接过碗稍稍抿了一口，其次才轮到嗣直，然后便依着岁数的大小将酒碗传递，最后年纪最大的一人，必须将酒全部干掉，是为长者自罚。
　　王毛仲将酒碗一饮而尽后，这家宴才算正式开始，觥筹交错间将年夜推至顶峰，王菱见李隆基同高力士喝的正酣，也不去打扰。只是吩咐厨房将“牢丸”端上来，便和一干女眷们一起食用起来，丽娘今晚胃口颇佳，一连吃了十几个才住口，只是这食物的美味，让她忍不住称赞起来：“这‘牢丸’是怎么做的？味道竟比以前吃的都要鲜美！”
　　王菱也吃了许多，如今听她这么问才想起来什么，“并不是作法新奇，是这馅料的原因。这是王爷今日猎来的鸡肉做成的。”王妃忍不住又吃了一个继续说道：“冬天的野鸡正肥，肉味鲜嫩，包成牢丸最适合了。”
　　丽娘听完，忍不住又要去拣，却听见王菱诱惑着说道：“别吃太饱，到夜里还有烤野兔呢！”丽娘的筷子一下定在那里，脑海里满是烤野兔的香味中，她默默地咽下口水将筷子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过年这一章氛围难得轻松，流苏也查了很多资料，让风俗更还原当时的情况。但是这一章其实有承前启后的作用在里面，接下来的故事会更精彩！因为本章第二段字数不多，所以今晚就当做福利贴出来，明天会照例更新，请大家继续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