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之丽歌行》花青流苏

18、相惜（4）

　　“娘子……”
　　丽娘想的有些痴了，让站在一旁的安春有些着急，她喊了好几声才将丽娘唤了回来。丽娘还有些意犹未尽，遂忙声询问道：“你可见过长安的上元之夜？”
　　安春见丽娘方才出神，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哪里还敢再讲下去，只是应付着说道：“上元夜是长安城中少有的热闹时候，不过那盛况奴婢可描述不来，等到娘子可以去长安的时候亲眼见过就知道是怎样的景象了。”
　　丽娘听完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想到再回长安心中便像赌了一团棉絮喘不过气来，又因为常奴的执意，让她的心情一时间冷落下来。她忍不住还是想问问自己家中的情况，便用听来随意的语气问道：“你可曾去过升平坊？”
　　安春先是一惊，却还是定住心神回答道：“奴婢没去过，不过有时同王妃去慈恩寺烧香时会路过那里。”
　　丽娘心中难以抑制住过往的感伤，却还是强忍着问道：“那里好么？”
　　“升平坊是东区的中心，还算繁华。只是几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火，当时风大连带着烧了半座街坊，现在已经重新盖起来了，竟比当初还要好。”
　　丽娘听完这些，心里再没了力气撑下去，她让安春送她回内屋躺下，再她离去时还是不忘解释一句：“我那天看过王爷的长安地图，还以为升平坊是歌舞笙箫之地呢？”说罢，她便侧身躺了过去，安春信以为真便没有放在心上，转身退了出去。
　　这一边丽娘思来想去，念起弟弟的安危又想起昔日家人和乐的场景，竟有些胸意难抒，她心中越想越伤心，又不敢任自己哭闹，朦胧中困意袭来，便放下心中琐事睡了过去。
　　月上掌灯时，李隆基才从外面回来，一进屋看见丽娘正在熟睡便放低声音轻轻地走到床边，他正想闹醒她却看见她哭肿的双眼，一时好不忍心，于是重新回到外间叫来了安春。
　　“娘子睡了多久了？”
　　“娘子的弟弟走后不久她就睡了，算来也有大半天了。”
　　李隆基听完眉头一皱，“她哭了多久？”
　　安春一听他这么问，不免有些害怕，却还是如实说道：“并没怎么哭，只是上午那会儿跟她弟弟起了争执，两个人吵了几句，可之后也消了气了。”
　　李隆基听完觉得不妙，却明白常奴对于她的意义，想来也是一时难以承受才会这么难过。而今日常奴重新回到山上的时候，也让他着实吃了一惊，知道丽娘放他回山上，他虽然很高兴，却明白丽娘肯定挣扎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他嘴上不说还是担心了一整天，回来又看见这幅景象，心中也替她煎熬，于是挥挥手让安春退下，自己回内寝等她醒来。
　　他不去叫醒她，而是在一旁翻开一卷书独自看起来。
　　丽娘辗转醒过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朦胧中看清昏黄灯影下的身姿，心中一阵暖意袭来，让她忍不住走下床坐到他身边去。看着他入迷的样子，她看得亦有些痴了，却还是默默伸出手来将他的书卷起，“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书的”？
　　李隆基早已察觉，任手中里的书被收起，却仍是一言不发。丽娘看了一眼书名，竟是崭新的一卷《道德经》。她心中觉得好笑，便忍不住打趣道：“在女人闺房中看《道德经》，你也算头一个了。有失君子风范，恐怕要气死老聃了！”丽娘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隆基见丽娘的心情难得这么轻松，又许久未曾与她调笑，不禁有些动情，于是复又将卷轴夺过来，一并将她揽在怀中故作轻浮道：“可老子也说阴阳调和，万物才得以衍生.要不你哪里来的孩子？”说完，竟不忘在她粉腮上偷香一口。
　　丽娘一时羞红了脸，却知道怨不得旁人，她挣扎想逃离他怀中，反而被他抱得更紧，她一时难以接受，竟急地有了哭腔：“别这样…安春在呢……”
　　李隆基听她央求地语气越发难耐，却还是停下了挑逗，丽娘终于不再挣扎，却听见李隆基在她烧的火热的耳边轻声呢喃道：“那就等晚上……”
　　丽娘听完只怕他又不老实，只能应付了几声便逃开了他的手臂，惊魂未定之时只能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只留下目光如炬的李隆基看着那惊慌失措的背影哈哈大笑。

　　三更鼓打过，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丽娘瑟缩着身子微微一抖，三千青丝微微拂动，让李隆基健硕的胸膛好像拂尘扫过，如同连绵细密的针尖刺上心头。他缓缓地睁开双眼，却看见伏在她身上的女子睡态正酣，他不忍吵醒只能扯过锦被将她全部包裹起来。又是一阵打更的声音传来，让白天已经睡足的丽娘猛然惊醒。看见李隆基正替她掖好被角，便懒懒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李隆基也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更漏回答道。
　　丽娘略有失望，忍不住抱怨道：“现在醒了，怕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说罢，竟又要翻身睡去。李隆基毫无困意，怎能放她独自去睡，于是趁她还清醒着便同她交流起来，“丽娘，你还没告诉我，今天是怎么跟常奴说的？你怎么又放他回去了呢？”
　　丽娘紧闭的眸子忽然间睁开，却明白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她索性直直地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他认定了要跟着你，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已经作了决定，就随他去罢…可是……”丽娘话锋一转没了下文，只见她眸中满是坚毅的目光射向李隆基，她好像作了好久的决定才艰难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保他一条性命，哪怕是牺牲我！”今晚的丽娘很是坚强，即使说到这里，她仍是没流一滴眼泪，她明白李隆基对她深沉的爱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吐露。
　　李隆基心中涌起一股负疚感，可是想到选择的那条‘道’，他就知道已经没了退路，收起丽娘这一番好意，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有我在就有他。我明白你跟我是迫不得已，可你弟弟本应置身事外的，就让他磨练一下 ，到时毫发无伤的还给你。”丽娘得到这个答案心里才稍稍好过，却还是忍不住心中起伏，她将脑袋伏到他的肩窝中，压抑着的情绪让她心一横，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李隆基吃痛，却知道丽娘多日来的郁结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直到丽娘心头渐软撤回牙齿。而那片白皙的肩上，已经留了一排清晰的牙印，泛起的殷红血迹氤氲着泛开，让陷入疯狂的赵丽娘终于冷静下来，她一阵心疼，终于耐不住折磨呜呜地痛哭起来。
　　李隆基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慰，就像一个兄长般依靠着她。此情此景让他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长寿二年的某个冬夜，他怀抱着年仅五岁的金仙公主相拥为伴的场景，那时他们的母亲窦德妃刚刚被害，他被困在东都上阳宫中不得自由。即使心中悲痛万分，他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而金仙却因年幼丧母伤心的一塌糊涂，为了妹妹的安危，她每每只能捂着她的嘴巴让她不要出声……
　　一滴泪猛地从李隆基的眸子中滚落，滚烫的泪水浇在丽娘脸庞上，让她突然安静下来。她有些害怕，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会伤心。
　　“三郎？”她忍不住出声问道，却看见下一秒他已经恢复了方才的神情，刚毅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股英气，冰凉地丝毫不受侵犯。她以为自己惹怒了他，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恐惧，让她定在那里不知所措。
　　李隆基将她的手缚在怀中，语气中多了一股丝毫不受侵犯的寒气，“我明白你有多痛，可你我都已无路可退，博了这一把纵是输了也还是你我！”
　　丽娘已经冷静下来，想起方才的种种举动不免心疼起来，这样风骨的男子终究要变成铜墙铁壁了。
　　纤纤十指柔若无骨，撩过他见红的伤口，她心中一阵愧疚，想要替他疗伤却被他制止道：“算了，比起你的痛算不了什么。”丽娘执意要去，反而又被他一把揽在怀中，没有了方才的刚硬，语气中不免轻佻起来，他对着她的耳廓轻声喃喃道：“你今天真的不一样。”
　　丽娘对他的情话一向无力招架，方才还是剑拔弩张此时一句话又让她心乱神飞了。今晚她确实不一样，许久未尝人欲让她欲罢不能，李隆基顾忌她有了孩子处处浅尝辄止，不想丽娘却沉溺其中不亦乐乎。
　　丽娘脸霞绯红，娇艳欲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支吾中意欲躲闪，却听他乘胜追问道：“白天是那么含蓄，怎么一到晚上就换了个人儿呢？”他的那个‘人儿’说得刻意，羞得丽娘再难听下去，她这边撒腿就像逃却仍是徒劳。
　　李隆基见她有些不耐了，也就不敢继续逗她，只能紧紧地抱她在怀中，意犹未尽地说道：“忍了这么久，还是怕伤了你。显怀之后就更碰不得了，我知道你也难过，等孩子生下来我给你专房之宠。所以，我不来或者你有事都不要再伤心了，我整颗心都在你这里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嗯？”李隆基最后那个字声音上扬，问得丽娘心中心旷神怡，她满足地依偎在自己男人怀中，却用怀孕之后少有的柔声轻声答道：“不怕。我不方便，总不能让所有姐妹独守空房，你也要多去转转。要不然王妃一边逼她们拿东西照顾我，一边我又霸占着你，那我也太不懂事了。”
　　李隆基听完这话顿觉心神舒畅，只觉得今晚虽有不快，却也别有收获。不觉暗笑丽娘的单纯，却也为拥有这块璞玉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