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鱼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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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想我得向你道歉，玛丽……”
老牧师与小女孩儿之间的对话，以年长一方的致歉作为开端。
“……也就是说，之前您并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听了老牧师的话，明白先前他对自己的安慰并不是出于信任而只是可怜自己，让爱丽丝不由得感到十分沮丧。
“或许这就是身为大人的傲慢吧，尽管我自认为是用同等的耐心和专注来听取所有向我倾诉烦恼的人们的话，但面对孩子的时候，却还是潜意识地看轻了你们的烦恼吧。”老牧师反省着自身，摇头苦笑，“看到你现在如此烦恼，这实在是我的疏忽。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还愿意再和我这老头子聊一聊吗？”
迎着老人慈祥的目光，听着他诚挚的话语，爱丽丝苦闷了多日的内心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点，情不自禁之下眼泪差点脱眶而落，好不容易才按耐下来，将事情讲了出来。
……
史密斯牧师面带镇定地听完了爱丽丝的讲述，但实则心里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好不容易等到爱丽丝说完了，他咽了咽唾沫，勉强平复下心绪，方才开口道：“你是说这一次你是在清醒的时候……预见到了邦妮的死吗？”
“嗯。”爱丽丝点了点头，似是又回想起了那冰冷的一幕，痛苦地道：“我好害怕……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能力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女孩儿眼含希冀地注视着老牧师，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可令人感动失望的是，老牧师只是摇了摇头道：“恐怕这只有上帝才知道准确的答案了。”
“但是——”在爱丽丝与凯瑟琳正感到失望时，老牧师却话锋一转，“就像我之前曾和你说过的一样，上帝的安排自有他的奥妙所在，总有一天我们会明白它的含义的。”
这话乍一听来，外人或许难免觉得太过敷衍了事。但在老牧师年迈二富有感染力的口吻下，却是满含诚挚，令人信服。
何况对常人来说，如预知一般的超自然能力本就虚无，若真要追究其来源，那也只能将之同样归于飘渺了。而老牧师此番与爱丽丝谈话的主要目的也并不在此——
“爱丽丝，你害怕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吗？”
“嗯。”
“那么，为什么会害怕呢？”
“？”爱丽丝不解地看着老牧师，不明白他想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从你得知自己有预见的能力开始算起，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可在邦妮的事发生前，它似乎都并没有给你带来太大的困扰，我说的对吗？”
“是的。”爱丽丝点了点头，但旋即否定说，“可是，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它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现在我也不能说完全明白了。”
“那么玛丽，你害怕的到底是能看见未来这件事本身，还是害怕看见无法改变的未来呢？”
这句话，宛若春雷一般炸响在了爱丽丝和凯瑟琳的耳边，这些天来环绕在爱丽丝内心的迷雾似乎一下被驱散了开了，前进的道路似乎渐渐显现了。
“我不确定……”爱丽丝此时思绪紊乱至极，只得磕磕绊绊地道，“一开始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确实很惊讶……但却并没有觉得害怕。”
『或许并不是不会害怕，但是有凯特陪着我，所以才会不害怕的吧。尤其，后来知道外祖母她或许也能够预知未来。那么，果然我害怕的是……』
“我害怕的是看见不好的没法改变的未来。”终于，爱丽丝说出了心里的答案。
而且对于邦妮的死，之前不是一点表象都没有的，但大家都只是认为她太老了，并不愿说出那最糟糕的可能。
但爱丽丝却因为这件事，感到了更加巨大的难以言说的恐惧。万一下次，又看到了谁会死掉该怎么办？
如果死掉的是自己该怎么办？
又或者会死的是身边的亲人、朋友，她又该怎么办？
“玛丽，对于邦妮的死，你感到自责吗？”老牧师的疑问带着无庸置疑的肯定意味。
“因为，我明明看到了，却什么也没能替她做到……”爱丽丝的泪水盛在眼眶里，摇荡欲坠。
对于死亡这种无法改变的未来，骤然感知到它无边的伟力与威吓的女孩儿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你错了。”老牧师先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条手帕，递给爱丽丝擦眼泪，接着说道，“你做了很多事。”
“我做了很多？”爱丽丝不明所以地反问。
“你不是在第一时间就向杰西卡求助了吗，之后还不辞辛苦地带邦妮去看医生，并且一直陪着她……你怎么能说你什么都没能替她做呢？”
“可邦妮还是死了……”这一点最令爱丽丝感到难过，在死亡面前她的那些努力是多么的渺小啊。
“没有人能阻止死亡，我的孩子，没人能够。”老牧师摸了摸爱丽丝的脑袋，柔声抚慰道，“不止是死亡，还有很多很多事。即使是再大的伟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更何况你只是个孩子，即使有着这样不同寻常的能力，但你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不应该太过苛求自己。”
“可是我明明有能力的……难道上帝他赐予了我这份天赋，我却只能做个旁观者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能了解到这一点让我为你感到骄傲，玛丽。但也别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你的能力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其实，我也是有点预知能力的。”老牧师严肃的话语一转，突然略带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嗯~我猜那排钓杆里很快就要有鱼上钩了。”
“啊——”
爱丽丝顺着老牧师的话语望向水边，果见有一只鱼杆在不断颤动，于是连忙上前抓住鱼杆，手忙脚乱下才将今天的第一个收获放在了实先准备好的水桶里。
“您刚刚是偷看到了吧？”将重新上好鱼饵的鱼杆固定好后，爱丽丝回过身来怀疑地问向老牧师道。
“哈哈哈，那可没有。”史密斯牧师开怀大笑着，“不过，这就算是年长者的经验吧。”
“那不只是单纯地瞎猜吗？”爱丽丝满头黑线地道。
‘呵呵呵。’
‘什么呀？凯特，连你也笑我……’
‘因为很久没有看到爱丽丝你这么精神的样子了嘛。’
‘凯特……’
“玛丽。”老牧师的声音将爱丽丝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只见他望着潺潺流动的小溪缓缓道，“虽然普通的人们没法像你一样看到未来，但他们也不全是在抹黑探索的。”
“好比水里的鱼儿，也不是闭着眼睛向前游动的。它们会根据水流、周围的同伴等等，去预测前面的路，虽然可能不够精准，但好在可以不断调整。而你呢……”
“哗啦——”
这时，不远处有一条鱼儿跃出了水面，旋即又落了回去。
“就像是那条偶然跃出了水面的鱼儿，看到了比我们更远的地方，可最终你是要落回水面的，而能否到达你看到的远方，还得靠你自己的努力。”老人顺势借那条鱼儿做了个比喻，接着道，“像邦妮这样的事，或许你以后还会遇到，但我想说你虽然不普通，但也并没有多么特别，对于无能为力的事，无须太过自责，尽力而为就好。”
“你的陪伴和关爱，我想邦妮也一定感受到了。”
“史密斯牧师……”
凡人皆有极限——这便是老牧师今日的一席谈话想要传达给爱丽丝的。
而她也确实对这一人类的弱点开始有所了解，这些天来堆积在她心里的乌云，似乎终于开始渐渐消散。
“好了，在这么好的天气里，枯坐在这里看守钓杆该有多无聊啊，去找珍妮弗她们玩耍吧，我看少了你的帮助，福瑞斯特小姐（珍妮弗的姓氏）似乎正有些小麻烦呢。”
“可是，钓杆……”
“呵呵，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交给我这个想晒晒太阳的老头子对吧？”史密斯牧师略显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谢谢您，史密斯牧师！”
谢过老牧师的一番美意，爱丽丝略带欢快地奔向远方，宛若一只快活的飞鸟。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鱼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