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 此花开尽更无花》那年似水

22、第二十二章

　　清晨，天已泛白。
　　风中仍带着黑夜的寒气，街旁的树木已是变得光秃秃，枯叶早已凋落，落叶上的露水，已结成一片薄薄的秋霜。
　　街边卖早市的摊子已经开始陆续打开，空气中慢慢充满了各色的香味。
　　陆小凤背着双手，脚下走得飞快，显得很着急。
　　花满楼在他身后姿态清闲，走得并没有他快，但也绝不慢。
　　陆小凤忍不住停下来，道：“我不是说你走得慢，但是你能不能再快一点。”
　　花满楼笑了笑，道：“大火既没有烧了你的眉毛也没有烧了你的屁股，你怎么变得这么火急火燎的！”
　　陆小凤长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可以错过的东西很多，唯独这一件我不想错过。”
　　花满楼道：“你知道我本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今天我却真的很好奇了。”
　　陆小凤道：“所以我才一定要带你去。”
　　他们从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一路穿折而过，在胡同里三转两转便钻进一条很窄的巷子，巷子里很阴暗，趁着将明未明的天色，显得更加幽暗破败。巷子显然是年头很久远了，两旁的店铺也都是门脸很狭小老旧。
　　周记馅饼。
　　坐落在巷底的一间独门小店，门口摆了两张桌子和几条板凳，招牌上的字都已经很难辨认出来。
　　朝阳发出的光芒让人觉得充满了精力，但是空气中散发出的香味更让人觉得充满了食欲。
　　陆小凤和花满楼显然不是最早的客人，因为这家不起眼的小店里面已经坐满了食客。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但生意实在很好，他们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坐无虚席。
　　“馅饼周，来二十个馅饼！”陆小凤拉开凳子坐下来，大声招呼道。
　　老板显然和陆小凤认识，笑着应了一声。
　　花满楼忍不住道：“原来是馅饼周的馅饼。”
　　陆小凤笑道：“我知道你喝不惯豆汁，荟仙居的火烧炒肝和润明楼的褡裢火烧你都已经尝过，唯独这馅饼周的馅饼你还没有尝过。”
　　花满楼的笑容看起来很愉快，道：“这样的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找得到，更何况，我听说他家每天只卖五百个馅饼，过了时候就是天王老子也没法子能买到。”
　　刚出锅的馅饼油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不到一个时辰，五百个馅饼竟已全部卖光。
　　一大碗牛肉汤见了底，装馅饼的盘子也空了出来，陆小凤这才总算停了下来，长长的满足的叹了口气。
　　花满楼道：“看来你的心情虽然不怎么好，但是胃口还不错。”
　　陆小凤道：“倘若我既没心情又没胃口，只怕这世上早没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了。”
　　不管再困难的时候，只要你能拥有很好的胃口，至少事情也不会太糟。
　　花满楼点点头，道：“所以只要你还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就绝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
　　陆小凤听到花满楼说出这句话，心中忽然好像变得又轻松又温暖，简直比喝上两坛陈年的老汾酒还叫人觉得浑身舒畅，充满斗志。
　　花满楼听见陆小凤笑，是那种从心底发出的愉快笑声，他知道陆小凤已恢复了信心。
　　对一个情绪低落的人来说，朋友的一句鼓励，甚至比世上所有的良药都有用。
　　花满楼正是这样一个能在任何时候给予人鼓励和温暖的朋友。
　　他们本来在愉快的聊着天，陆小凤却忽然发现另一张桌子坐的几个人当中有两个人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盯着他。
　　他已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盯着，不管男人女人，好像都喜欢把陆小凤当成什么很稀罕的事来看，陆小凤却偏偏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终于，有一个人按捺不住走过来，道：“阁下可是陆小凤陆大侠？”他穿着很普通，年纪也不算轻，只有那双细长的眼睛透出一股精明的光芒。
　　陆小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那人咳了一声，又道：“在下是铁剑门……”
　　陆小凤刚听到“铁剑门”三个字已经霍然起身，伸了个懒腰，“唉！”
　　花满楼笑了笑，没有说话。
　　和他在一起的是个二十一二的年轻人，见状已经沉下了脸，倚剑冷冷看着陆小凤，道：“陆小凤莫非是个聋子！”
　　陆小凤当然不是聋子，但他只是眼睛眨了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年轻人脸色开始很不好看，他是铁剑门年轻后辈中武功最好风头最劲的一个，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要伸手去拔剑。
　　方才那人却按住他的手，微微笑了笑，看着陆小凤道：“陆大侠没有否认，那自然就是了。”
　　陆小凤这才抹着他的两撇胡子，悠然道：“我与铁剑门素无往来，不知你有什么事？”
　　那人冲陆小凤和花满楼抱了抱拳，道：“我乃铁剑门左分堂副堂主林飞虎，这位是我的小师弟，冷青。”
　　陆小凤点点头。花满楼却已明白，这个年轻人是广南第一侠客冷九的后人，难怪他的口音带着些许广南的腔调，又实在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林飞虎叹了口气，“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多日前我左分堂的堂主胡胜连同三名弟子离奇失踪，至今还未找到。我等多方打听，听说陆大侠曾与他们在街上交过手……”
　　陆小凤冷冷道：“你怀疑是我们杀了他？”
　　林飞虎道：“我并没有这样说。”
　　陆小凤苦笑道：“但你却一定是在这么想，我看得出。”
　　林飞虎还没来得及说话，冷青却冷哼一声，道：“阁下若没有做亏心事，何必担心别人怎么想。”
　　陆小凤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发现和一个对你有敌意的人说话简直就是白费力气。
　　花满楼慢慢起身，声音温和道：“恐怕传言多有误解，当日我们只是出手化解胡堂主和一位朋友的矛盾，并未交手。”
　　林飞虎道：“所以，在下正是想向二位打听你们那位朋友。”
　　陆小凤道：“铁剑门名震江湖，座下弟子三千，要找一个人岂非轻而易举？”
　　林飞虎笑得有几分勉强，“若是能找到，在下也不会贸然来打扰二位了。”
　　花满楼道：“连你们都查不到她的来历和行踪？”
　　林飞虎只好道：“非但查不到，连我派出去的弟子都陆续失了踪！”
　　他说话的语气绝没有半点开玩笑和夸张的意思，想必事情远比他说的还要糟糕。
　　花满楼沉吟，道：“正因为我们认识她，所以这件事多少也和我们有关。”
　　陆小凤道：“像她那种漂亮的女孩子，脾气本来也不是太好，谁要是招惹了她，不倒楣才怪。”
　　江湖中武功数一数二的女人本就不多，像小麻雀这种既神秘又厉害的，只怕连陆小凤也觉得头大。
　　林飞虎道：“你们既然是她的朋友，想必也能找到她。”
　　陆小凤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因为他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太阳已升起，陆小凤和花满楼从巷子里走出来，沿着又长又直的街道慢慢前行。相比早上来时，他们显然完全没有必要再去着急。
　　这个城市，已经到了最美丽和热闹的时刻。
　　陆小凤还是抹着他的胡子，忍不住道：“下一次你再见到小麻雀，你预备怎么办？”
　　花满楼简直有些听不懂，但他只是淡淡道：“你希望我怎么办？”
　　陆小凤道：“至少你应该像个君子一样送她到家门口。”
　　花满楼道：“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愿意被男人送到家门口，尤其是小麻雀这种女孩子。”
　　陆小凤道：“你难道看不出她喜欢你？”
　　花满楼淡淡道：“看不出。”
　　陆小凤却笑了起来，“从前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现在我简直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块木头！”
　　花满楼也笑，“我可以肯定我的脑袋里面不是块木头，但我更可以肯定的是，陆小凤不止是陆小鸡，还是陆三蛋。”
　　陆小凤笑不出来了，他总以为跟女人斗嘴吵架简直不如拿块豆腐撞死，如今他发现跟花满楼斗嘴更像是自己拿豆腐把自己噎死。
　　花满楼道：“你觉得朱停的失踪会不会也跟小麻雀有关系？”
　　陆小凤道：“莫忘记她要找的那件东西和你有关系，而你是我的朋友，朱停也是我的朋友。”
　　花满楼道：“你们虽很久没有说话，但是他始终是你最好的朋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如果是小麻雀操纵这一切，莫非司空摘星也是她雇来的？”
　　花满楼道：“这样岂非多此一举？”
　　陆小凤道：“你认为我的推测并不完全对？”
　　花满楼道：“我只觉得这件事牵连的人或许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
　　陆小凤正要开口，陡然间目光一瞬，整个人已经愣住。
　　长街尽头，一个人长身玉立的沐浴在晨光之下人群中，金色的阳光洒在他洁白如雪的衣裳上面，整个人就像光芒万丈的神一般。
　　是的，他就是神。
　　剑神。
　　西门吹雪。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终于有网了……